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逐（一）
眼見日頭西下，幾人都感到有些飢了。隨著董玉好一同來到宮中食廳。此時廳中人已不多，稀稀拉拉坐著數個正在用飯的學徒。廳中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嫗正在彎腰掃地。
董玉好招呼道：「火婆婆，還有吃的嗎？我們餓壞了。」
那老婦人頭也不抬，惡聲惡氣道：「要吃自己取。」另外幾人嚇了一跳，卻見董玉好若無其事，行至后廚。不一會兒端著熱騰騰的麵餅出來，招呼大夥一起吃。
幾人找了張桌子坐下，邊吃邊聊起來，田小沐低聲道：「那掃地的老婦可真兇，方才她一吼嚇我一跳。董姑娘，你怎的和沒事人似的。」
董玉好道：「這個婆婆人是很好的，就是脾氣大，我都習慣了。」沈月問道：「我聽你喊她『火婆婆』？」
「是呀。」董玉好道：「這個婆婆名叫宇文火烈，負責宮中各處的清理打掃，還有廚房諸事。人們都喊她烈火婆婆。」
「哇。」田小沐忍不住嘆道道：「好霸氣的名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武林盟主呢。」幾人偷笑，董玉好做個噤聲的手勢，道：「她被人叫做烈火婆婆，主要因為脾氣十分火爆，動輒就罵人，咱們可別惹她生氣。趕緊吃完了走。」
沈月看見卓世奇手拿著麵餅卻不往嘴裡送，皺著眉頭，似乎若有所思，問道：「世奇，想什麼呢？」
卓世奇道：「我擔心。。。」見三人都看著自己，這才道：「你們說，咱幾個今日當眾打架，會不會受懲處？哎，我要是被驅逐出宮，別說我爹了，我大姐就得先宰了我。」
三人面面相覷，董玉好眼珠一轉，噗嗤笑出聲道：「放心吧，我擔保肯定沒事。」
卓世奇愕然道：「你如何肯定？」
董玉好一指沈月道：「有她在怕什麼？要只是你自己一個人動手，那就說不好了，或許還真有可能被踢出宮。可你看看今天參與其中的都有誰？」
卓世奇眨眨眼，沒明白過來。董玉好兩眼一翻：「御劍山莊的大小姐，東江商盟的大小姐，大理國的小國舅，好好想想吧，難不成把這些人全都趕回家嗎？所謂法不責眾，你就安心吧。」說著拍拍卓世奇肩膀。
卓世奇如夢初醒，點頭道：「對，對，你說的有理，哈哈。。。」頓時心情大好，抓起食物大口開吃。
這時其他學徒已經陸續離開，偌大的飯廳只剩下四人這一桌。幾人也趕緊狼吞虎咽吃完，起身走出。董玉好道：「謝謝婆婆，我們走啦。」
那烈火婆婆既不搭理，也不抬頭，只是彎腰收拾著桌上碗筷，口中自語道：「這麼多人就不能早點吃飯，偏要拖到這麼晚，老婆子一天真是干不完的活。」
沈月本已走出食廳，聽到這話，回頭看到烈火婆婆佝僂著身子幹活的樣子，心頭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她回頭叮囑幾人先行離開，自己隨後就來。和董玉好約好碰面之處后，轉身回了食廳。
沈月把劍連著鞘解下，往牆上一靠，捲起衣袖，拿起牆根的掃帚，說道：「婆婆，我來幫你。」說完開始低頭掃地。好在自小在家時，母親常要求自己打掃自己的院子，這也不算難事。
宇文火烈先是一愣，點點頭道：「你這姑娘心眼倒好，你叫什麼名字？」
「沈月。」答道。
宇文火烈愕然道：「就是今年御劍山莊的弟子？」眼看沈月點頭，嘖嘖嘆道：「想不到想不到。難怪你們沈家能領袖武林這麼多年。」
沈月一笑，也不多說。幫忙掃地擦桌，清理碗筷，忙活半響，出了一身的汗。眼見將里裡外外都打掃乾淨，一直板著臉的宇文火烈終於露出笑容。
沈月一看外面，天色已然快黑，趕忙整理一下衣衫頭髮，抄起雪璃劍，道：「我表妹還在等我，婆婆再見。」
宇文火烈點頭道：「好姑娘，以後有好吃的，婆婆先給你留著。」
「好嘞。」沈月笑著答道。「以後您再忙了，我還來幫手。」
出了食廳，沈月按著事先約定的路線，火急火燎趕到了地方。董玉好捧著一疊衣物，早已等在那裡。道：「我的大小姐，你可算來了。我幫你從方物司取了些日用之物。」
二人身在一處別院門前，門側的牌子寫著『靜心院』。沈月知道此處是專供所有女學徒的起居住所。男學徒所居的『明俠院』則在圍牆的另一側。
二人進到院中，就見一眼望不到頭的一處處院落相連在一起，每一個院落八間廂房，東南西北各兩間。而每間廂房可供兩個人同住。
董玉好邊走邊道：「我呀，專程早來了三天，就是為了給咱倆挑個好住處。聰明吧。」沈月笑著點頭，思量這個表妹實在太可愛了。
董玉好說的正興高采烈，突然停下腳步，臉上變色。沈月順著她眼光看去，前面地上歪七扭八放著數個衣箱和一些雜物。不禁奇道：「怎麼了？」
董玉好指著地上的東西，道：「這。。這是我的東西呀，怎麼扔到院子里來了。。。」
這時，西廂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走出一人。兩人一看，正是今天在演武台上偷襲沈月的那個藍衣少女。當時她的外衫被沈月的劍鋒劃得破口無數，此時已經換了件全新的衣服。
少女看了兩人一眼，哼了聲，若無其事要走。董玉好上前攔住，怒道：「你別走，為什麼我的東西在院子里。」
那少女雙臂抱在身前，道：「看看沒丟什麼吧？我可是全扔出來了，一件都沒留。」
「你。。。」董玉好剛要大罵，這時從屋中又走出一人，正是周琳琅。她朝沈月二人看了眼，問道：「常春，怎麼了？」
那被喚做常春的少女道：「誰知道她們發什麼瘋。」
董玉好怒道：「這廂房明明是我們先住的，你們憑什麼把我的東西扔出來？」
周琳琅回道：「本小姐喜歡這廂房的位置。況且誰證明是你先住的？」
「每個院門前都有名板，誰先寫上就是誰的。」董玉好說著跑到院門口，一瞧之下頓時傻了眼，那名板在西廂房第二間位置上的名字已經換成周琳琅和葉常春。
董玉好拉著沈月的手，急道：「明明是我先寫的，我寫了咱倆的名字。。」說著快要哭出來。沈月回過身，對周琳琅道：「定是你們把我二人名字擦掉，再寫上自己的名字。」
周琳琅滿不在乎道：「是又如何，你哪知眼睛看見了？」
沈月道：「你我素無仇怨，今天頭回見面，雖然你態度不好，但我想那也無所謂。日後大家同門學藝，還要相處，因此今天我才手下留情。但我想不到你會這麼過分。」
周琳琅寒著臉道：「手下留情？沈月，你也太狂了。別以為仗著自己是沈家的大小姐，到哪兒別人都要讓著你。這裡不是御劍山莊，我勸你行事還是低調些好。」四人對峙的劍拔弩張，周圍其他廂房的女學徒也聽到聲音，紛紛從屋中探出頭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