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話 抬頭就要看到天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莉莉總是喜歡一個人凝望夜空。繼母對於女兒的不正常行為非常不滿，不止一次向她親生父親告狀，還詆毀她精神有問題，經常胡言亂語，已經嚇到了他們剛出生的小兒子！

莉莉的父親面對新生家庭的抱怨，加上工作上的疲於應付，心中窩火，在一個普通得夜晚，他第一次伸手打了剛上初一的女兒莉莉。

莉莉慘白的小手，顫抖的捂著被扇紅的半撇臉蛋，豆大的眼淚止不住的滾滾向下淌。

她難以置信的眼神無處安放，腦海中浮現出媽媽曾經對她寵溺的面孔。

「別再這樣了......」

莉莉注意到爸爸的手也在顫抖，說話的嗓音有些沙啞，模糊中似乎瞧見了爸爸的眼角也留下了淚花。

「媽媽去哪了？」莉莉低著頭，不甘心的問道。

這時，爸爸顫抖著的手忽而青筋鼓起，惡狠狠的握了握拳，不屑的將臉撇過一旁，小聲道：「死了！」

莉莉咬著充滿血絲的嘴唇，面上直勾勾的看著眼神躲閃的爸爸。直至她的嘴唇流出一絲血跡，才開口道：「你撒謊，媽媽說你總是撒謊！」

狹小的卧室里異常的悶熱，風扇費力的搖著頭，依然無法解決這怪異的氣氛。

他有些粗糙的手摸向門把手，可以聽到一陣重重的喘息聲，未多時，他突然調侃自己道：「你真是沒用呢，連自己女兒都這麼說你。」

莉莉不知道爸爸在說什麼，只是覺得自己確實好像有些過分了，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對不起。

她額頭上沁出的汗珠滑進眼角，迫使她揉了揉眼睛，眨眼的功夫，卻見爸爸跪在門前默默哽咽。

「爸爸......」莉莉手足無措，坐在椅子上......

沒一會兒，他站起身，轉過頭，用粗糙的手心輕輕撫了撫女兒額頭前被汗水浸濕的秀髮，說：「你是大孩子了，不要總是太任性，不管你媽媽之前怎麼說我，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不想再提。現在我們只需要在你王阿姨家裡安靜的待著，就足夠了。」

女兒看著爸爸忽而佝僂著的背，還有那迷離的眼神，心中一酸，眼角有淚卻又不想流出。

「以後你想看星星就在自己房間里看吧，別出去看了。」爸爸用近乎乞求的語氣說道。

女兒顯得很茫然，巴掌大的小臉失去了顏色，她不甘心的指著床邊的小窗戶問道：「可是這裡什麼也看不到！」

爸爸在她面前佝僂著，她明顯感覺到爸爸心臟猛烈的跳動著，雖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她知道這讓他很為難。

她也慢慢低下頭，委屈道：「是王阿姨讓你來的吧，是她說我總是神經兮兮的吧？」

她可以感覺到說完這話后，爸爸的心跳更加猛烈了，連他的呼吸都急促了。

沉默許久，他抬起頭，半蹲在女兒面前，握著她的手小心的許諾道：「或許我可以跟你王阿姨商量商量，再說了，半夜的時候她都睡覺了，還管你做什麼呢？」

卧室里的鐘錶滴滴答答，突然猛的吵鬧起來，他扭過頭，看著鐘錶上的時間正好是半夜十二點，他知道她又要去看星星了。

「你要來嗎？」

莉莉本來黯淡無光的眸子變得明亮，在他眼裡比天上的星星還要閃亮動人！

「當然，不過你要答應我，小聲一點，不要驚動你王阿姨，她不喜歡咱們這樣做。」他露出慈善的笑。

莉莉笑著從椅子上跳下來，興高采烈的將床頭放著的布偶踹在懷裡，小心翼翼的推開門，迫不及待來到客廳窗邊仰頭看星星！

他看著女兒高興的模樣，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喜悅，當準備走出卧室時，卻對上一束可憎的目光。他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不見，謹慎的回看過去。

對面的卧室門虛掩著，他先是偷偷看了眼還在仰頭看星星的女兒，隨後躡手躡腳來到另一個卧室門前。

門后就是莉莉的繼母，她穿著睡衣，蓬亂的頭髮散落著，兩隻眼裡充滿血絲和怨恨。

他為難的小聲說道：「她只是想看星星。」

門縫後人似乎氣的咬牙切齒，咯吱咯吱的咬牙聲若隱若現。她沖他低聲吼道：「你和你女兒是不是有病？這樓房這麼密，我家白天都看不到天空，更別提夜空中的星星了！」

他回頭看了眼看「星星」看的津津有味的女兒，剛要張口，又閉上了嘴，回過頭對門縫后的女兒乞求道：「求你不要再管她了，我和她媽間的事已經傷害了她，我不想她再受到傷害了。」

門縫后的女人沉默三秒，皺著眉頭道：「你知道我半夜起來，一開燈就看見她瞪著血紅的眼睛，煞白的臉仰著頭時是什麼心情嗎？」

他也沉默了，他心裡清楚，自己也不止一次被嚇到了......

「要不，要不，我先帶她搬出去住？」他可憐兮兮的看著門縫后不肯開門的女人。

女人冷笑一聲，反問道：「和你結婚我圖什麼！就圖你答應入贅？我告訴你，想住我房裡的人多了，從這裡排隊到西門，你別太得寸進尺！」

他立馬諂媚的洋溢起笑容，手心則不斷的抖動著，「我知道你對我好，額，不，我知道你對我們父女倆好，主要是最近公司出了點狀況，我的心思有點亂......」

門縫后的女人嫌棄的對他說：「你那點工資也就夠付個水電費，勸你趁早辭職換份工作，我大舅媽家的公司缺個會電工的師傅，要不你去？」

他一聽她又要他辭職換份工作，心中懊惱，眼神別過一旁，不敢將不滿展現出來。

「你聽沒聽到？」女人的聲音高了幾調。

他們倆眉目瞪大，不約而同看向還在客廳仰頭看「星星」的莉莉。

好在莉莉並沒有任何反應。門縫后的女人擰著額頭瞪他一眼。他陪笑著順著女人的力道將門輕輕關嚴。

他暗自嘆了口氣，重新調節了呼吸后才緩緩走到女兒身旁。

莉莉仰著頭，瞪眼看著窗外，隨手指著一處問道：「那是什麼星星啊？好亮啊！」

他尷尬的看著烏漆麻黑的牆板和防盜柵欄，嘟囔道：「夜空中最亮的星星應該是天狼星吧？」

莉莉笑著扭頭看他，他無意間的對視，那紅腫的眸子又一次刺痛著他脆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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