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話 愛你不分界線
喜結連理的新婚夫婦計劃來一次浪漫的全國旅行，首站便是他們在本市初識的那個地方，當地著名的自然風景區，「帽兒山」。
婚後的一周，他們依然洋溢著在婚姻殿堂的熱情，如膠似漆，形影不離，好似雙宿雙飛的蝴蝶，更被他人贊做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愛情。
某日正午，在朋友的歡呼鼓舞，親人的含淚祝福中，兩個新人駕車駛離了新房。那台鮮紅色的小轎車，在發動機的轟鳴中漸漸遠去，身後的所有人嘴裡都含著幸福的笑容。不像是在送別，而是在迎接歡樂。
轎車內妻子的手端莊的放在膝蓋的兩側，她知道自己早已不是曾經的那個小女孩，現在的她已經是別人終身的陪伴。看著兩側滑過的草木，一切在她眼裡都是粉紅色。旁邊坐著的人則是那麼偉岸，英俊，與不凡。
隨著車流漸漸稀少，他們的目的地也越來越近。看著熟悉又陌生的景區大門，車內的兩人不約而同，相視一笑，時間彷彿回到了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刻。
年輕的丈夫露出爽朗的笑容，從回憶中走出，拉開車門，學著門童的模樣，恭敬而盛情的邀請妻子下車。
年輕的妻子不負盛情，伸出纖細嬌柔的手，輕輕搭在丈夫的手心，先伸出一隻腳，隨後優雅的下了車。隨著整個人徹底落在地面，她輕巧的身體，被丈夫一把抱起，環繞著飛行。這一刻，她放鬆了全身，奢望著時間永遠定格。
「背你？」年輕的丈夫，將妻子小心的放下，含情脈脈道。
妻子拉了拉衣襟，整理下頭髮，抿著嘴角搖頭道：「不想你太累。」
年輕的丈夫一身休閑裝，爽朗陽光的臉龐露出笑意，不由分說，背對著妻子將身子弓起，「來，背你到台階。」
妻子也是一身休旅裝，藍色牛仔褲搭配白色襯衫，眼角畫著淡妝，清澈的眸子中露出慰藉。她熟練的爬上他的背，而他則輕巧的小跑了兩步。
「誒！」妻子發出嬌羞而暢快的笑。
丈夫隨即慢下腳步，一步一步的向上走，小心翼翼的，好似背著世界上最貴重的東西。
歷經約兩個小時，兩個人手挽著手終於爬上了山頂，陡峭的山路上雖然修了石階，依然叫人不敢大意。汗水已經浸濕了他們的衣物，兩隻挽著的手心也儘是汗水，粗重的鼻息不絕而耳，他們卻心滿意足的站在山頂觀望著對方，好似從未見過對方，第一眼就一見鍾情。
日頭緩緩而落，沒有正午時的熱情，冷艷艷的擺在遠處的山間，像一個熟透的蘋果。
兩人手挽手來到懸崖護欄邊，望著山下，腳底，與頭頂，還有遠處連綿的山峰，殘紅的光柱四射......宛如置身蓬萊仙境間。
妻子看著黃昏下丈夫的臉龐，朦朧中滲出的愛意將她的心徹底融化。而他不經意間的轉頭，使她羞紅了臉。他沒有看出她的臉紅，夕陽的光已經將山頂的一切塗紅。
「年輕人，該下山了，一會兒黑天了，不好走。」蒼老卻鏗鏘有力的陌生聲音在兩人身後乍現。
兩人瞬間從濃濃的愛意中回過神，一齊回頭。只見一個脊背筆直，身子瘦而硬朗，皮膚黝黑，臉上褶皺頗深，目光炯炯的環衛工正望著他們。
環衛工手裡還拿著掃把和撮箕，見他們錯愕的神情，一時還以為是自己掃了別人的雅興，連忙又說道：「其他遊客都走了，就剩你們了，我擔心等會天黑路陡，不好走，山上的一段電線斷了，還沒修好，最好趁著天還亮下山去。一會兒沒有路燈，烏漆嘛黑的這裡可沒有旅館。」
環衛大爺還打了句玩笑話。
兩人一聽，再瞥向身後的夕陽，不知何時它已經藏到大山後面去了，只露出一條隨時能抽走的尾巴。
年輕的丈夫拿出手機一看時間，臉上悸動，「竟然已經十七點半了。」
妻子自見到這個環衛大爺，整個人都變的慌慌張張，匆匆忙忙的，臉上的幸福也像河沙般被沖刷乾淨。
環衛大爺卻擺擺手，不慌不忙的說道：「別怕，你們小年輕腿腳快，個把小時也就下去了，就是注意別著急，小心摔跤。」
年輕的丈夫聽后連連點頭，收了手機與環衛大爺道了謝。
他們只見環衛大爺腳步輕快，一邊掃拾地上的垃圾，一面哼著戲曲，不一會兒便消失在甬路的盡頭。
年輕的丈夫一聳肩，對她說：「都怪我沒有看好時間。」
妻子只是搖頭，佯裝俏皮的推了他後背一下，心裡急切，「咱們快走吧！」
薄昏如殘燭斷火，眨眼的功夫，就失了光亮，空留一股青煙斷斷續續，好似不甘心的冤魂久久不願離去。
心急的妻子一直緊緊拉著丈夫的手，飛速的踩著石階向下小跑。途徑一處幾近六十度的坡時，她一腳滑空，重重的摔在地上。
丈夫來不及拉住她，看著她滾了兩圈，身子僵硬的摔在路旁雜草中。
他心急如焚的蹲下身子，查看妻子的狀況，只見她衣衫劃破了，脖子上一道新鮮的血痕。他握著她的手劇烈的顫抖，還好她顫顫巍巍的扭過頭，悄聲問道：「我臉沒刮花吧？」
丈夫笑出了聲，搖搖頭，轉而問道：「這麼急幹什麼，天黑了不還是有我嗎？」
妻子卻一言不發，捂著膝蓋一瘸一拐的坐到路邊。
「怎麼了，很疼嗎？」丈夫不明所以，追問道。
妻子臉色慢慢變得很難看，好似老太婆一般愁眉苦臉。丈夫憂心忡忡，內心憂慮，他從未見過如此窘迫，沉默的她，難道是她在埋怨他？他一個勁的胡思亂想著。
夜幕悄然降臨，正如環衛工大爺所講，路燈並沒有點亮，漆黑的夜瞬間籠罩了本就密不透風的林間，兩個人孤零零的在半山腰，聽不見一點聲響。
丈夫一直守在她的身邊，很茫然，他很想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些什麼。
「假如有一天，我老了，牙齒掉光了，皮膚也黯淡無光了，你還會愛我嗎？」妻子低著頭，哀怨的突然說。
丈夫稀里糊塗的摸著後腦勺，勉強的笑著，盡量將死寂尷尬的氣氛哄散，「那個時候我也老了，你別嫌棄我就行！」
「回答我的話！」妻子一直低著頭，蜷縮著身子，坐在路邊。她的聲音變得沙啞，力不從心，好像是另一個人般。
丈夫咽了咽喉嚨，看著妻子模糊的輪廓，掏出手機準備打開手電筒，卻被妻子呵止！
他只好默默的將手機裝進兜里。
不知為什麼，他覺得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妻子，可又無法去辨認。當他靠近她時，他甚至聞不到她身上一直有的那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了。
「別靠近我，我只要你回答我！」妻子再一次發出嚴厲的警告，而他幾乎可以確認這個聲音他並不熟悉。
年輕的丈夫只感覺頭腦有些昏漲，不知所措。身邊模糊的黑影卻好像在哭泣，他見狀，內心卻猛地迸發出一股力量，大聲叫嚷道：「就是你變成鬼，我也照樣愛你！」
這個世界瞬間失了聲響，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
「我們走。」
簡單的三個字后，妻子站起，拉著年輕丈夫的手，毫不猶豫的摸黑向山下走去。他沒有遲疑，只是感覺拉著他的手有些粗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