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真相(一)

第五百六十三章真相(一)

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

然而無論是金子,還是光陰,在王予身上,幾乎沒有什麼作用。

在外面吃喝玩樂,在不可知之地打打殺殺。

用了十年的時間,王予從遙遠的西漠,終於走到了東南方向的離州位置。

再次他見到了積雲寺的和尚,也見到了幾大世家的高手和紫竹林的女人們。

論人數居然比西漠那個關卡的人都多,也是一件怪事。

他只有一人,沒想著上去一一見禮,而積雲寺的和尚,躍躍欲試的想要挑起事端,讓人圍毆王予的心態,任何人都看得明白。

王予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畢竟人家已經在此做戰友許多年了,為了掙一點面子,聯起手來向他出手,也是一件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他想要做什麼?那個地方的難獸可是已經扎堆了。」

「想要找死唄,管他做什麼,咱們看熱鬧。」

「這個人據說和你們紫竹林的女人關係不錯,你不想著留他一下,咱們也好多個幫手。」

「可他也和上官家的人關係很好,據說上官家最漂亮的一朵花,都被摘走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

一群人口中胡掐著,目光卻看向兩位王予離去的方向。

薄霧之中,只能隱約的看到模糊的身影,和遠處傳來的難獸嘶吼聲,聲音漸行漸遠,最後幾不可聞,到消失不見。

幾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道:「是個硬茬子,可惜了。」

「可惜什麼?留下他,咱們這麼多人加起來都不一定是人家一人的對手。」

此話一出又是一陣沉默,當時他們還想著為積雲寺的和尚們出手,討個連綿的。

現在只能慶幸人家不想理會他們。

「武功再高又如何,陷入難獸的海洋之中,能活下來才是了得,你們不要忘了,無相宗的祖師,當年可比這個小子武功高強多了。」

「只是可惜了他手中的神兵利器,你們誰想要可以跟在後面撿回來。」

沒人動身,都知道關卡的另一邊都有著什麼兇險的東西,為了一件兵器,把自己搭進去的人,在他們的記憶中不要太多。

在他們認為已經隕落的王予,卻還在活蹦亂跳。

此地的難獸給出的修鍊值幾乎是別的地方一倍有餘,或許是因為長久都沒有人清理的原因,不但密集,質量還很高。

當然相應的實力也要厲害的多。

瞧著密密麻麻幾乎一步一隻難獸的地方,王予實難想象,張文也和樂韻她們是怎樣的好運,才找到了一處幾乎安全的地點,作為休息的地方。

氣脈悠長的王予,悶頭廝殺,只需要確定看不見的星辰位置正確。

已經三天了,還沒有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讓他出去喘口氣。

內力他暫時不缺,就是精神上的疲憊讓他需要找個別的東西緩解一下。

戰鬥依舊,從來都是然給敵人陷入人民戰爭的海洋,王予還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陷入難獸的海洋。

雖然單個的難獸實力不如他,可只要數量上來,他自己也是沒有辦法立刻奠定戰局。

而且在一個地方拖得時間越久,從四面八方圍上來的難獸就越多。

無休無止的戰鬥,彷彿過去了許多年,王予都來不及給自己做點熟食填飽肚子。

疲憊到極致的精神,已經習慣了這種幾乎看不到盡頭的廝殺。

從他知道挪移位置不但找不到安全的地點,還會引起更多的難獸圍攻,就只是站在一個利於他攻擊和防守的位置,不停地廝殺。

幾乎快要獃滯的目光忽然一松,周圍只能見到橫七豎八的難獸屍體,再也不曾見到還有遠處從白霧中衝出來的難獸。

「這是結束了。」

突然地放鬆,讓王予還有點不太適應。

回過神來的王予立刻就坐在地上,恢復自己身上的傷勢,在沒有旁人幫忙的情況下,只能靠自己,哪怕是因此而引來更多的難獸圍攻。

他的恢復很快,也很全面,在白霧翻騰難受快要來臨的時候,已經再次做好了廝殺的準備。

這一次的廝殺時間就短了許多。

能夠把一個地方的難獸丟殺絕了,也算王予的本事。

休息了一下,就出了外面去養精神。

接下來就進入了正軌,彷彿外面上班的豐縣平民一樣,早出晚歸,不斷地擴大自己的成果。

時光匆匆,一個月過去了。

憑藉著深厚的功力,和大量修鍊值的提升,找到了張文也和樂韻她們的陣法標記。

四周無險可守,只有陣法讓周圍亂竄的難獸忽略掉她們幾人。

隨著王予的到來,就預示著真的安全了。

「我想要去找尋瑜亮兩人,外面我已經走遍了天下,那個叫做寒鍾村的地方我也去看了,根本與傳說不符。」

在掃平了周圍的危險,王予說了自己一路的見解和猜測。

「會不會有危險?」

「有危險也要去。」

「有件事我要告訴你,整個縹緲峰上的白霧,似乎在和不可知之地的白霧進行交涉,估計在百年之後,縹緲峰要麼融入不可知之地,要麼就會在不可知之地上面開出一個口子。」

樂韻說著王予讓其注意的事項,這些都在王予的估算範圍。

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王予也想要嘗試一下這方面的傳說,不經不可知之地太過荒涼了,需要很多的人來此繁衍,才能夠讓人堅持下去。

王予想到了金無望他們守著的位置,對於外面的人確實有些殘忍,難怪他把陣法布置完成的時候電閃雷鳴。

「這些都是小問題,以後說不得縹緲峰會成為另一個傳說,武學聖地的傳說。」

時光荏苒,流年似水,塵世的繁華,似乎已經被王予忘在了腦後。

自從決定去尋找一個叫做寒鍾村,村子里出了瑜亮兩位絕世告人的時候,王予就沒想過能夠立刻找到。

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了。

在二十年之中,發生過許多事情,他的那些女人在他的滋潤下,也都一個個跟的進入了合鼎境之上,來到不可知之地。

更有不少的靈鷲宮弟子,也達到了這個境界。

而整個縹緲峰上的白霧,讓整座山峰更加縹緲,明明就在眼前,卻彷彿就在天邊。

可即便是時間過去這麼久了,也沒有找到他想要找到的地方,和那個地方出來的人。

似乎他和那個地方還隔著一個世界,就像外面和不可知之地一樣遙遠。

突然有一天,他再也得不到修鍊值了。

而一身的武功從每一個層面上,也都達到了滿值。

眼前的白霧,就相似拉開的幕簾,似乎現在看到的一切才是陣中的世界,而真相也就在這其中。

腳下有山川河流,頭頂有日月星辰。

遠處有一座輝煌的建築,正在雲霧之中若隱若現。

忽地,王予心頭一悸,好像前面在雲霧之中的建築里,有著能夠讓他瞬間失去一切的東西存在。

陌生卻又熟悉的感覺,讓他既新奇,有恐懼。

新奇的是,他從未想過,眼前出現的建築,竟然是他還未來道這個世界時,見到過的建築。

那是一座巨大的皇宮,巍峨秀麗,莊嚴肅穆。

恐懼的是一種葉公好龍,想要知道真相,然而真相已經放在面前了,卻又駐足不前。

霎時一陣編鐘,一段熟悉的旋律想起。

緊跟著一個聲音傳來:「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就沒有退路可選,你不進來看看?」

王予四下打量,有飛天的鳥,有戲水的魚,也有跑來跑去的各種小動物。

花香滿地,遠處更有鬱鬱蔥蔥的林木。

一條青玉鋪成的小徑,突兀的從遙遠的建築之中延伸到了他的腳下。

用一句神跡來說都不過分。

王予還沒有從震撼之中回過神來,青玉已經撲在了腳下,在瞬息之中,眼前景物變幻,來到了一處空曠的建築之中。

沒有想象中的皇位。

只有一張圓桌,桌子的兩旁各有一把椅子,椅子一黑一白,上面坐著兩位看不清容顏的人。

而在桌子的周圍,還有三人在坐著閉目養神。

桌子上業餘這各種的掛過,酒水和茶水。

巨大的反差,讓王予很難保持平靜,他的心態就不是經過千錘百鍊,鍛鍊出來的,即便是有點城府,也是有限。

在面前的這五位大佬面前,王予就是面無表情,人家也能夠從細微處,知道他心裡在想著什麼。

更何況那種一言不發,就放神通鋪路,把他帶到這個地方的人也在其中。

「帶你來這裡的是我,你也可以叫我盧康亮。」

坐在黑椅子上的人,開口說道:「此地你也可以叫做寒鍾村。」

王予無語,悄悄地打量了四周一眼,竟然有人把這種地方就做村子。

誰知心思剛起,周圍的景色立刻就發生了變化,輝煌的建築不在,真的變成了人煙稀少的村莊。

而他們站立的地方只是村子中央的一塊小祠堂。

「這樣先比就符合你的心意了。」

坐在白椅子上的那人道:「你可以叫我徐瑗,外面流傳的瑜亮兩人正是我們。」

正在觀察著外面變幻的事物,忽然在感知中居然看到了其中的一點虛假。

「你也看出來了?他們三位坐在那裡的人也都看出來了。」

盧康亮不斷地變化著說話的語調,一會威嚴,一會平易近人。

看出來了什麼盧康亮沒有細說。

王予的內心深處卻是一陣驚慌,他從未曾想過來到的世界,看起來這麼真實竟然是虛假的。

然而一旦人有了懷疑,不論是看什麼都會找出其中的破綻。

比如說;他的江湖太過平淡,其中的很多江湖爭殺,似乎都是在圍繞著他存在,只要他乖乖的待在一個地方,就絕對不會有什麼奇怪的衝突劇情。

還有就是:許多的江湖客,都是臉譜化太過嚴重,看起來有情有義,聽起那些人的而故事,也都似模似樣,然而只有在接近他的那一部分人才算得上聰慧。

「看來你想知道答案了。」

盧康亮嬉笑道。

「既然知道這個世界是虛假的,為何他們三個人,會在此地?」

王予把懷疑隱藏在內心深處,瞧著另外坐著一動不動的三人問道。

「他們三人是想要留下來,維護整個世界的運轉。」

徐瑗說道:「他們算是這個世界所有的智慧碰撞出來的智者,能夠認清世界的本質,卻選擇了無視。」

「也就是說,他們明知是假的,也不願意承認真是從來就不存在?」

王予吃驚不小的,繼續問道。

「承認了真假,就是在否認他們本身的存在,你覺得一個生命體,能夠否認自己的否認嗎?」

盧康亮繼續說道,王予發現這兩人只是在給他解惑,或許是任何一位只要能夠走到這個地方的人,都會得到他們對於問題的解答。

「那麼真實又是什麼?又是誰弄出了這一份虛假?」

「想知道答案,就要自己做出選擇,我們兩人的背後都有一扇通往真實世界的大門,但同時也是讓選擇者歸墟的死亡之地,你要不要去?」

王予一愣,隨即沉默。

忽然他發現就算是整個世界世家的又如何?

吃的東西很香,喝的東西也很好喝,沒有人回來欺負他,就算是自己喜歡的女人也很可愛,很漂亮,浙西都是在他原來的世界,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得到的。

現在讓他選擇,就算是內心深處再想知道答案,也不是很願意去看看。

虛假又如何,就像盧康亮說的:「只要自己認為是真實的,那就一定是真實的。」

「我能回去好好的想想嘛?」

王予抬頭認真的問道。

「可以,這個地方你隨時都可以來,只是你見到的,知道的一切都不可能說的出口。」

瑜亮兩人在這一方面很寬容。

王予自己也很滿意,最起碼他知道,自己還就算是假的,也是能夠隨意的支配某些東西的。

彷彿就是一場夢,夢醒之後了無痕迹,然而夢中的一切卻又在不斷地提醒著他,夢境就是夢境。

王予回到了靈鷲宮的駐地。

如今他的各方面已經達到了頂端,上無可上,自然對於陣法和建築兵器的改造,以及如何利用不可知之地的一切資源,有了很多的設想。

這一想,就是一百年。

想一想這種事情,也就在王予的心中糾纏了一百年,沒有人前來催促,然而他自己卻奇怪的想要知道真實是什麼樣子的。

一百年的歲月。

靈鷲宮的駐地已經進來了五千多人,男男女女都有很多。

隨著人口的增多,陣法就不夠用了,好在以王予的本事複製一個不可知之地的靈鷲宮也是不在話下。

小小的地方經過了人為的改造竟然也出現了綠地,也有了高山流水。

繚繞在周圍的霧氣,也在慢慢地稀薄。

相應的外面豐縣在靈鷲宮消失后的十年時間不到,就被一些隱秘的勢力給瓜分乾淨了。

而那些人也在原來靈鷲宮的舊址上四處尋找答案。

有人的了武功秘籍沒看眼小,可下場往往不是很好,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江湖上就流傳了一句話。

「靈鷲宮的武學,登峰造極。」

事實卻是就是如此,自然這些武功秘籍也是王予隨手放進去的,要不然以當時的陣法也一定會帶到不可知之地,從而在外面再也不可聞。

滄海桑田,從來都是不已一個人的意志為轉移。

王予如今能夠看到整個江湖的人生百態。

他發現每一個任務,現在都有了栩栩如生的生活軌跡,任何人的交織也越來越讓人分辨不出來真假。

可不知為何,他能夠再次走到江湖上遊山玩水,再次和別人飲酒高歌,稱兄道弟。

卻再也找不到曾經的那一份感覺。

上官玉已經老死在了錦官城,他用了一聲也未曾只求到申公流雲。

而申公流雲只在上官玉死去的那一剎那,有了新的悔悟。

然而想要嫁人的他,卻早已垂垂老矣,生命無多。

於是守著一座孤墳孤獨終老,除了在江湖上留下了一段痴情的傳說,也僅此罷了。

他教出來的徒弟卻也在黃沙鎮,守著一間小雜貨鋪,一身的武功出神入化,卻在江湖上幾乎沒有他的名字。

他似乎不需要名聲,也對金銀不是很在意,只因他最重要的一個人---他的母親去世之後,整個江湖就再也不是他曾經的江湖了。

只有每一年他母親的祭日,才會拄著拐杖,一步一步蹣跚在荒沙地上,走到一處黃土堆的枯樹旁獻上一碗白米飯,一條臘好的牛肉。

然後給自己和他對面的空碗斟上一碗酒,直到他自己醉倒之後,再也醒不來,在一陣突如其來的風沙之中,馬藏在了地底。

他沒有傳說,有傳說的紫竹林的兩個女人。

紫嫣然在紫竹林的一場暗殺之下,以極大的潛力晉陞到了合鼎境之上,跑去了不可知之地,再也未曾在江湖上出現過。

另一位是她的師姐紫煙霞。

在同一時間,居然以一位女兒之身,成了洪武朝開天闢地的第一位女皇,從而執政三十年,面首無數,卻沒有留下一男半女。

直到快六十歲的那一年,也神奇的達到了合鼎境之上,進入了不可知之地。

江湖上許多人都說紫竹林的人是有大氣運的地方。然而傳著傳著就變了味道,居然是活紫竹林那塊地方是能夠讓人增加突破幾率的。

這還了得,一場瓜分肥肉的江湖秘聞就開始了。

只用了很短的時間,紫竹林就在江湖之中除名了,至始至終都沒有紫竹林的合鼎境之上的高手出來看一眼。

金無用和流星劍客也是得償所願。

一個之勞了自己的體內隱患還突破了境界,一位也找到了自身的劍道,現在依舊在那一處難受侵入的地方守著。

一個人能夠堅守自己的信念幾十年如一日,他的傳世也一定是家喻戶曉。

王予彷彿天上的神仙一般,只要他想看,就能看到他需要看到的東西乃至一些和他有過交集的人。

「我要走了,這一次不是還會不會回來。」

王予對著他的每一個女人和朋友,徒子與孫們說著同樣的話。

「你去的地方會有危險?」

樂韻和石映雪她們這些女人們問道。

彷彿外面那些小媳婦們,關心的問著出遠門的丈夫一樣。

「危險到是沒有,只是需要很多時間,或許是天荒地老。」

王予認真的說道,他從未想過他會動情,也從未想過動情之後,也一樣會絕情。

他發覺自己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

好人為何能夠與他的那些關心她的女人們,做一個永久的告別呢?

而那些他曾經的朋友,也只不過在死去的那一個前去見了一面而已。

柳斐劍一生為劍,即便是死後,他的墓穴中也留著他的佩劍,在彌留之際能夠見到王予,他是開心的,也是幸運的。

他明白自身的天賦不夠好,能夠在快死之前達到這種境界,是他做夢都會笑醒的。

一個沒有遺憾的人,死去總是帶著笑容的,安詳的笑容。

至於胡說,王予在最後還是給了他的自由,還有許多銀子。

胡說沒有說自己要到那裡去,王予沒問,卻還是知道了他的目的地。

一個好賭的人,哪怕是關了他幾十年,依然是賭性不改,拿著銀子之後就離開了豐縣,離開了離州。

去了很遠的江州。

第一年還過得不錯,到了第二年有開始了賭博,只用了短短半年的時間,就輸得精光,好在他沒有妻女,最後被人廢掉了武功毒打了一段,扔出了門外。

死的時候是在臭水溝里撿剩菜剩飯,一不小心被翻下去,被嗆了幾口臭水,再也沒有爬起來。

收屍的是王予,只在江州的一個小山丘上,挖了一個坑,弄了一口薄棺,裡面放棄安全了各種賭具。

有墓碑,沒有名字,上面只有一句話,「這是一個對鬼的墓地,他活著的時候賭臭水溝淹不死人,於是他賭輸了,所以埋在了這裡。」

誰知以後竟成為了一些賭鬼們,前來祭拜的聖地,據說上了香,磕了頭之後,賭錢的是手氣就會很好。

再之後,他前去和長簫老人彈琴,和古箏老人吹笛子。

左一曲「笑傲江湖」,右一曲「碧海潮生」。

此外他還見到了一直都沒有音訊的枯木。

枯木已經很老了,到了他如今的境界,才能清晰的看到,枯木是從合鼎境之上的境界掉下去的。

至於當年的恩怨,王予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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