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逐(四)
沈月自幼習武,眼看『女鬼』雙爪插向自己的脖頸,雖心中驚恐萬狀,仍本能的向旁一閃,倏的二人擦身而過。
沈月急轉身,卻見那『女鬼』對自己再不理睬,雙手捧著方才的大蜘蛛,口中不停念叨:「小毛小毛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沈月戰戰兢兢斜瞟肩頭,已是空無一物,感情這『女鬼』並非要傷自己,而是來搶那大彩蛛的,那可怕的東西還有名字叫什麼小毛。
這時女鬼看向沈月,惡狠狠道:「你這壞丫頭,要對小毛做什麼?」沈月驚魂未定:「我。。。我。。」竟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女鬼一手捧著蜘蛛,另只手一翻,上面居然是一隻體型更加碩大的黑毛蠍子,在女鬼掌中微微抖動。她桀桀怪笑,道:「這是大毛,你要不要也看看它。」說著伸手過去。
沈月嚇得連忙後退,咚的靠在牆上,道:「別。。別過來。」女鬼陰惻惻道:「你別亂動呦,二毛受到驚嚇可是要咬人的。」
「什。。。什麼。。。二毛?」沈月問道。
女鬼用手輕輕一指上方,沈月抬頭看到,一隻全身長毛的赤腿大蜈蚣正順著牆角遊走下來,就快要爬到自己的頭頂了。沈月再也按捺不住,一聲尖叫,猛衝出門。身後傳來女鬼尖細的笑聲。
衝到院外的路上,沈月仍一個勁的拍撣肩背,生怕又有什麼東西躥到身上來。她一路小跑,只想趕緊遠離這恐怖的鬼地方。待到稍寧定些了,才停下腳步,頭腦漸漸恢復了思考。
難不成剛才那個『女鬼』就是九幽兒?仔細回想適才的事,那女人須臾間從自己肩頭取走了蜘蛛,這份身法實在不簡單。若是她有歹意,在自己脖子上一劃又如何?不過轉念再想,要不是那些毒物嚇人,平手放對,自己又豈會讓她輕易近身。想到這沈月甩了甩頭,不管她是不是九幽兒,反正現在就算拿刀逼著自己也絕不回去。
一想到元洪的處境,自己忙活了半日卻是接連受挫。沈月突然怒氣上涌,拔腿疾奔。只不大功夫,便來到劍部『消寒舍』。
沈月推門而入,與馬正瀟的庭院不同,這裡陳設簡單,庭內只有寥寥花草,正中一張桌案,上面橫置劍架,一柄長劍靜靜擱在其上。
這時院內小屋的門打開,走出一人,長身黑衫,正是慕星寒。他見來的是沈月,似乎並不意外,道:「是你。」
沈月開門見山道:「慕先生,昨天的事你也在場,該知不全是元洪的過錯。」
慕星寒道:「你這般莽莽撞撞衝到我這兒,就是為了這事?」
沈月點頭:「動手的那麼多人,也包括我。就算有錯,也不該只罰他一個人。請先生幫幫他。」
慕星寒微微沉吟,道:「原來沈家的小姐竟是如此沒規矩的人。」說著走下台階,來到沈月面前。問道:「你又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你?」
沈月眼光平視著對方猶如刀刻般的下巴,不由一陣局促,輕輕退了一步,道:「我。。。我覺得你是個講道理的人。」
慕星寒若有所思看著她,過了片刻,轉身道:「你走吧。」說著就要回屋。
沈月大急,喊道:「你不答應,我就不走。我。。。我已經去找了馬正瀟和九幽兒,全都失敗了,這次我絕不放棄。」
慕星寒回過身,問道:「你去找過他們?」沈月猛點頭,將事情大略說了一遍,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用這法子。若你不幫我,我就繼續找下去。直到將議事堂所有人都找個遍。」
慕星寒嘆了口氣,心想真是個不知輕重的姑娘。他走到院角的柳樹旁,折下一根樹枝。回身一挑,那架上的劍朝沈月直飛過去。沈月劈手接住,不明所以,疑惑的看著慕星寒。
慕星寒道:「你打贏我,我就答應你。」
沈月見他手中光禿禿的樹枝,顯然是要以此來和自己動手,便道:「好,一言為定。」嚓一聲拔出長劍。又道:「那。。。若是我輸了呢。」
「如果你輸了,就老老實實回靜心院,不許再到處亂跑,去找任何人。」慕星寒冷冷道。「有些事,不是你該插手的。」
沈月哼了聲,刷的挽個起手劍花,道:「就請先生贏了再說教吧。」起手一記『九轉揮天華』連發三個虛招,中宮直刺而出。
慕星寒卻對虛招視而不見,閃身避開,口中道:「其勢不成。」樹枝側點。啪一聲,沈月手腕一痛,已經被抽中一記。沈月忍著疼,立時換招,『摘星飛還斗』從左側直攻其肋下。
慕星寒看準來路,也向左划弧攻出,沈月手腕又再度被擊中,慕星寒道:「其手不護。」
沈月再變招,使出了昨天演武台上的一式『碎星落長河』。劍尖自下疾速上挑,慕星寒縱身躍起,從她頭頂飛過,樹枝凌空向下擊出,又一次打中沈月的手腕,落地道:「其鋒不明。」
沈月握劍的手被接連擊中,也來了氣,咬著牙一言不發,長劍倏倏連出,用出自己生平最得意的一招『撥月破臨日』,轉瞬間從上下左右連續刺出十幾劍。但每一次她招未使老,就被慕星寒的樹枝擊中手腕。自己攻出十幾劍,就被打了十幾下。一套劍式用完,整條手臂已經痛的抬不起了。
「其法無度。」慕星寒將樹枝扔在桌上,道:「回去好好想想,你家傳劍術為什麼叫『御天十三式』,而不叫『御天劍法。』想明白了,自然就能贏我。」
沈月俏臉漲的通紅,一跺腳轉身就走。
「沈月。」慕星寒叫住她,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少干蠢事。記住你答應的話。」
沈月心頭大震,轉頭盯著慕星寒的背影,消寒舍一片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沈月才一字一句道:「不但記得,而且我一定會找到他。」說罷快步跑走。
待沈月的腳步聲完全消失,慕星寒一聲嘆息,從地上拾起長劍,插回架上劍鞘之中,獃獃有些出神。
沈月從消寒捨出來,迎面撞到董玉好和卓世奇。二人一見沈月,忙迎上前,董玉好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去哪了,一大早就不見人,害我倆好找。」
沈月勉強笑了笑,道:「出什麼事了?」
卓世奇一舉手中的紙袋,說道:「現在最要緊的事,你還沒吃東西,這是剛出籠的點心,快拿著。」
董玉好道:「是呀,我們在食廳等了一個晌午也沒見到你,這都已經下午了,你還沒吃東西吧。」
沈月心中一陣暖意,接過謝了。二人見沈月髮絲凌亂,神色消沉,對看一眼,不禁有些擔心。
董玉好問:「月兒,你沒事吧?這大半日你去了哪兒?」沈月搖頭,讓二人不必擔心,自己要獨自走走,想點事情。兩人見她無恙,也就不再多說,只得一道離開。
沈月拿出塊糕點,只咬了一口,便再也吃不下,又放回袋中。一個人沿著宮牆信步而走。途中時不時見到各部的學徒,遠遠對這邊指指點點。想來昨天一架打完,自己已經成了所有人的話題。這囂張刺兒頭的名聲怕是跑不了了。雖然當時有七個人參與,但誰讓自己是御劍山莊的人,自然是頂雷的那個。轉念一想,隨他們說去,自己問心無愧便罷。
也不知走了多久,周邊的人越來越少,天色也漸漸黑了下去。直到耳畔傳來流水聲,沈月方意識,周圍已只剩自己一人,似乎已經走到了天武宮的後山處。四面環顧,已見不到高檐屋宇,只有腳邊流動的小溪和遠處黑沉沉的山巒,
沈月正要原路返回,黑夜之中忽聞一陣琴聲飄來,頓時吸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