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千年後重來日，卻是封神年少時

「他們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恆的事情，就連他們自己也是。」

軒轅門凌軒閣，時光剝落在三千年的紅牆黃瓦之上，一白衣上仙攜一小童，坐在白玉欄杆上，看著夕陽緩緩下落，小童不時問著一些奇怪的問題，而這白衣上仙總是耐心解答。

這白衣上仙，便是清羽，軒轅門掌門。

至於這孩子，自出生起便在這軒轅門，他的身世一直是一個謎團，卻從未有人提起，眾人只知清羽上仙對他疼愛有加，為軒轅門八大弟子最小的一個，師父起名秋風，因為頭生龍角，甚為怪異，大家都叫他「小龍人」。

只是這孩子天生神力，卻又生性頑皮，常常跑下山去，闖了禍，眾師兄又不得不奉師命收場，偏愛在明，怨恨在心，總向師父抱怨，師父的一碗水，始終端不平。

「那你說，天神都去哪了？」孩子問道。

「師父也不知道，師父聽師父的師父說，天神已經不在這三界了，至於他們去了哪，我想一定去了很遠的地方，讓我們找不到。」清羽上仙回答道。

「那你說，我們又是什麼？」

「我們？修得一身仙骨的凡人而已，雖比他們活的久些，卻也總免不了生老病死，就像剛才說，沒有什麼可以永恆。」

「小龍人就要跟師父在一起，永遠永遠，」孩子眨巴著眼，忽閃忽閃，「我們現在是不是在仙界了？」

「我們只是在人界的高處，至於仙界，只有蓬萊仙境還像個仙界，其他的，除了九天上的雲與天神聖殿的遺迹，什麼都沒有。」

「那魔界又是什麼樣子的？」

只見清羽上仙撣去身上的灰塵，便走開了。

「師父？」孩子說道。

「你忘了，我一天只回答你三個問題，切莫貪心。」

孩子把嘴撅起來，默默地看著夕陽斜斜沉下去。卻又趁師父不注意，悄悄溜下了山。

雖然只是一個三歲的孩子，體貌卻如六歲，聰穎靈慧，凡人六十歲都有所不及，他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了，三界究竟是什麼樣的？是不是還有其他地方？為何這三界之中有那麼多的人想去修仙？又為何師父口中所說的五上仙也在人界？修仙之人的源頭——蓬萊，又是何地？為什麼三界會一直打仗？

自五上仙分別之後已是三千年了。

三千年，對於人界來說，也足夠漫長了。

時光把三千年前的浩劫抹得一乾二淨，所有的故事也只能從史書中察之一二，偶然可以從路邊說書的老者那聽到星星點點的故事。

軒轅城在軒轅羽墨的帶領下，從廢墟之中拔地而起，再次成為人界第一大城。軒轅城高樓林立，上至天山瑤池之巔，下至東海海底，奇珍異寶，不可盡數；街市交錯，車馬川流不息，珍惜鳥獸，人流絡繹不絕。人族最頂尖的打造高手、裁縫師、風水陰陽師、馴獸師……皆匯於此。

軒轅城城主坐擁城中央的宮殿，亭台樓宇一百一十八所，象徵著該城自軒轅羽墨以來，城主已傳下了一百一十八代。現任的城主是一個一襲紅衣的女子，常用面紗遮臉，有傳聞城主為千年奇美女子，聽說她雖然已經年過百歲，但依舊面如芳華，拜入軒轅門皆是為求修得青春永駐之術。

街市繁華，路邊有名的瘸腿胡阿諏是當地有名的說書人，只要他一到街面擺攤，常常是被大人孩子堵得水泄不通，「來來來，不要急不要急，且聽我慢慢道來：東方蓬萊島上蓬萊山，住著六千年女神仙，蓬萊弟子千千萬，沒有一個是男子漢；西方戈壁的綠洲上，白虎堂出來個狀元郎，力壓群雄軒轅台，胯下騎了個虎霸王；再說說，北方有個冰雪峰，千年積雪壓山口，上仙不廢吹灰力，雪山變成大平地；南方熱焰塗生靈，仙劍御火染天色，清幽門下多劍客，普濟天下救蒼生。最後再說說咱這軒轅城中軒轅門，上仙天下第一人，慈悲一劍憫蒼生，三千年一遇的大英雄。」

老者一面說笑著一面敲打著小鑼鼓，大夥聽得正起興，卻被一個毛頭小孩子子打斷了，這孩子，正是偷偷溜下山來的秋風。「老頭，你說這五大門派哪個門派最厲害？」

聲音剛落，眾人出了一頭冷汗，連連後退，「小魔頭來了！小魔頭來了！」

這小傢伙，看似天真童趣，卻是百姓眼中的小魔頭，哭則成雨，怒則成雷，每次來軒轅城，一不開心，便是大哭大鬧，弄得一團糟，百姓們是吃了不少苦。

卻見老者不慌不忙地說道：「大家都知道，這軒轅城的軒轅門高聳入雲，清羽上仙一劍行天下，軒轅劍法千古一絕。聽說這西域白虎堂，建在沙漠綠洲上，奇珍異獸，應有盡有，能趟過這萬里黃沙去白虎堂拜師求藝的人，皆非等閑之輩，白虎堂功法以強悍著稱，重劍無鋒，霸道凌厲，擅長通靈幻化，藉助靈獸之力修行。再說這冰雪峰，冰雪峰主人清風上仙能將這萬年雪山的積雪熔化，連綿千座雪山，唯這玄霜劍派青蔥翠綠，你說厲不厲害。南海上的水鏡閣，酷熱之中的一片清涼地，飄逸靈秀，能在水中使御火法術，實在妙哉。最後講講這蓬萊，本是這五位上仙共同修仙之地，鍾靈毓秀，水系法術變幻莫測，化龍成鳳，美妙之至啊。」

「喂，老頭，你說了半天，這到底誰厲害啊？」孩子問道。

「五上仙齊名，這千百年來軒轅盛會的頭籌也是花落各家，確實無法相比啊。」老者笑著，捋捋鬍子。

「你說的這些大家都知道了，能不能說點新奇的聽聽，大家不知道的？」孩子趴在說書桌子的最前面，憤憤說道。

「小娃子，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不知道多多少，你說吧，想聽點啥，我都講給你。」

「那你就講講咱軒轅城這女城主都活了一百多歲了，人家都說是個大美女，到底是什麼樣子，我都沒見過，你倒是給大家講講唄？」

「你這小娃子，你今年多大，就活膩歪了，在軒轅城這是禁話，亂說是會被關大牢的。」老者彷彿受了驚嚇般，趕緊捂住了孩子的嘴，「孩子，以後可得小心點，這話說不得。」

「怕什麼，我可是清羽上仙的徒弟，論資排輩，城主還是我師姐呢。」小孩子得意地說，「雖然我才三歲，要是怕了她，我以後還怎麼在軒轅門裡混！」

正當孩子得意之時，一道紅光從天而降，快如閃電，抵至人群中心，氣浪掀起，擊退周圍之人十步之遠。

老人站定立穩，拍拍身上的土，定睛一看，一位曼妙女子，紅裝素裹，想必這便是軒轅城城主，趕忙跪下：「愚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城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眾人見老者驚恐之狀，皆跪拜，不敢再抬頭看。

塵土瀰漫之時，小龍人沒有忍住，一個噴嚏打過去，一道落雷劈下，被眼前的城主一劍擋住，眾人大驚。

「剛才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在此胡言亂語，軒轅城城規森嚴，豈容你個毛頭小子在此搗亂，你家大人呢？」面紗之下，一雙鋒利而有神的眼睛，這是唯一可以看到的。

「話說城主師姐，你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我來幫你摘下這面紗如何？」孩子說著，便跳起要撤下城主的面紗，眾人皆閉眼不敢再看。

無奈秋風只是一個孩子，被城主一把抓住胳膊逮了個正著。

「城主，他只是個孩子，卻是有些頑皮淘氣，但您還是放過他吧。」老者求情道，可一旁之人未有半句話。

「你要是再不鬆手，我就在這裡哭個三天三夜，把你的城主府淹了！」小龍人怒氣沖沖，天上已是烏雲堆積如山了。

「這頑劣的性格也該管教管教了。」城主說道，便隨一陣飛舞的花雨消散在人群中。

眾人也是長舒了一口氣。

片刻間，兩人便來到軒轅門門口。軒轅門位於軒轅城西北方的無名山上，一道白玉石階九千級，直通大殿，仰頭望去，雲霧繚繞，琴聲邈邈，鳳飛九霄。

「放開我，放開我。」孩子哭鬧，在城主的身邊掙扎著，卻不料被這位素未謀面的師姐拽的更緊了，「我好不容易才溜下來，還沒玩夠呢，我不要回去。」

「秋夕，既然來了，便上來坐坐吧。」山腳下傳來頂峰清羽上仙的聲音。

「老頭子，多年不見，你可安好？」城主說道，卻見一青色飛鳳從山巔盤旋而來，化作一片青雲，將二人帶到大殿門口。

大殿周圍以十六根天柱支撐，上面皆有鳥獸山龜的紋飾，正中掛一金色牌匾，龍紋鑲嵌，上面寫著「承天殿」三個大字。大殿多以白玉砌成，高約三層，內有百步見方，正北高台上有一座寒冰雕花椅，清羽上仙便端坐此上。

「師姐，原來你叫秋夕啊，名字真好聽。」孩子笑笑，掙脫了師姐的束縛，跌跌撞撞地跑上高台，趴在清羽上仙的身邊，「師父，師姐好凶哦。」

「哼，想不到一百年後，師父還沒有多大變化嘛。想當年，我十歲來學藝，二十歲乃成，軒轅城內再無敵手，上屆軒轅盛會奪得頭籌，只是這百年之後，你收的這弟子，試問軒轅門後繼無人了嗎？」

「秋夕，你只是不知道他的來歷，小龍人，不許再胡鬧了。」清羽上仙長袖一揮，便將這粗布衣裳、灰頭土臉的孩子變了個樣——這孩子看起來十分白皙，雙眸似水，仙骨驚奇，頭上還有兩個小犄角，淘氣卻不失天真爛漫。「他是龍族的後裔。」

「龍族？」秋夕楞了一下。

「想必你已猜到了。」清羽上仙頓一下，接著說道：「當年我也只是在祖師爺的天書中看到的有關記載。」

「不是說龍族在天神時代就早已滅絕了嗎？」秋夕問道。

「是啊，祖師爺是這麼說的，可是關於這孩子的來歷，還得從三年前的軒轅盛會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