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

決戰

第二天清晨,辰時時分,廣場上人頭攢動,早已密密麻麻都坐滿了。一年一度的演武大賽終於來到了最終決戰。

傅明姝與陸長生分左右坐在正對演武台南面的高台主席位上。而長樂門中輩分較高的人物與天武宮諸教席則分別坐與二人下首一側,各為三排。

再往下,圍繞著演武台,長樂門門徒分成五排坐在西南一側,而天武宮學徒們也分五排位列於東南一面。兩方各佔一半場地,形成一個五層大圈,蔚為壯觀。

此時天武宮一側人聲嘈雜,嬉笑談論不停。當中更有甚者,如董玉好等人,帶著零食水果,邊吃邊聊,猶如趕集聚會一般熱鬧。反觀長樂門這邊安靜異常,人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形成鮮明對比。

卓飛華見狀,附在陸長生耳邊道:「要不要讓學徒們安靜些。畢竟有客人在。。。」

陸長生卻笑道:「又不是講課授藝,難得孩子們這麼高興,由他們吧。」

卓飛華點頭坐了回去。身旁慕星寒淡淡道:「管太多,碰釘子了吧。」

卓飛華白他一眼,哼了聲:「誰讓我管方物司的,宮中大事小情不都得上心,才不像你只會說風涼話。」慕星寒被嗆得說不出話來。

在長樂門一方,傅香臣坐於傅明姝下首第一個。他自打坐下后就沒說過話,只是拿著几上備好的茶杯,不住在掌中轉動。而眼光則時不時瞟向天武眾教席最後一排的最後一個席位上。就見彼處糟白浪正仰靠著椅子,閉眼哼著小曲,不住往嘴裡送著花生。右手裹著的紗布已經沒前幾日那麼厚了。

喧囂聲中,負責為今日決戰監場的施敬良緩步走出。眾人一見,吵鬧聲頓時沉寂了下去。

施敬良站上台一抱拳,朗聲道:「今日之戰有幸與長樂門眾貴客一同見證。在下施敬良,代表老宮主及天武諸人先謝過了。」傅明姝微微頜首算是回禮。

施敬良又說了幾句場面話后,一揮手道:「請兩位學徒上台。」只見沈月和周琳琅各執寶劍,來到台前,將參賽信牌交給施敬良,然後一同走上站定。

二人對面凝立,都不言語。反而台下的人們卻開始緊張起來。

田小沐道:「別小看周琳琅平時像個臭脾氣的大小姐,在這時候居然也能穩穩的和沈月對峙著,可見確然有些氣魄。名門出來的是不凡。」

元洪介面道:「她能走到這個地步,可不是靠脾氣大能辦到的。」

董玉好橫了二人一眼,「你倆還好意思說,上回竟然聯手都贏不了。」卓世奇趕忙輕推她,連使眼色。

田小沐臉一紅,訕訕不語。元洪則笑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不過你放心,沈月可與我們不同,她絕不會輸的。」

「那可不一定呦。」幾人一瞧,原來是唐清絕似乎自言自語說道。

這時,施敬良查驗信牌完畢,執起鼓槌嘡一聲敲響了鳴鑼。只見台上二人齊齊出劍打在一處。

沈月摒棄雜念,一口氣連續五招進手,但都被周琳琅不疾不徐擋了下來,心裡有些納悶,對方為何不趁勢反攻。

周琳琅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說道:「御天十三式雖然厲害,卻也非是天下無敵。今天就讓我一一破解給你看。」

「好。。」沈月飛身而起,凌空連斬三劍,口說:「我倒想見識一下。」

周琳琅長劍過頂連盤三圈,就聽噹噹當三聲擋開,她道:「這招『撥月破臨日』威勢雖大,但劍勢由上及下,只要護住上路,便可消解七成以上。」

沈月落回地上,道:「那也只是守住了,何談破解?」說著雪璃劍由下而上劃出一道白光,她身形躍動,直逼過去。

周琳琅神情凝重,目不轉睛。將招式收小,緊緊護住全身。只見沈月拿劍的右手正反向不住變換,霎時從不同方位刺出二十幾劍,頓時演武台上彷彿閃現出條條銀光頗為絢麗好看。

人群頓時發出一陣驚嘆聲,可令人們有些意外的是,周琳琅再次全數擋住。她口中道:「入宮第一天那次,我差點栽在這式『碎星落長河』上。但其實只要用真羅劍第四招『錦心秀海』便可化解掉。」

沈月哼了聲:「周大小姐,你該知道光靠防禦是贏不了的。你一味防守,終有百密一疏。」

「不必著急。。」周琳琅口中說,手上擋,腳下也在慢慢移動。

二人就這般你來我往纏鬥不停,眨眼三十多個回合過去。最令人稱奇的是在這輪交鋒當中,居然全是沈月在攻,而周琳琅則不住退守,一招反擊都無。

但在此攻守過程中,周琳琅卻始終喋喋不休,針對沈月的每一招,口中不停的講解著該如何應對。叮叮噹噹的兵器交擊聲中,夾雜著大多數人都聽不清的對話。

耳聞對手猶如念經似的話語,沈月道:「能不能閉上嘴好好比劍。認識你這麼久,第一次發現你還是個話癆子。不過這招對我沒用,無法干擾到我的。」

周琳琅架開左側攻來的一劍,說道:「你打你的,我說我的,你管得著嗎?」

眼看周琳琅只一味後退防守,沈月忽然想起什麼,冷笑道:「我不是田小沐,你上次那套把戲對我沒用。」原來她憶起上回周琳琅使詐,也是只守不攻,令田小沐越打越冒進,結果落入了圈套,被她反擊得手。可既然有了前車之鑒,自己又怎會重蹈覆轍呢。不禁暗笑周琳琅欲故技重施,想的也太簡單了。同時沈月暗暗提高了十二分警惕,準備迎接隨時而來的反擊。

周琳琅繼續道:「你這招『調息入天機』本是起手劍招。。。。」她滔滔不絕說了下去。可此時的沈月卻已經充耳不聞,凝眉緊盯,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對手的劍尖之上,她預感周琳琅快要到出手之際了。

二女身形交錯翻滾,斗到此時,已經幾乎在台上繞了一大圈。周琳琅雖然口說不停,但氣息漸重,汗水順著粉頰不住滴下,可見為了擋住沈月的劍招,她已經出了全力,消耗極大。

而沈月也已汗水漣漣,雖然她看似一直場面佔優,但卻暗暗留著兩分力,不敢把招出盡。因為她很清楚周琳琅不是無法反擊,而是故意示弱以此麻痹自己。並且此時她忽然察覺周琳琅已經停住了口不再說話,眼神也似乎愈發陰沉銳利起來。心知對方反擊在即了。

這時周琳琅一個側身向旁滑開,沈月不假思索挺劍直追,可剛邁出一步,忽感到地面一沉,向下陷了下去。

沈月一直全神貫注等待著周琳琅的反擊,萬料不到有此一著。她此刻腳下剛要發力,地面這微微一沉,頓時令其重心不穩,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周琳琅從一開場就在等這一刻,她身形如電,執劍衝上前一個斜撩,就聽當一聲脆響,沈月長劍脫手,雪璃劍直飛下台去。

沈月大急,但身子已不受控制摔在地上,撲通一下激的塵土四揚。她還未及起身,剛一抬肩轉頭,就感到眼前白光閃動,周琳琅的青央劍已經刺到面前,直奔右眼而來。

這一劍實在太快,且是蓄勢而發,沈月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眼睜睜看著就要被刺中。

說時遲那時快,耳聽倏地一聲極其微弱的響聲,一物飛來,正擊在周琳琅手腕上。這一劍頓時偏了,擦著沈月的耳朵滑過,叮一聲刺在了地面的大青石上。

周琳琅一看失手沒中,當即回劍還待再刺,就聽一聲震天鑼響,施敬良高聲道:「沈月兵刃落台,周琳琅獲勝。」

台下頓時爆出一陣驚噫讚歎,最後結果大出意料之外,眾人面面相覷,都覺實在沒想到。

周琳琅眼看功敗垂成,沒能刺瞎沈月,狠狠一跺腳,卻也無可奈何。但畢竟取得了最後勝利,她還是頗為得意。志得意滿道:「怎麼樣,最後你還是輸給了我。」

沈月驚魂稍定,站起撣撣身上的土,定定看了周琳琅半晌,淡淡道:「原來你們偷元洪的鋤頭就是為此。」

周琳琅臉色一變:「什。。什麼鋤頭,不懂你說什麼。」

沈月不再多言,走下台去。董玉好等人圍上來,都憂情上面,顯然剛才都嚇壞了。沈月則笑了笑:「我沒事。」轉頭對元洪道:「現在知道你鋤頭為啥丟了。他們把台上的青石磚給撬鬆了。周琳琅故意把我引過去。也怪我自己,全神貫注只盯著她的反擊,卻忽略了腳下。」

元洪忿然道:「真卑鄙。」

只聽施敬良高聲道:「我宣布,周琳琅奪魁本次演武賽頭名,恭喜。」說完在那信牌上用紅筆寫了個魁字,拋還給周琳琅。

只見此刻台上的周琳琅得意洋洋。先是傅明姝走上來,將那玉牌掛在她脖子上,並低語了幾句。

而後,那個總是不言不語的怪老頭燕三也走出來,將一把黃銅鑰匙交給周琳琅,說道:「從今日起,半年內可自由前往千機閣閱覽各類書冊,密檔除外。」嗓音渾厚中氣十足,令人一聽倒像個三十來歲的人。說著他又補充了句道:「只許白天進,夜晚閉館。」周琳琅看著那鑰匙,眼中閃動著光芒。

卓飛華對傅明姝道:「比武已完,便請傅門主移步秋溟閣,老宮主已備好了客宴。」

「有勞了。」傅明姝說著起身,在侍從的陪伴下離開。

接著兩方諸人也陸陸續續起身離場,而方物司一干弟子便開始收拾會場,回收桌椅。

周琳琅下了台,葉長春,徐展,張賓等人圍上來,七嘴八舌的恭喜起來。同時自然也把沈月的劍法貶了個一文不值。

徐展道:「剛才最後一下差點就廢了沈月的右眼,只可惜沒刺中。」

葉長春卻道:「贏了就好啦,何必非要下那麼狠的手。大家都是一起學藝。。。」忽見周琳琅瞪了自己一眼,便不敢再說。

周琳琅懊惱的揉了揉手腕,似乎有什麼想不通,她回頭又看了演武台一眼后,攜著眾人走了。

待人們陸續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一些方物司弟子還在收拾的時候。傅香臣卻沒有離開。

他獨自來到演武台上,走到剛才沈月摔倒的地方。先是伸腳踩了踩那塊微微晃動的地磚,然後低頭左右細瞧。驀地眼睛一亮,他伸手從地上撿起一物,原來是一枚已經吃空的花生殼。傅香臣獃獃看著掌中的花生殼,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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