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退婚風波
眾賓客嘩然。
這韓狀元可是當今的狀元,前途無量,若爆出這一醜聞……那顧家千金向來溫嫻,怕是所言非虛。
顧凝旖含淚的眸子淚光漣漣,抬頭直直看往顧維光的瞳里,哀哀戚戚:「父親竟是信一個外人也不信女兒嗎?父親向來疼愛女兒,卻是要將女兒往火坑推嗎?若父親不信任女兒,女兒嫁過去也是受苦委屈,不如早早在這裡拜別了父母親,死了也好,落得請凈!」說罷,便跪直了身子泣不成聲:「女兒不孝,無法為二老養老送終,但求父母身康體健,歲歲平安!」話音未完,急急追趕過來的顧夫人心頭一跳,不顧儀態的一把將顧凝旖抱住哭道:「你苦為娘知道,何必為了那種人傷了自個兒?」語罷,便開始拉扯起顧凝旖:「莫怕,秋葉兒,你父親不管,娘說什麼也不會讓你嫁給這種人!」
一眾賓客竊竊私議起來,顧維光急切又無奈道:「夫人!」
還未等眾人消化完這一消息,門外卻傳來了門房的吆喝聲——
「韓姑爺迎親——」
「給本夫人打出去!」顧夫人又氣又急,顧維光無奈的攬過顧夫人的肩:「方才不是還要去找他么?莫氣了,女兒可是本相的掌上明珠,定不會委屈了她,便讓他進來,我倒是看看對峙怎樣。」
顧夫人心裡還是有氣,掙開顧維光,默不作聲的抱緊女兒,算是默認了。
不多時,一身紅色喜服的少年公子翩然而至,顧凝旖再見到這熟悉的眉目身形,又想起那日他是如何溫言哄她悄悄出了門,又是如何哄騙她喝下那毒酒的,心中不由鈍痛,看向他的眼神也變得寒冷而尖銳。
韓千運不知是發生了什麼,整個大廳安靜的幾乎只聽得見呼吸聲,自他進了大廳,這大廳所有人都看著他,而他愛著的那個女人,此刻甚是狼狽,一雙杏眼還隱隱泛著淚光,看向自己的目光已經不僅僅是厭惡,還有……恨意?
「小婿韓千運拜見岳父岳母大人。」韓千運倒不是個傻的,當下什麼也沒問,中規中矩的拜禮。
顧夫人心裡本就不痛快,不願意將女兒嫁與這人,直接冷聲到:「還未拜過堂,你算我哪門子賢婿!還未拜堂便這般亂叫,讀的聖賢書莫不是餵了狗?」
韓千運心下一沉,依舊是按捺得住,一臉的溫柔和煦:「顧夫人教導得是,只是今日千運是登門迎娶令千金,結為秦晉之好,一時間忘了分寸,還望不要見怪。」
顧凝旖冷笑兩聲:「狀元郎莫不是忘記了清河縣的孟綠蘿?」
韓千運眉頭一跳,心裡驚駭,那綠蘿怎的又和顧凝旖扯上了關係……好在他反應也是一流,一臉的茫然:「清河縣確實是千運的家鄉,也確有一名叫孟綠蘿的女子與千運青梅竹馬,但千運向來對她只有兄妹之誼,這話……千運真的不明白。」
「不明白?!」
顧凝旖氣極反笑:「兄妹之誼?」
顧凝旖向顧維光重重拜了一拜:「請父親明察!女兒不願嫁也是因為前幾日拜了觀音娘娘便做了一個怪夢!」
「不可胡鬧!」
「女兒不曾胡鬧!」顧凝旖扭過頭看著韓千運,淚如雨下,滿目的不可置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兒自是知道,只不過前幾日想著家中父母兄弟,便拜了觀音娘娘祈福,卻不想當晚入睡時便夢見一名女子,那女子很是可憐,告訴女兒說女兒將嫁之人實則心狠手辣,那女子說她是清河縣孟氏綠蘿,自小與狀元郎青梅竹馬,狀元郎亦是許了身前身後名,卻不想功成日哄騙了她喝下毒藥!女兒本也不信,可是、可是女兒悄悄託人打聽后竟只有那綠蘿的死訊!父親若是不信女兒便去親自一查!」
「我……」
「好了,這事本相自會查明。」顧維光打斷韓千運的話,皺著眉看了他兩眼道:「不管小女所言虛實,本相便做個悔婚人,本相知自家小女脾性,待事情查明后本相給你其他補償,只是凝旖斷不會再嫁。」
韓千運一驚,「顧相爺,我們寅貼都已經交換了啊!」
「不過是再換回去,能有多麻煩呢?」那一直沉默不語的俊美男子突然開口,幾乎所有人都不由得看了過去,那人懶懶的打了個哈欠,啪的一聲開了摺扇:「本王還道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又不是顧家非你不可了,不過是寅貼罷了,送一趟,」他眼睛斜斜的看了韓千運一眼,薄唇吐出幾個字:「會死嗎?」
顧凝旖本是不該笑的,只是沒想到他突然這樣幾個字,著實讓她沒繃住,然突然想到他那句「顧家非你不可」,又沒忍住臉上兀的緋紅,心裡不由得暗罵他登徒子,這話是在說暗結珠胎嗎?便是幫她……便是如此、也不該、也不該……思及此,顧凝旖又沒忍住抬眼瞪了他幾番。
無論怎麼說,寅帖都已經交換了,都要拜堂了,出了這檔子事,韓千運臉色難看的像是吃了一堆的死蒼蠅,顧凝旖不由得心中一片暢快。
其實說來也怪,男女之愛也不過如此,愛時他便是心間肉,恨他時,連看他臉色不好都心情暢快。
「丞相大人,」韓千運一張原本如玉的臉已經黑到了底,「晚輩敬您,如此這般不好吧?」
蕭景風低低的笑出聲,用摺扇掩去半張臉:「怎麼不好了?狀元郎是強迫顧家小姐嫁與你?丞相大人剛剛都已經說了,狀元郎還是歇歇?」
顧維光此刻也不做聲了。
韓千運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黑,一張臉變換色調好幾次才拱手道:「千運清白無辜,只望大人莫要冤枉了晚輩!」雖是如此了,但最終是沒有撕破臉皮,韓千運到底是行了禮,全了禮數才轉身離去。
顧凝旖淺淺的舒了一口氣,抬眼卻與蕭景風的目光撞了個滿懷,她抿了抿唇,忍不住別開了眼。暮雪和寒月見自家小姐微微露出些許疲態,忙上前從顧夫人手中扶過顧凝旖:「夫人,小姐身子還未大好呢。」
顧夫人道:「照顧好小姐。」
倆人齊齊應下,便攙著顧凝旖往後院走。顧凝旖走出幾步,忍不住回了頭,恰看見蕭景風正與身邊侍衛低語什麼。
若是想要皇位,她這個丞相父親可重要的很,今日雖說只說了幾句話,但有些丞相府沒法子去說的話也算是他幫了忙。
顧凝旖回過頭,自嘲一般笑了笑,不過是利用罷了,她上一世不也如此?
這邊,顧維光向眾賓客至了歉,留下管家好生招待眾人,那眾人又得了新鮮事可說,自是一個個推辭打道回府了。
「丞相大人。」
蕭景風笑眯眯的踱步至顧維光面前:「丞相大人眼光一向甚好,只是下次可別再走眼了。」
「……」
顧維光沉默片刻,正色道:「老臣還有些許瑣事要處理,王爺自便。」
等蕭景風上了門口馬車后,段應看著自家主子,實在沒忍住,道:「王爺,你剛剛為啥要刺兒丞相大人一下?日後啊說不定會有求於丞相大人。」
蕭景風用摺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額頭:「不過是個玩笑罷了,天下皆知我蕭景風玩世不恭,丞相你以為會生氣?再者說了,那韓千運……」
「要不要早點解決了,我看這人不是個善茬。」
「太暴力了。」蕭景風懶懶朝後靠一靠,摺扇輕搖慢晃:「本王瞅著,那姓韓的許是可以再多蹦噠,今日這齣戲甚好,那顧小姐雖是字字真切的似要落淚,但那眼裡的仇恨可不是尋常深閨女子該有的。有趣,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看出如此精彩的戲了。」
「……王爺謹言慎行,您這話讓丞相大人聽見了是會被打死的……」
「打不死,本王這條命可金貴著呢。」
段應心裡已經是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主子我可求求你快閉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