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以空間換時間

第八章 以空間換時間

1521年的天氣異常的寒冷,不詳的氣息籠罩在世界人民的上空。

美洲的阿茲特克人在國王瓜特穆斯的帶領下,正在極力抵禦著來自伊比利亞的侵襲,這是一場又一場血腥的屠殺,一個又一個的阿茲特克人在國王的麾下高呼著鮮血與雷鳴壯烈的沖向死亡。

與此同時,歷史的浪潮裹挾著民族國家的火焰與科學思想的火花湧向了基督教世界,基督教世界迎來了不下於大分裂的新一輪變革。

西面的教宗在不久前剛剛開除了馬丁·路德的教籍,但這個三十八歲的中年神父已經在德意志播下了新的火種……

而在東歐與小亞,兩大宗教的千年夙願似乎如一條暗河一般從永久以前流向永久,世界局勢的平靜一觸即發。

數日之後,六萬勉強湊出的增援軍自匈牙利各地開拔向貝爾格萊德奔赴,游弋在貝爾格萊德的附近,但卻有意的避開奧斯曼人的軍隊。

游而不擊,轉進如風……

當奧斯曼的軍隊自雪中走來時,貝爾格萊德不復往日的安寧,無數的禿鷲伴隨著奧斯曼大軍而來,隨後停駐在貝爾格萊德,盤旋在戰爭的陰雲之下。

數日前,布達佩斯。

「眾所周知,此時的匈牙利無力抵禦如日中天的奧斯曼帝國。」霍爾蒂沉痛的說」那些來自土耳其的惡魔、魔鬼的狐朋狗友、路西法的走狗、巴比倫的賤貨、耶路撒冷造馬尿的、亞歷山大操山羊的、上下埃及的豬倌、亞美尼亞的蠢豬、波多利亞的惡人、韃靼地的**,我們不得不承認他們的強大,這是我們的悲哀。」

年輕的國王目瞪口呆的望著自己的攝政,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心中如同長者一般的老人竟然也有如此粗俗的一面,並且可以在罵娘這一方面有如此之高的造詣。

噢,我的上帝,我想這真是瘋了。居然能將所有奧斯曼人都罵了一通,這是我拍馬所不能急的。拉約什二世想。不過……或許霍爾蒂還是會挽救一下即將淪陷的貝爾格萊德?

「我主啊!你為何要以聖徒的鮮血為食,以他們額頭上的汗水為浴啊」年邁的攝政恍若是世界上最虔誠的信徒,甚至奇迹般的從眼角擠出了幾滴淚水。

廷議中的貴族似乎一個個都變成了聖徒與忠於國家的大忠臣。

咒罵奧斯曼人的咒罵奧斯曼人,悲泣匈牙利命運的悲泣匈牙利命運,一時間,匈牙利的王國廷議之中比大巴扎集市還要熱鬧幾分。

一陣喧鬧過後,廷議又回復了往常,如果不是幾個年老的貴族還在抹著眼角,似乎剛才的那一切都是假象。

「不是我們不救貝爾格萊德,貝爾格萊德肯定是要救得。」霍爾蒂好似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又回到了正值壯年的時候,面對著一眾大大小小的貴族侃侃而談「但是我們不能像半個世紀之前那樣傾盡全力阻止奧斯曼帝國,卻也不能不救。」

「這並非代表我們怕了那些奧斯曼人,相反,這是我們匈牙利人極有智慧的做法。」霍爾蒂說「我將其稱之為以空間換時間。」

「貝爾格萊德可丟,諾維薩德可丟,整個匈牙利南部都可丟,但是萬萬不能丟布達佩斯啊。若是全力馳援貝爾格萊德,布達佩斯誰來守?奧斯曼長驅直入的話我們無以抵抗,這叫保存實力以待來日。」

「就算不捨棄貝爾格萊德,我們拿什麼進行抵抗?費拉不堪的軍隊?還是緊縮的國庫與財政?難道要用我們貴族的腦袋?」

除了上首的國王外,廷議中的一眾大小貴族鼓掌表示贊同攝政所言,布達佩斯也可丟,有的貴族心裡想,大不了最壞的結果就是遠赴西方,至於匈牙利?這裡不呆也罷,誰在西方能沒幾個親戚呢?看看我們忠君體國大義凜然的攝政,他還是國王的親戚呢。

「所以您的意思是不支持救援貝爾格萊德了?」拉約什二世終於找到了可以插話的地方「那麼我們在基督教世界的……」

「我尊敬的國王,我們怎麼能不救援貝爾格萊德呢?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說,我們不僅要救貝爾格萊德,還要派大軍去救。」霍爾蒂大手一揮「既然奧斯曼號稱十萬大軍,那我們也不能輸了他們,也派十萬大軍。」

「我們調動全國也未必……」拉約什二世顧慮重重「如果十萬大軍在貝爾格萊德覆膜,西方的與東方的都不會放棄到嘴的肥肉。」

「陛下,您還是太年輕了,我們只是派兵增援而已,但是沒有說要與奧斯曼軍隊正面交鋒啊,游而不擊,保存實力,讓貝爾格萊德成為貝爾格萊德人的貝爾格萊德就可以了。」

「雖說這樣對不起貝爾格萊德的人民,但為了匈牙利的未來,我們的未來,為了顧全大局,也只好……如此了啊。」霍爾蒂蒼老的大手與國王瘦弱的小手握在了一起,眼含熱淚,重重的握了兩下「我霍爾蒂有負貝爾格萊德的百姓啊。」

「當然,最後的決斷還是在您,尊敬的…國王陛下。我相信您一定會做出英明的選擇。」

年輕的拉約什二世眼神微微躲閃,避開了老攝政的深情凝視,一顆心不安的躁動了起來,無以言表的愧疚瀰漫在這個十五歲少年的心頭。

內心的聲音告訴他不能這樣做,他是國王有責任保護他的子民。

但是現實的情況又讓他搖擺不定,責任與利益,尊嚴與生命,這向來都是難以兩全的抉擇。

年輕的國王茫然無措的環顧四周,參加廷議的大大小小的貴族都在注視著,等待他做出最後的決斷,雖然他是個名不副實的國王,但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願意站出來。

也許,就是在一次次痛苦但必須做出的抉擇中人才會長大吧……

拉約什讀懂了廷臣們的目光,這是他第一次看透這些如狐狸一般奸詐狡猾,又如豺狼一般貪婪兇殘的貴族們的心思。

「陛下……」攝政滿面春風的笑容好似可以融化寒冬的堅冰,但毫不留情的催促無疑將年輕的國王推向了另一個不忍直視的深淵。

放棄貝爾格萊德吧,他們哪裡有布達佩斯重要,責任與尊嚴哪有生命與權力重要,沒了貝爾格萊德,我們還有諾維薩德、佩奇和塞戈德,我們還有很多城池,沒有必要為了一個貝爾格萊德付出全部,更何況我們並非不救援,只是……

你忘記你少時的初心了嗎?紫袍是最好的裹屍布,站著死去莫過於跪著求生。不能放棄貝爾格萊德啊,那是進入基督教世界的最後屏障啊,如果國王都不對貝爾格萊德抱有希望,那那些可憐的人民還能指望誰?你是國王啊……白騎士難道白犧牲了嗎?

王宮無比的安靜,群臣與國王從沒有向現在這般和諧。

兩個聲音充斥在拉約什的耳際,年輕國王的心如孤魂一般隨風搖曳。

環顧四周,拉約什深深的看了一眼大大小小的貴族們,做出了最後的決斷。

「就……就遵照攝政的意思,保存實力……」拉約什二世費力的擠出一絲笑容。

「是您的意思,陛下。」霍爾蒂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鬆開了國王的手「謹遵您的命令。」

拉約什二世囁嚅了一下,身形似乎也比剛才矮了不少,佝僂著背,最終木然的垂下了頭。

只有這一次。年輕的國王想。等王國的軍事與財政提上來了就不會在做出這種萬般無奈的決定了,並非是我不救,只是實際不允許罷了,再不濟以後……

拉約什二世只覺得自己的靈魂之上似乎有一塊磐石,沉重而堅硬的磐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而在另一邊,廷議的氛圍一下子輕鬆了許多,相識的同僚們甚至當著國王的面或是大聲的談笑風生,或是小聲的竊竊私語,只有年輕的國王孤零零的坐在王座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只是年輕的國王與殘破的王國不知道,低過一次頭,第二次低頭就沒有這麼多心理負擔了,當低頭低習慣了,骨頭就斷了,即便再風光,骨頭也是斷的……

年輕的國王垂著頭,光潔如鏡面的大理石地面映出了他的容貌,但拉約什二世只覺得看得越來越不真切了。

貴族們的調笑聲漸漸化作了兵戈相接的聲音傳入拉約什二世的耳中,他彷彿看見了鮮血從多瑙河的上游流向下游,再以所向披靡之勢淹沒了整個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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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蘇萊曼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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