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陸)

雨化星已來不及遲疑,孫一鳴的劍已迅雷般直擊風少雲頭頂!他必須出手!他已經出手!可一瞬間他又呆住了,因為他手中的劍已經消失,突然消失。

一個人在剎那間已從他手中奪走了那柄劍,雨化星甚至沒有看清那人奪劍的手,可是他卻看到了那人的背影,「師父!」

沖侖,只有沖侖!

雨化星當然接不住孫一鳴這雷霆一擊!他想救師弟,可是無論武功還是地位,在眼下這個場合顯然都輪不到他出手。這不僅關乎到風少雲的性命,而且關乎輩分,江湖之中,小輩通常是不能向長輩出手的。

現在能接下這一劍,能救下風少雲的,沒有別人,只有沖侖!

一瞬間沖侖已化作一抹黑影,羽箭般彈射而出!

孫一鳴的劍好似颶風,凜冽,迅猛,橫掃萬物!這世上還有什麼能抵擋颶風?還有什麼能與颶風抗擊?還有什麼是颶風不能摧毀的?

陽光!只有陽光!

沖侖的劍就像陽光,和煦,綿密,無處不在。只有陽光能與颶風為敵,也只有陽光才配和颶風為敵!

兩道寒光已劃破天空,終於相擊,當的一響!猶如晴空霹靂,眾人雙耳之中好像突然同時鑽進了兩隻蜜蜂,轟鳴之聲不絕於耳。

緊接著就似暴雨傾盆,雙劍相交,星火滿天!劍刃磕碰聲如雨打芭蕉,珠落玉盤。

響聲剛開始時還能分清間隔,可後來卻越來越快,到最後幾乎已不能再分出單個聲音。「叮噹」聲已漸漸相連,化作了一聲長長的轟鳴,如瀑布飛瀉,似萬馬奔騰!

雨化星已經呆住了,風少雲也已呆住,他已經癱坐在地上,依靠著車輪,張大了嘴巴獃獃的看著。

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呆住,他們無法不驚呆,因為這世上還從未有過如此驚人的戰鬥!這就是一流的劍客,這就是一流的劍!

風雨二人雖久知師父武功絕倫,可是他們還從未見過師父真正與人交手。

正通派,創立百年,根榮葉盛,如今已經領袖武林數十年,近些年已沒有人再懷疑正通的實力,更沒有人敢再向正通掌門人挑戰。

作為一派宗師,沖侖練劍已漸漸變成一種習慣,一種生活,他的全部生命都已完全融入劍中。沖侖的劍就是他的手,他的手也可以隨時成為劍。

兩人交手就像對弈,只有棋逢對手才會弈出絕妙的棋局,沖侖可能連自己也沒有想到,一生之中竟還有機會使出全力。

轟的一聲!街道上突然塵土飛揚,兩個人影隨即分開。

劍已回鞘,二人已距離兩丈開外。

這時眾人才發現——百香樓的房檐已塌下半面!

街道上一片寂靜,眾人好像都已屏住了呼吸,甚至連心跳也幾乎已經停止。

許久許久,塵埃漸漸落定,孫一鳴就站在塌下房檐的瓦礫上。他冷冷的注視著沖侖,過了很久,終於沉聲道:「沖大俠,你乃一派宗師,難道也是護短不護理嗎?!」

「化星!」

沖侖突然低吼一聲,然後他就看也不看的向後揮了揮手,雨化星立即會意,抬起了劍鞘,沖侖手中的劍就穩穩的飛回鞘中。

沖侖又抱拳拱手,向孫一鳴,向眾人團團施禮,然後朗聲道:「諸位!沖某絕非有意護短,只是此事尚未明了,我想還不能如此草草了結了這畜生的性命!」

孫一鳴臉色鐵青,冷笑道:「尚未明了?那牆上的字跡清清楚楚,這畜生垂涎他人兒媳,犯罪未遂就心生殺意!暗中算計,終於害我義兄滿門!還有什麼不明了?!」

沖侖道:「若依據牆上留字推斷,一鳴兄所言確實合情合理,可是這其中尚有幾點存疑,所以不得不謹慎。」

「哪點存疑?」

沖侖提高聲音,「第一,這畜生方才說過,若真是他所為,他為什麼還要留字?就算他手眼通天,我料他也絕敢不將老夫放在眼裡,他絕不會不怕我清理門戶。」

「第二,若真是他所為,他為什麼還在開封?他應該早早遠遁才是,為什麼還會如此明目張胆的在街頭出現?難道他當真不怕被擒住正法?」

「第三,憑他的武功絕不可能殺死王家父子三人做出此事!他的三腳貓功夫只怕連王府中一位門丁也未必打得過。」

沖侖言畢又轉過頭冷冷的向風少雲瞥了一眼。風少雲立刻又是一個激靈,跪俯在地上。

「哼!」孫一鳴冷哼一聲,反駁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誰知道這畜生背地裡到底用了什麼陰謀暗算!」

孫一鳴不提前兩條,卻只反駁最後一條,是不是因為他也無法解釋那兩條的原因?

「趙大俠。」沖侖回身看向趙不凡。

趙不凡立即上前一步,抱拳道:「不敢,沖大俠有何吩咐?」

「那日為王老英雄收殮,趙大俠也在場,我們曾仔細檢驗屍身,趙大俠可發現王家父子有否中過暗器?」

「沒有!」趙不凡果決的搖了搖頭,決然道:「絕沒有中過暗器!那日在場的不只是我,還有李總鏢頭和開封的好幾位朋友,我們還特意用磁鐵在他父子三人身上仔細檢查,就算是最細的毒針也一定躲不過!」

孫一鳴道:「如果是金針或銀針磁鐵也能發現嗎?」

「不能。」趙不凡又搖了搖頭,「不過金銀太軟,絕不能做成牛毛細針,況且就算做成也一定無法刺入皮肉太深,很容易就能看見。」

這時李總鏢頭近前一步,接著道:「我們還用銀針刺探過,三人身上也沒有中毒的跡象。」

沖侖點了點頭,介面道:「也就是說他們身上只有一處致命傷,就是那道劍傷。」

眾人不語,又都將目光集中在沖侖身上,似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沖侖道:「王家父子三人,身上傷口寬窄大小完全一致,因此可以斷定,全是出自一人之手。」

沖侖的臉色變的凝重,沉吟了許久,終於緩緩又道:「沖某練劍五十載,在此之前我認為,憑一人一劍擊殺王家三雄,是絕不可能的……」

周姝的表情突然有了變化,她當然已經聽出沖侖話中的玄機,她注視著沖侖,試探著問道:「沖前輩,您說在此之前?」

沖侖立刻轉過頭看著她,眼中閃著光芒,決然道:「不錯,在此之前!」

「那現在?……」

沖侖悠悠吸了口氣,轉頭望向遠方,目光深沉,緩緩說道:「現在我發現,原來真的有一人一劍可以做到。」

「是誰?!」

這就話是周姝問的,但絕不是只有周姝一人想問,在場的所有人應該都已經在心中不約而同的問出了這句話。

所有人立刻又都陷入沉默,上百雙眼睛又都齊刷刷的對準了沖侖,而且每一雙眼睛都已睜到最大,每一個人都在期待在他說出答案。

沖侖也沉默著,他的臉又已恢復平靜,完全平靜。他的手輕輕的捻著鬍鬚,雙眼依舊望著遠方,過了很久,他才慢慢的轉過身,目光也慢慢的對準了一個人,然後他終於沉著嗓子一字字說道:「那就是,關中神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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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與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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