第 105 章
大多數時候人生是日記,雞毛蒜皮的字裡行間你是日記作者的同學甲,有時候人生是電影,跌宕起伏的畫面音樂中你是主角唱歌的伴舞乙,這一次,蘇哲感覺自個兒是群口相聲的前排觀眾,台上捧哏的還笑嘻嘻地開著他的玩笑。
當然,也有些人是聚光燈下的主角,萬眾無一的舞台明星,是不屬於一般討論範疇內的。
「操!」蘇哲憋了半天只憋出來這句,「操啊!」
向北笑容滿面地道:「你是在對我發出某種邀請嗎?」
蘇哲一口氣憋在胸腔里,好半天才擠出一個字來:「操!」
向北大笑起來,眼睛里一閃一閃的彷彿存著星星。
「這怎麼可能……不是,這也太巧了,真不是什麼人特意把我們聯繫起來的嗎?」蘇哲急切地道,「你不會這麼想嗎?」
「我當時的行為出於看完漫畫后產生的念頭,就算不是你,這個世界也應該會有某個人獲得這樣的能力。」向北慢吞吞地道,似乎很小心,但是終究把這句話完整地說出來了,證明這是真的。
「為什麼是我?」蘇哲無法不產生這個疑問。
「你抓住了我,可以說救了我。」向北描述了一個事實。
「這確實說得通,但是,為什麼這麼多年後這個能力才出現?」蘇哲忍不住追問道,「為什麼不是當時就有?」
「你當時沒有嗎?」向北反問。
蘇哲愣住了,這麼多年前的事要說記得清清楚楚是不可能的,能夠想起他拉了一個小男孩還是得益於父母這麼多年來不斷複述,畢竟這也是件光榮的事,當年旁白框有沒有立刻出現他根本想不起來。
「就算當年就出現了,為什麼沒有持續下來?」蘇哲疑惑地道。
「這個問題我們倆都不知道答案,不是嗎?」向北說了句廢話,似乎又別有深意,「我只確定了一件事,我們能夠在一起並不是什麼命運。」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面龐的血色瞬間褪去在把蘇哲嚇一跳前又停止了變化穩定住,他抹了把鼻子下面的鮮血,笑容滿面地道,「這樣說來,至少有一部分是事實。」
蘇哲哭笑不得地抓起一張面紙遞過去,道:「確實,我們能遇見是因為你選擇了我。」
「不,是因為你救了我。」向北的聲音很溫柔,「看,你是因,我是果。」他清了清嗓子,把面紙團成一個球握住放在蘇哲嘴巴下面,道,「蘇哲先生,您當時是怎麼想的呢?為什麼會想要去救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呢?」
蘇哲笑了起來,無奈地道:「我估計就算是當時也不知道為什麼吧,最大的可能是沒有原因,就是看見有人在旁邊要落水了所以伸手抓一下,本能。」
向北的眼睛里有著水光,如同那一天波光粼粼的湖面:「我喜歡有這樣本能的你。」
蘇哲笑出了聲,向北也是,倆人如同傻子般靠著腦門發笑,直到門被敲響。
向北父母等半天他們不出來已經有點擔憂,更何況剛才林安的表現,看見他們有說有笑地走出來時才放下心,向北父親剛開口就被母親給撞了下,笑眯眯地開口:「餃子好了,來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蘇哲突然腳下一軟,扶住牆才穩住腳步,虛脫感順著後背爬上腦袋,他只覺得一身輕鬆,無需再掩飾秘密的感覺真不錯,「我坐久了,腿有點麻。」
「年輕人真是不行。」向東搖頭晃腦地道,「你體力這麼差可別不行啊!」
「你才……」
向北剛起了個頭向東就大呼小叫地吼起來,力圖把他的聲音蓋過去,兄弟倆吵吵鬧鬧地上了桌。蘇哲注意到向東父母臉上的欣慰與感動,恐怕這是向北在家裡說話最多的時候了。
餃子很好吃,蘇哲對於餃子餡的口味十分滿意,向北的手藝沒丟,他吃了個肚圓都要走不動路了。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他有些拿不準是不是該交待一下林安的事,如果林安與向家沒有來往他自然不用說,眼下的情況顯然不同,與其讓向北轉述消息做二道販子不如他自己來。
「阿姨,叔叔,關於林安……」
話剛起了個頭就被向北母親打斷了:「剛吃飽了提他幹什麼呀!晦氣!」
蘇哲愣了下,還沒反應過來,向北父親就道:「我們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年也該換換了吧?換個大房子,別墅好不好?這房子也老了,住得不舒服。」
蘇哲有些無奈地道:「阿姨叔叔,年後我還是要回N市的……」
「我知道,就是咱們家提提嘛。」向北母親笑了下,嘆息道,「我家向北啊就不是個宜家宜室的人,他的志向在天南海北,畢竟十幾公里就會出現完全不同的好吃東西嘛。」
笑聲在飯桌上響起,所有人都咧著嘴,未必有笑意,但是話語之中的體諒令人感動。向北蠕動了下嘴唇,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行了行了,年後我就去看房子。」向東乾脆地道,「我早想換了你們就是不肯,非說這裡住慣了,破房子再怎麼裝修格局就是不好,還要和樓下那二貨天天見,我就是看林安不順眼,那眼神啊真是。小東,我早說了他對你不懷好意,你還不信!」
「我什麼時候不信了?」向北悠閑地應了句,「他不說,我為什麼要主動?」
「嘖嘖,不主動不負責不承認,三不渣男你值得擁有。」向東拿起酒杯沖蘇哲點了下,「我乾杯你隨意,以後我這海王弟弟就交給你看管了,千萬關好了別放出來禍害眾生了。」
向北抄起桌上的白酒就往向東的杯子里灌,向東趕緊護著杯子躲,惹來父母的責罵。
蘇哲有點擔憂發小的說法,試探地道:「向北說他們是發小……」
「什麼發小啊!」灌完一杯的向東沒好氣地道,「他自認的發小,從小就跟著小北煩死了。你也知道我們家有些事不好說出去,他每次來我媽就非叫我收拾,唉呀我真是看見他那張臉就來氣,你不知道我媽下咒時那一地的家禽屍體可難搞了……唉喲!媽,你也太重手了!」
「家禽紅燒完你倒不覺得煩了呀,吃得挺快!」向北母親假作生氣地一瞪眼。
「那是您手藝好。」
向北母親和氣地說道:「小哲啊,你別聽這小子鬼話,什麼發小啊就是做了這麼多年鄰居,再加上我們家幫了他們家一點小忙,仕途上的,放心吧斷了就斷了,對我們沒影響。」
蘇哲這才算是放下心來,他這時候已經不想再給向北添麻煩了,畢竟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向北完全改變了他的人生。他和向北仔細梳理過,他與林安的相遇完全沒有任何向北的因素,林安會去N市上哪個學校向北一家都沒有提過意見,那是林安本人的意願,所以,如果沒有向北當年的言靈,他可能在臨近三十歲時被相戀十年的林安甩了,一無所有加上一頭霧水,那種感覺想想就很可怕。現在,托向北的福,他甚至沒有多少失戀的真實感,畢竟在與林安分手他就一直東奔西跑的,沒時間也沒精力去傷感。
「啊,又下雪了。」向東叫了聲,「今年的大雪也太晚了。」
「不知道會下多久。」向東父親伸長了脖子看了看,「下久點就好了。」
蘇哲沒有忘記向北這次回來后許的言靈,他也在期待著向北媽媽重獲「舊顏」,只不過雪沒有那麼快積起來的,當天晚上他睡得如同一個嬰兒,前所未有的香甜,醒來之後正好對上向北的臉,他乾脆地凝視了片刻,想像著今後許多在許多不同的地方看見同樣一張臉醒來……似乎也不錯。
風險確實大了點,但是,這個險值得冒。
大雪一反常態地連下了一星期,每天下下停停、停停下下,銀裝素裹的大地帶來了安寧的氣氛,蘇哲站在向北樓下,看著二層樓的窗戶琢磨著計劃。
二層樓說高不高,說矮不矮,要靠他一個人堆起雪人可不容易,但是,向北的賭約言靈中限定了他的名字,他只能孤軍奮鬥。
向北一家在小區里也算是老住客了,不少人注意到他們站在雪地里圍成一圈的傻樣子,更不用說一家人受著凍看別人堆雪人了。
「堆雪人哪?好興緻啊。」
「哈哈哈,兒子的朋友來玩。」
「霍,這雪人夠大啊!」
「是啊,兒子的朋友是南方人。」
「叔叔,我那天……」
「小哲啊,冷不冷?還受得住嗎?先回家歇歇吧,明天再繼續。」
蘇哲也確實凍得不輕,儘管他付武裝,但是活動之後身上出了汗加劇了溫度的流失,這可是個體力活。再怎麼著急,做不完也沒辦法,他只得先暫時休息。跟著向北家人回去時路過了林安,他倆的眼神對視了一秒,什麼也沒說。
第二天,蘇哲起床後有點不舒服,不過還能忍受。享受完向北親手做的早餐,熱完身後,他就在向東的陪伴下出了門,到樓下一看,堆了一小半的雪人被完全剷平了,能看得出來有暴力鏟砸的痕迹,不僅如此,雪人周圍還被澆了水,全部凍上了,要不是他反應快一腳下去就能摔個骨折。
蘇哲抬起頭,準確捕捉到某層樓迅速縮回去的腦袋。
「操,這小子活得不耐煩了!」向江陰沉沉地道,顯然認出了是誰。
蘇哲深吸口氣,道:「不管他,我換個地方。」
勞動一天後,蘇哲感覺腦袋昏沉沉的,似乎有點發燒的跡像,更令他生氣的是,第三天起來一看,堆好的雪人又被推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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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前肯定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