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你見過走馬燈嗎

小庄山那邊又繼續挖了小半個月，才將子的屍體挖了出來。

棺槨送回皇宮的時候，喬烈已經醒來幾天了。

他半睜著眼睛，躺在床上，腰部以下沒有任何知覺，但大伯和御醫共同診斷，跟他說應該只是壓迫過久，暫時的癱瘓，

等他身體調養過來，就會慢慢恢復。

外表的浮腫已經消失，只剩下一塊塊黑紫色的血斑遍布皮膚。

那是身體里的瘀血，隨著時間以後也會慢慢消散。

身上的所有傷痛，早晚都會好起來，

但這一次的事，恐怕是會落在喬烈的心頭一輩子。

周介福小聲的在喬烈耳邊跟他說著小庄山出事之後，發生的點點滴滴，

一直聽到，子的屍體被送回來了，棺木封的嚴嚴實實，除了負責挖掘的幾個士兵，再沒有誰看見他的屍體。

出墓道前，就按照武大人的吩咐，給用布包裹起來了。

皇上賜了一塊風水極好的墓地，已經安葬了。

喬烈聽到這裡，閉上了眼睛，忍著胃裡的翻湧，

周介福見狀，就閉上了嘴巴。

太子福大命大，救回來了，但不知是還未康復身體不適，還是性情有了變化，

他變得極少說話，也沒有什麼情緒，甚至，不會喊疼。

寶兒和泰安，一直沒有看到喬烈，他現在的樣子太過嚇人，

怕給孩子留下什麼心理陰影，因此特意囑咐了周介福，不見孩子。

馬書慧來了兩次，每次都哭的眼睛紅腫，於是喬烈也吩咐了不見她，

餘下只有万俟青青，能時常坐在他床邊，一臉冷酷的替他推拿揉捏，活血散淤，

「我查到烏尤說的那個大嬸時，她一家人都死了。」

万俟青青看了眼喬烈，他連眼都沒眨一下。

輕輕嘆了口氣：「我懷疑烏尤.」

「秀兒？」出乎預料，喬烈沒有繼續問烏尤，反而問起了荊秀兒。

「荊秀兒的傷沒什麼要緊，會留下些疤痕，我知道你不會介意。」

喬烈終於有了反應，他轉了眼珠看向万俟青青，扯了扯嘴角。

「但御醫說，她似乎在長期喝避子葯，日後若是調養得當，也許，還有可能有子嗣。」

御醫們總是這樣，不會說日後恐怕難以有孕，只說還有可能，給人留個希望。

喬烈又把眼睛閉上了，万俟青青便不再跟他說這些，只專註的幫他按摩。

青青離開后，喬烈讓周介福把烏尤帶進來。

這是他受傷回來后，第一次見烏尤。

「秀兒好嗎？」

「側妃恢復的很好，一直想來看您，只是御醫囑咐了，暫時不讓她挪動。」

喬烈微微點頭，扭過頭，眼睛看向了這個金燕國的女奴，他曾經的恩人，讓他信任感激，覺得虧欠的人。

「秀兒知道你害了她嗎？」

烏尤猛然抬頭，淚珠滾滾而落。

「我知道，你這麼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是誰在逼你？」

烏尤咬著嘴唇，無聲的哭泣，卻不肯開口告訴喬烈真相。

喬烈又轉過頭，看著頭頂的幔帳，緩緩開口，

「你知道嗎？被埋在地下的時候，不能動，沒有光，沒有聲音，整個世界好像就剩下了自己，但那個時候，我的腦子卻特別的清醒。」

「以前我聽別人說，人在死前，會回憶自己過去的一生，甚至那些被遺忘的，很久遠的事情都能回憶起來。」

「就像走馬燈一樣。」

喬烈看向烏尤：「你見過走馬燈嗎？」

喬烈的聲音沒有起伏，看她的眼神如此陌生，烏尤想要搖頭，突然不知從哪裡鑽出來一個男人，

從背後掐住了她的脖子。

烏尤條件反射的去掙扎，但背後的男人，手就像鐵鉗一樣，紋絲不動，

漸漸的，窒息的感覺讓烏尤難受的兩腿直蹬，她張著嘴，渴望著能呼吸一次，

但無論她怎麼拍打勒住她脖子的那隻手，對方都無動於衷。

掙扎間，烏尤看見了喬烈的眼神，慢慢的她不再動了，準備就這樣死在他面前。

偏偏這個時候，身後的那個人，鬆開了她。

「呼呼~咳咳咳，」

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烏尤貪婪的大口呼吸著，還是活著的感覺好。

「你有沒有看見走馬燈？想起來是誰讓你害我嗎？」

喬烈的聲音彷彿是飄過來的，

烏尤捂著脖子，哭了，

她跪好了身體，把額頭觸碰在地上，搖了搖頭。

「看來，你還是沒有想起來，沒關係，再來一次.」

烏尤瞪大眼睛，連搖頭都來不及，就被捂住了口鼻。

又經歷了一次難受的窒息感，在她一隻腳邁進地獄后，又被拉了回來。

此時的烏尤，已經全身濕透，但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她已經失去了曾經對她那麼溫柔的喬烈，

就再不能失去她的阿媽，和阿弟，即便恐懼無邊無際，烏尤也決定忍下去。

「你母親和弟弟，還活著。」

烏尤愣住了，為什麼，太子會知道？

「我實在想不出，你會有什麼理由來害我和秀兒，如果是為了自己至親的人，也算理由充足。」

「你還是不想說，那個人是誰，但我會查出來。」

喬烈閉上了眼睛，她看出烏尤抱了死的決心，也不再去折磨她了。

剛剛對烏尤動手的，是十二時辰里的寅，他將烏尤拖了出去，不知關到了哪裡。

綠籬進宮了，儘管喬烈已經比之前看起來好多了，

落在綠籬的眼裡，仍舊讓他心疼的想要落淚，但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給太子添堵，

就含著淚花，把華苑裡調查的結果給彙報了。

華苑裡的人沒問題，單鐵峰負責的工廠裡面，也沒有人出去過。

軍隊里士兵的火器，用量都有絕對細緻的記錄，誰用了什麼，領了什麼，清晰明了。

當初喬天虎就是察覺出這些東西太過危險，因此，平日里都有嚴格的管制。

像喬烈的隨行侍衛，平日里也是不能隨身攜帶火槍和彈藥。

至於庫存保管，也都是幾個人互相監督。

綠籬現在正在查負責採購火藥原料的那些人，怕是那些人自己試出了比例。

臨走前，他想起一件事，上次，喬烈讓他順便派人去看看蘇觀蒼如今過的怎麼樣，

去的人說，在外面守了七八日，不見有人出過屋。

聽完這些喬烈點點頭，讓綠籬回去了。

無為子已經跟他說了，救他命的那盒葯，是蘇觀蒼給他的。

而今綠籬查出他並未在老家養病，

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將要死了呢？

疑點指向了那個從未被喬烈懷疑過的蘇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