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會前戲
「啪嗒……」
一聲聲落子聲在房間內迴響。
施水清與江小姐兩人相對而坐,皆屏氣凝神,神色凜然。
棋局已到最後收官階段。
此時的這兩人,眼中只有棋子,心中只有棋局,無疑已達到了對弈而忘我的境界。
江小姐直背端坐,凝神著棋局。突然她自信一笑,抬眼對施水清道:「現已到殘局,我可要收官了。」
說著,江小姐瀟洒落子。黑棋的大龍眼看就要被白棋絞殺。
施水清思忱良久,最終棄子認輸。
長時間高強度的運算令施水清身心俱疲。他將身子向椅背一靠,長出了一口氣,搖扇笑道:「我輸了。」
江小姐輕輕打了一個哈欠,道:「我僥倖獲勝。施公子棋藝精湛,棋風倒與積薪先生頗有幾分相似之處。」
施水清道:「小姐慧眼。在下早年曾蒙積薪先生指點過棋藝,此恩至今不忘。倒是小姐不必想著為在下留面子,在下自知棋力較小姐甚遠,實不是小姐敵手。」
此時八月十五,日落西山,天雖黑得還不算早,但屋內也已昏暗。江小姐方才醉心於棋局竟一時並未察覺。此刻她望了望窗外,道:「原來日頭已經落了。」
說著,江小姐起身去掌燈。施水清恍然道:「是啊,已經這麼晚了,在下該告辭了。」
施水清起身朝江小姐躬身一行禮便往門外走。
施水清剛把房門打開,卻聽江小姐將施水清叫住。施水清不知何故,轉過身子等江小姐說話。江小姐道:「終日獨自待在屋裡也是無趣,想來奪寶大會也差不多快要開始了,我想找一人帶著我去外面走走,不知施公子可願意?」
施水清聞言心中歡喜難以言表,持扇作禮道:「榮幸之至。」
施水清與江小姐二人一同走出房間,一時竟都產生了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因為此刻的攬月樓出奇的熱鬧,所有的江湖客彷彿一股腦都憑空出現了,一起聚集在這小小的樓中。夥計們早已點起無數燈籠蠟燭,將攬月樓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紅綢彩帶,人聲鼎沸,人世就應該是這樣充滿紅塵味和喧囂氣的。
施水清與江小姐二人突然從一個冷清昏沉的空間一下跳到一個熱鬧光明的世界,這種感覺很奇妙,難以言說。二人相視一笑,一起往樓下走。
越往下的樓層江湖中人越多,樓道內還有許多夥計來回奔走,大概是在為即將要進行的奪寶大會忙活。
施水清與江小姐並肩而行,已經下到了第五層,但施水清還是沒有決定第一句話該怎麼開口,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現在自己身邊的江小姐似乎與自己方才在房間內一起對弈的江小姐有些不同。有旁人在時,江小姐似乎又恢復到了那清傲的模樣,令人不敢接近。
施水清偷眼瞧了瞧江小姐,道:「恕在下冒昧,不知可否請教小姐芳名?」
江小姐立馬扭過臉盯著施水清。施水清慌忙解釋:「今日我與小姐對弈過一局,應該也能算作朋友了,小姐已然知道了我的姓名,我想我應該知道小姐的芳名。」
施水清一邊說一邊在心中暗罵自己在胡說些什麼,但細想就算讓自己提前措辭,大概也想不到其它更好的話語。
「江語琴。」江小姐扭過臉去,淡淡說道。
原本施水清可能還並不能確定「江語琴」分別是哪三個字,但當這三個字組合在一起成為一個名字,施水清心中卻有了一番計較。
施水清腳步稍稍變得沉重,駐足問道:「莫非小姐是來自北平府二聖庄?」
江語琴腳步不停,輕輕點了點頭。
施水清忙追上又問:「純鈞劍主江語書是小姐的……」
江語琴道:「他是我弟弟。」
施水清恍然大悟,對江語琴更不敢小覷。
二人說著已走到第三層。實際上從第四層開始糙蠻漢子,邪門外道甚至奸惡之徒就明顯多了起來。這些人光看面相大多便不是好人。
實際上薛四娘在一開始給所有客人分配房間時就有講究。越是她瞧不上眼的她會分配越低的樓層。
江語琴走在樓道上,隨時都能吸引到眾多異性的目光。施水清跟在江語琴身邊,十分留意周遭人的神情舉止,他不想讓江語琴遭受到任何的意外和騷擾。
就在此時,突然一樓傳來動靜,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施水清與江語琴也不例外,一齊扶著欄杆往樓下張望。
攬月樓為準備將要進行的奪寶大賽,對一樓大堂的場地進行了調整。此時一樓大堂正中央被開闢出一大塊的空地,空地上搭了一個簡易的檯子。而原本放置在那兒的桌椅板凳都移了位置,緊挨著牆體擺放。
而動靜是因為謝中航與周崇發出的。
原來謝中航與周崇二人從泰山四鬼手下逃脫,逃跑途中,因周崇實在傷重難行,便由謝中航背著帶回攬月樓來。
謝中航本就不以輕功見長,何況身上還背著一個人的重量。雖然酒館與攬月樓相隔不過兩條街,但謝中航在攬月樓門口還是被泰山四鬼追上。
謝中航也不知道是泰山四鬼中哪一個出手,只覺著一股強勁掌力突然從背後傳來,自己與周崇二人受力,便從攬月樓門口飛撲而入,然後重重摔倒在地上。
因為謝中航身背著周崇的緣故,所以是周崇挨了這一掌,謝中航並無大礙。
謝中航迅速從地上爬起,眼見自己身邊的周崇趴在地上已沒了動靜,謝中航心下一慌,立刻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探知他氣息未斷,只是暫時昏死過去,謝中航這才放心。
而原本周崇緊握手中的紅漆木盒和長劍都已在他挨了一掌之後從他的手中脫落掉在地上。
眼瞧見泰山四鬼四條身影已穿過攬月樓大門,謝中航趕緊拾起地上的木盒拿在手中。
泰山四鬼先後進入樓中,瞧了瞧地上的周崇,又都將目光放在謝中航身上。
此時的謝中航大口喘著粗氣,因為摔了一跤的緣故臉上身上都沾了灰土。
矮黑胖子當先搖頭嘆道:「謝公子何必呢。若早聽我勸告,何至於此。」
謝中航撣了撣衣衫,笑道:「不過是摔了一跤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至少木盒還在我手上。」
矮黑胖子道:「謝公子,在下最後再勸一句,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也。你現在置身事外,我們放你一條生路。」
謝中航抬起頭,目光從泰山四鬼身上一一劃過,神情嚴肅地問道:「方才那一掌是誰出的?」
矮黑胖子回身看了其他三鬼一眼,轉過頭對謝中航道:「是我。」
謝中航冷笑道:「那好,我先還你一掌,然後我可以再考慮一下要不要置身事外。」
矮黑胖子的笑已經完全僵在臉上,任誰看見也不會喜歡他此刻瘮人的笑容。而他身後的三鬼神情更是難看至極。
白須老漢吐出一口煙,聲音嘶啞陰冷如同地底下而來。「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