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金錢之欲)10
天大地大,那自然也比不上辦案的事情最大,魏其琛腳下都跑出去兩步,結果聽見秦安的聲音,他又及時站住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韓凜的背影消失在樓道拐角,然後秦安便舉著電話從刑偵支隊衝出來。
「魏隊,江安市那邊來消息說已經聯繫好了受害人家屬,不過為了保障數據準確性,還是要求我們帶上受害人的遺體照以及DNA樣本做結果鑒定,他們約的時間是今天下午,您看咱有空嗎?」
魏其琛轉身往辦公室里走,「你去法醫室拿DNA樣本,至於遺體照............讓那小法醫隨便給我們拍一張就成。」
秦安說,「就一顆人頭,這照片拍出來得多嚇人。」
話音剛落,像是發現有人來,秦安面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他又說,「得,我也不用跑,人家自己給送過來了。」
魏其琛回頭,果然看見賀言昭拿著資料袋朝刑偵隊走了過來。
秦安樂呵著抬手招呼,「你這速度也太快了,我打電話就是確認你們法醫室有人沒,下次不用你親自送,我自個兒來拿就成。」
賀言昭伸手將資料袋交到秦安手上,他輕聲答道,「我是來找魏隊,正好接到你的電話,所以順路幫你們帶過來的。」
「找魏隊?」
這一嗓子,秦安嚎的很大聲,他本人雖然很八卦,但實際對賀言昭和魏其琛的關係,多多少少都已經在心裡頭定了性,只是暫時還沒有得到確切的證實,魏隊的事兒又不敢隨便瞎問,賀言昭來找似乎是理所當然,秦安喊完,刑偵隊門口便立刻湧出來了許多看熱鬧的小腦袋。
魏其琛右手插在口袋裡,聽見賀言昭這麼說,他便問,「什麼事?」
「我第一天來的時候把行李放到師傅家裡,正好他今天給我拿過來,所以我想來要您車鑰匙,把箱子先放到您車上,這樣晚上回家就可以一起帶走。」
「哦。」這話說的有頭有尾,有理有據,魏其琛明了的點頭,然後將車鑰匙從兜里掏出來遞給賀言昭,「拿去吧,記得一會兒給我拿上來,我下午還要出去。」
「我放完東西就給您拿過來。」賀言昭稍顯幾分喜悅,他接了鑰匙便忙再朝樓上跑去。
其實這個時間點最是方便能夠問上一句,『誒,魏隊,你倆這是什麼情況?怎麼車鑰匙都給出去了?』
只要抓住時機,對話就能毫無破綻,自然無比,秦安看著魏其琛的背影牙癢的要命,可是又因為害怕挨罵,所以只在隊內眾人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下,硬是把這疑惑給再咽回了肚子里。
因為目前案件進展出現轉機,所以眾人手裡的工作又要重新進行安排,魏其琛還是召集了一個小型的會議,就在辦公室內,大家的座椅全部一排排的拉到了他的跟前,各自手裡拿著紙筆認真聽從隊長安排。
拿手指頭敲敲桌面,魏其琛坐在辦公桌前說,「這幾天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視頻分析小組,一幀一幀截停辨認,找出了關鍵證據,今天下午我帶秦安和陸小圓一起去江安市收集受害人的身份信息,目前嫌疑人的身份還沒有眉目,大家手裡的工作都彙報一下,我看看有什麼需要調整的地方。」
有人舉手說,「魏隊,視頻分析這邊可能沒有更多的內容了,嫌疑人的影像只在案發現場五百米的範圍內出現過,之後再也沒有找到任何有關信息,不過能確認的是,他出現和消失都是在案發現場旁邊那間大型農貿市場內。」
「農貿市場我們也做了排查,嫌疑人和受害人一起出現在案發現場時,他穿著白襯衣和西裝褲,打扮像是中產階級的模樣,案發後從現場逃離卻又換上了黑衣黑帽,全程有意躲避周邊監控探頭,這一定是預謀殺人,他對周邊環境都非常熟悉,不過很奇怪的是,不管是裝扮前後的視頻圖像,這附近居民都沒有一個人對他留有任何印象。」
「這個人,看來有點兒東西。」反偵查意識出奇的強啊,魏其琛冷笑一聲,「看來他不僅是有意避開監控探頭,還有意避開了和周邊居民商戶的接觸,他絕不是第一次犯案,陳林,加快進度提取周邊縣市近五年內出現過的類似案件,包括失蹤案。」
「是,魏隊。」
現場一個腳印也沒有,兇手離開之前還特地拿拖把將整個房間都乾乾淨淨的打掃過,指紋倒是收集到了不少,不過應該也都是前期入住客人和清潔阿姨留下的,可參考性並不高,血跡鑒定只有受害者一個人,這能證明兇手分屍手法嫻熟。
瑪德,魏其琛最他媽討厭這種殺人跟殺豬一樣的變態。
「證物做過第二次重檢嗎?有沒有什麼新的發現?」魏其琛問,「分屍用的工業繩上,有找到線索嗎?」
「證物做過重檢,但是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留下的東西全是女性用的粉底睫毛膏以及一條手機充電線,但很奇怪的是,粉底液睫毛膏都是有明顯使用過的痕迹,但是周身非常乾淨,連半個指紋都提取不到。」
「半個指紋都提取不到。」魏其琛皺眉,他的目光無意飄遠了些,「一個人,一個窮凶極惡的歹徒,殺人分屍后把現場打理的乾淨整潔,屍塊分裝到箱子里運走,床上有血跡但是只在床墊上,床單是乾淨的,小旅店衛生做的並不好,如果不及時更換處理,也未必會第一時間發現,就這樣一個謹慎細緻的案犯,他連受害人的身份證和手機都拿走了,就偏偏不拿這些化妝品?不僅不拿,甚至還特意把指紋都給擦乾淨?為什麼?」
一句為什麼,問懵了在場所有人。
這事兒細想起來確實很不合理,如果案犯想做的更乾淨利索,他完全可以在第一次離開現場的時候,就把這些細碎的物品全部收拾乾淨然後帶走,為什麼偏偏要留下?難道是為了干擾警方查案的視線?可他作案手法嫻熟,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根本沒有人會發現樓上出過命案。
他不可能會在案發之前想到自己會被目擊證人撞個正著才對。
為什麼?為什麼要留下?為什麼要擦的乾乾淨淨的再留下?有這擦乾淨的功夫他都可以把這些東西揣衣兜裡帶走了,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是為了挑釁?還是單純的腦子有病?
魏其琛想不通。
賀言昭拎著行李箱,他『噔噔噔』的跑下樓去,手腳麻利的將自己的箱子塞進車身後備箱內。
魏其琛這人看著就是一副幹練精英的模樣,車子倒是整理的很乾凈,不臟,不亂,不會有奇奇怪怪的難聞味道,所有東西都是有條有理,周身上下乾淨整潔,和他人設十分符合,是個體面人。
後備箱最裡層壘了兩箱沒拆封的礦泉水,還有分別裝有換洗衣物和鞋襪的紙袋,手指尖無意帶過那物,倒是聞得一股令人舒心的清香,有點像晨起在茶園裡聞到沾著露珠的嫩芽。
賀言昭心情大好,他哼著歌兒,手裡顛著車鑰匙,腳步輕快,一路再轉回刑偵組辦公室內。
要說這地方也來過不止一次,可回回賀言昭都被這嚴肅的氛圍給折騰到尷尬的要命,分明只是還個鑰匙,大大方方走進去給人家留在桌子上也就好了,但聽見裡頭似乎在開會,魏其琛的聲音還時不時傳出一兩個十分清晰的字來時,賀言昭就緊張的要命。
「工業紅繩沒有任何排查價值,就是普通用,全國產量極大,基本大型工廠里都會用到,案犯作案時應該帶了手套,除了被害人的人體組織外,沒有提取到任何其他生物檢材。」
還是停在門邊靠牆的老地方,賀言昭腳尖來迴轉個沒完,鑰匙拿在手裡都捏出了一層綿密的細汗,直到裡邊散會結束,賀言昭聽見好一陣兒『咕嚕嚕』的座椅拖動聲后,這才鼓足勇氣,埋低了腦袋,一溜煙兒的跑進了刑偵組內。
「魏隊,您車鑰匙。」
時機倒是抓的好,進門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坐回了各自的座位上,不過賀言昭這樣莽莽撞撞跑進來還是吸引了眾人不少的注意力。
陸小圓正收拾著手裡的資料,也被這動靜給驚到僵硬在原地。
「東西放好了?」
本來鑰匙拍在桌上就想跑,哪曉得魏其琛又隨口和自己搭了一句話,賀言昭臉色『騰』一下被臊的通紅,他只結巴著回應,「放,放好了。」
「沒什麼易碎的東西吧。」
「沒有,就一些換洗的衣服和書。」
「那就好。」魏其琛放心點頭,他伸手將車鑰匙收進了衣兜里,「我剛才在樓下好像看見你哥。」
「是,他說過來有點事情,馬上就走了,我們晚上吃飯的事兒...............」
「吃飯就不必了。」魏其琛站起身來,他朝秦安坐著的方向打了個響指,示意對方準備出發后,才同賀言昭說,「我下午有事不在,晚上十點之前應該能回來,你要是不加班就自己先回,加班就等我,東西先放我車上,有事電話。」
「欸?」
賀言昭張了張嘴,他伸手沒抓住人,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可是魏其琛卻也沒再給他開口的機會。
這一次難得魏其琛去別的市出任務肯帶上自己,陸小圓自然當這是那個姓魏的對自己能力的肯定,於是開開心心抱著資料跟著秦安一路小跑,上車的時候也是毫不客氣拉開車門跳上副駕駛,只是覺得這座椅不太舒服,所以又往前給調了調。
秦安沒辦法只好坐到後座,「魏隊,咱這麼早出發呢?」
魏其琛站在車門外抽了一支煙,這才上來,「路上得兩個半小時,而且我總覺得這案子沒那麼簡單,早點過去見到受害人家屬,心裡踏實。」
秦安接話說,「我也覺得這案子挺玄乎,找個受害人身份都費那麼大勁,要不是翻視頻那哥們兒眼睛厲害,瞧見了三輪車裡露出來的那隻腳,估計咱走投無路還真得發個人頭照出公示了。」
魏其琛沉眸,他雙眼只盯著路,「發人頭?我看你是想被陸局請去頂樓喝腦漿吧。」
「嘿嘿,魏隊,其實我覺得人民群眾也沒那麼脆弱,有時候公布尋人不知道給我們省多少事兒呢。」
這次不等魏其琛開口,陸小圓便忙插話道,「你小子上次又沒好好聽魏隊罵人吧,他不都說了,貿然發人頭公示,一是容易引發社會恐慌,二是會打草驚蛇讓嫌疑犯提高警惕,給我們的抓捕造成困難。」
魏其琛無語,「誰罵人了?」
秦安也跟著喊,「誰說的,魏隊每次罵人我聽的都最認真。」
陸小圓抱手嘲諷說,「你聽那麼認真還在這兒發布人頭公示呢?」
秦安辯解,「我明明說的是走投無路才發人頭照出公示的。」
陸小圓喊,「怎麼可能走投無路,這世上就不可能有完美犯罪,只要我們認真搜查,就一定能找到證據指控犯罪嫌疑人。」
「嘿喲,看把你能的,那之前讓你去查那化妝品的源頭,你還那麼不樂意呢?」
「我就只是抱怨了兩句,我還不是全給查到了?」
「你查到了?要不是挨魏隊一頓罵你會去查?」
「我怎麼不會查?看把你能的,那視頻里的鞋子是你找到的嗎?那不也是人陳林那個分組找到的嗎?」
聽著幼兒園小朋友吵架,魏其琛實在是頭疼,自己提出的抗議也壓根兒沒人理會,只顧他倆爭個輸贏,後來實在無奈,也怕這倆孩子還沒到江安市審查就先把嗓子給喊啞了,於是我們魏隊只好『語重心長』的『規勸』一句。
「行了,閑得慌就睡覺,再吵你倆自個兒下車走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