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遠哭3:巴特摩爾的夕陽(上)

第十六章 遠哭3:巴特摩爾的夕陽(上)

「我要死啦。」

瓦倫丁微笑著躺在地上,看著天空。

天空漆黑如墨,沒有一顆星星,遠處的地平線散發著微弱的白光,大地跟天空一樣黑暗。他就躺在這片荒蕪之地上,孤寂,空虛。

這裡是瓦倫丁的精神空間,他和系統經常在這裡交流。每一次來到這裡時他都覺得自己很清醒,跟做夢完全不一樣。

「那哥們一刀直接劃開了你的後背,都能看見脊椎骨了,這還是有瓦伊凡種族加成的後果。」系統的聲音出現了:「要是其他種族你估計連精神空間都進不去直接涼涼了。」

瓦倫丁做起來,環顧四周。他甩了甩胳膊扭了扭脖子,感覺沒有絲毫的不適。

「這挺好哈,身體的傷痛不會轉移到精神上,至少死之前我不會這麼痛苦。」

系統沒有回話。良久,瓦倫丁又躺下去,看著黑色的天空,嘴角一直帶著一絲微笑。

終於可以解脫了。

人,活著太累。

這是瓦倫丁前世生活二十年總結出的一句話。二十年長嗎?並不長,人生的頭二十年正是朝陽,是人的一生最具活力最為珍貴的時光,經歷的事情還很少。但是二十年能讓一個人生出此種念頭並且堅定不移的認為是正確的,那這個人基本上也沒活下去的希望了。

瓦倫丁不否認他是個心理敏感脆弱的人,前世中他也一直在努力生活,但是世界並沒有溫柔對待他。童年陰暗的遭遇和雙魚座天生的敏感更是讓他對人生失去了希望,也就有了那次天台事件。

但是上帝給了他第二次機會,讓他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還給了他一個系統,雖然這個系統有點坑,但是好歹給了他一次人生重來的機會,在原來那個世界過得不好,在這個世界可以再來嘛,而且起點還挺高。

但結果是極其現實的,上帝給他開了一個玩笑,第二場人生旅途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

顏值有了,能力有了,人生目標有了,腦子裡還有個外掛,怎麼看都是主角人設。

然後上帝又給了他一腳把他從異世界又踹回了那個緊閉著門的房間里,順帶把窗戶關上了。

這就像路明非拿到了卡塞爾學院的通知書已經到了學校結果對面說對不起發錯人了你回去吧哦對了走之前還得給你洗個腦。

你說說,這誰能受得了?

瓦倫丁還真能受得了。

反正他就是一直想自殺的人,這第二段人生旅程無論成功與否他都是無所謂的,好,能走他就走,不讓走就拜拜;不好,再找個天台不就行了?

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他的兩次自殺都是失敗的,第一次是因為天氣原因,第二次是他殺……

瓦倫丁撓了撓頭,感覺自己有點慫。

「你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缺點。」系統的聲音又出現了。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瓦倫丁笑了笑。「只是想改變太難了。」

「太難了?你有真正改變過自己嗎?」系統的聲音開始帶有情緒,瓦倫丁能感受到系統語氣的波動。

他沒有說話。

改變不改變的,現在談有什麼意義呢?

黑色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光點,光點越來越長,很快變成了無數條光帶。

瓦倫丁眯起眼睛看去,那光帶是由無數個數字組成的,正是一條條的數據流。那些組成數據流的數字散發著淡藍色的光線不停跳動著,看得瓦倫丁有點眼疼。

很快,數據流匯到了一起,停在瓦倫丁的身邊,一個渾身散發著淡藍色光線的人形物體出現了。人形身上沒有任何的人類特徵,他沒有嘴巴眼睛什麼的,也看不出來第二性徵,整體呈半透明狀。他的體內也沒有器官,只有一堆藍色的數據流在流動,整體非常的科幻。

「系統?」瓦倫丁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是。」數據人回答,聲音正是瓦倫丁再熟悉不過的系統。

瓦倫丁又躺在地上進入了鹹魚狀態。

數據人歪了歪腦袋,蹲在瓦倫丁的腦袋旁:「你真的想死?」

「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蟲你會不知道?」瓦倫丁看都沒看他直接回了一句。

「好吧,你確實是想死。」數據人聳了聳肩。「但是,如果沒有這兩次意外,你會去自殺嗎?」

「肯定會啊。」瓦倫丁想都沒想直接回答,順便扭過頭來給系統一個關愛智障的眼神。「在原來的世界我還有繼續活下去的目標,就是自己的父母。在這個世界呢?上來就那麼刺激,這種夢不做也罷。」

「是這樣沒錯,但是你覺得你會自殺成功嗎?」

瓦倫丁沉默了。

「好吧,那我不提這個問題,我們來看看現在的情況。」數據人打了個響指。原本黑乎乎的天和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正是巴特摩爾的廢墟。

一大堆整和運動的人把亞歷山大等人都圍了起來,中間留出了一塊圓形的場地。亞歷山大半跪在地上,拄著大斬劍,他的左臂已經變得血肉模糊。

其他的黑手套成員都坐在一塊巨大的源石叢旁邊,山貓已經昏迷過去,臉色慘白,瓦列莉亞身上有十多處傷口嗎,衣服開裂露出了裡面的小麥色肌膚,看起來一種特別的美感。邢一凰和塞壬靠坐在一起,瓦倫丁能清晰地看到邢一凰手背上的白色的指關節和紅白色的血肉,她右臂上的衣服已經不見了,整條胳膊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眼睛死死地盯著遠處的紅色尋仇者。

「這是……」瓦倫丁跑過去想去查看一下邢一凰的傷勢,卻發現他根本碰不到邢一凰的手臂。

這整副場景都是虛幻的。

「這是怎麼回事!」瓦倫丁站在邢一凰的身邊,看著周圍的整合運動和跪在地上的亞歷山大,聲音顫抖。

「紅圍巾說交出數據放人走,亞歷山大不交,然後就打起來了,強制性車輪戰,你要是敢一起上整合運動這邊就有一百號人一起打你們,邢一凰他們不知道對方的特性,全部吃癟。」

「邢一凰……她的拳頭這麼厲害,怎麼會秒不了那個紅圍巾?那可是能和塞雷婭硬碰硬的存在啊!」瓦倫丁緊抓頭髮,覺得難以置信。

「那個紅圍巾你不覺得眼熟么?」

瓦倫丁扭過頭去,紅色圍巾,黑色兜帽,帽檐也染成了紅色,還有手中反握著的細長打刀。

「復仇者。」瓦倫丁輕聲念出了那個名字。

「對,就是他,能讓你死在龍門街頭一百次的紅刀哥。你看看他吧,復仇者的眼睛會給你答案。」數據人指了指紅圍巾。瓦倫丁看過去,只覺得後背一涼。

那是何等瘋狂的眼神,瓦倫丁已經看不到了眼睛里的眼白,無數的血絲布滿了他的眼睛,尤其是他的瞳孔,紅的可以滴出血來。瓦倫丁走過去,直視復仇者的目光。

那是瓦倫丁這二十年見過的感情最豐富的眼神,無數的負面情緒在裡面如野草般生長,憤怒、痛苦、悲傷、怨恨……瓦倫丁所能想象到的所有負面情緒它都能在裡面找到,這些瘋狂生長的情緒在他的眼神中逐漸糅合在一起,毫不掩飾地展示在他面前,瓦倫丁只覺得他在直視最黑暗的深淵。

他的眼睛里沒有獅子,有的只是遭受到無盡折磨的靈魂。

他也有過似曾相識的感受。

那時,一管名為「鑰匙」試劑注入到了他的體內,他嘗到了靈魂遭受末日的痛苦。

「真是他媽的瘋狂……」瓦倫丁看著復仇者的眼睛慢慢後退,他覺得大腦有些痛。

該死,那些不好的回憶又回來了。

「為什麼?」瓦倫丁蹲在地上抱著腦袋:「為什麼亞歷山大不把那東西給他?難道生命還不如任務重要嗎?」

「因為復仇者允諾,如果能打得過他就放他們所有人走。」數據人聳聳肩。「但很明顯所有人都低估了紅圍巾的戰鬥力。」

「不……我還是不明白……」瓦倫丁抬起頭看著數據人,眼裡滿是恐懼:「為什麼?為什麼邢一凰打不過復仇者?」

「當一個人自甘墮落的時候,他自己就會變成惡魔。」數據人蹲下身,用手拍著瓦倫丁的臉頰:「人是打不過惡魔的。」

「哦豁。」瓦倫丁一屁股坐在邢一凰的旁邊,原本緊繃著的表情也徹底放鬆下來。

「全滅。」

「那可不一定。」

瓦倫丁抬起頭看著數據人,一臉平和。

「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數據人搖了搖頭。

「那你說咋辦?」

「你有我啊。」數據人笑了,他體內流動的數據流產生了晃動。「我有讓你成為英雄的辦法。」

「對啊。」瓦倫丁一拍手。「你可以給我能力讓我去救出他們!」

系統看著頗為興奮的瓦倫丁搖了搖頭:「是這樣沒錯,但是能力需要源石。」

瓦倫丁站起身伸開雙臂:「這裡可是剛經歷了天災,到處都是源石!」

「第二個條件是宿主的身體不能再頻死狀態。」

一盆冷水直接澆在了瓦倫丁頭上,他臉上的表情突然僵硬。

瓦倫丁覺得系統是在拿他開玩笑。

「那你說個什麼勁?」

「我可沒說沒有讓你恢復傷勢的辦法。」數據人聳聳肩,聲線也發生了一些變化,有些欠打。

「那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瓦倫丁覺得他真的快要死了,被氣的。

要不是在這裡打不過你我早就上去掄你了!瓦倫丁瞪著數據人小聲BB發泄不滿。

「喂喂,你說的話我都能聽見的。」數據人無奈的笑笑。「你是一個很特殊的感染者,恐怕你自己都沒發現,你施法時並不需要源石技藝釋放介質也就是法杖的幫助。」

瓦倫丁想起了他第一次召喚出背後靈的場景,那時候他正是沒有藉助任何工具就在頭頂的雙角處匯聚了大量電流,想要來一場電擊BBQ,但是因為系統的突然出現被阻止了。

事後他才知道自己的電流沒有任何的攻擊性,只會給人加血。

「原來我這麼強的?」瓦倫丁覺得自己有可能真的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我只能簡單的告訴你是你體內的源石發生了某些變化,具體原因無法解釋,因為你根本聽不懂。如果你非要一個原因,那就怪量子力學吧。」

「啊我明白我明白,遇事不決量子力學。」瓦倫丁點頭表示理解。

「所以,現在能救活你的辦法是讓你的身體攝入大量的源石,讓那些源石去激發你身體的潛能,讓你的自愈能力大幅增強,來達到治療傷口恢復身體的效果。」

瓦倫丁歪著頭靜靜地看著面前的數據人,幾秒后開口:「我感覺你在逗我。」

「這個解決辦法聽起來太扯了好吧!感覺就像是從哪個狗血電影里搬出來的一樣啊!我真的不會突然爆炸螺旋升天?」

「故事需要一個理由來推動。當沒有任何正當理由的時候,只能找一個看起來盡量正當的理由了,即便這個理由很扯淡。」系統給出了他的解釋。

「行,就當你說的是最好的解決辦法。」瓦倫丁抬起手點頭,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那我該怎麼攝入?生啖源石?我又不是刀客他需要補充理智。」

「確實是食用源石的方式,而且你吃下源石後身體會產生跟那天注射『鑰匙』后差不多的痛苦。」數據人向他伸出大拇指同意了他的說法。

「與此同時我會給你比平常更強大的能力,讓你去開無雙……人的身體會有選擇的吸收源石里的成分,雜質都會通過各種方式排出體外,被人體吸收了的源石可以說是至純等級了啊。」

鑰匙。

瓦倫丁聽到這個名詞就頭疼,他永遠都忘不掉那管深紅色的液體,永遠忘不掉那種撕裂靈魂的痛苦。

「能換個其他辦法嗎?」瓦倫丁晃了晃腦袋,把那些不好的記憶忘掉。

「沒有。」

瓦倫丁和數據人對視了幾秒,又躺在地上變回了鹹魚狀態。

「那我還是死了算了。」

「你真的是又喪又慫又沒用。」數據人搖搖頭,蹲在了瓦倫丁的眼前。瓦倫丁轉了個頭不去看他。

「我是個文明的系統,習慣用言語和事實去說服別人。」

「看到那個庫蘭塔了嗎,瓦列莉亞。」系統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你想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喜歡你么?」

瓦倫丁捂著臉。

「她曾經有個弟弟,跟你差不多大,長得跟你一樣可愛,也是名感染者,也是名醫療術士,叫奧列格。」系統開始述說起瓦列莉亞的過去。

「瓦列莉亞和奧列格相依為命。你知道的,卡西米爾有著森嚴的等級制度,那裡就相當於地球的中世紀,平民的生活水平在泰拉世界的水平線以下,更不要說感染者。」

「瓦列莉亞和奧列格忍受不了那些不公平的對待,他們開始了流浪。哈,這個世界流浪的人真的很多,他們大多數是感染者,在夾縫中尋找著生存的機會,也難怪會有整合運動這種感染者組織的存在。」

「瓦列莉亞和奧列格算是比較幸運的,他們比較順利地來到了哥倫比亞,並且在這裡找到了一份工作。姐姐因為力量和體格成為了一名重裝幹員,而弟弟成為了一名醫療術士。」

「是的,黑手套小隊原來的醫療就是奧列格。」

「但是呢,在某次任務中,他們遇到了強敵。因為瓦列莉亞的一點小小的疏忽,奧列格受到了重傷,不治身亡。」

「她就在荒野上,抱著奧列格的屍體,哭了一晚上。」

「瓦列莉亞仍然是黑手套的幹員。她用自己的積蓄換了一面最好的盾,由雷神工業出產的高端貨;她每天都要泡在訓練室里好久,揮灑的汗水加起來能填滿好多個游泳池;她也對那些長相可愛的男孩子很有興趣,只是因為奧列格也長得很可愛。」

「你應該看到了,瓦列莉亞用她的盾牌打偏了那把電鋸,避免了你被劈成兩半的結果。但是下場是什麼呢?她的後背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大口子,後來又跟那個紅圍巾打了一架,現在已經因為失血過多進入了休克狀態。」

「因為你的疏忽,隊伍里的重裝幹員倒下了,然後整個隊伍的節奏被打亂,被包圍。」

瓦倫丁無力的笑笑。

「為什麼這個世界可愛的男孩子這麼多啊。」

「這種無聊的問題你該去問那個更無聊的作者。」數據人聳聳肩。他輕描淡寫的打發了瓦倫丁的問題繼續說下去。

「還有邢一凰,她原本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炎國小女孩,被人販子賣到了烏薩斯的西伯利亞雪原,在哪裡她收到了十多年非人類的折磨,甚至差點被強暴。」

「16歲時她依靠自己的力量殺死了那對買走她的獵戶,獨自一人橫穿雪原來到炎烏邊境,途中還遭遇了天災,她依靠頑強的精神和求生本能活了下來,卻因為這場天災讓她不敢踏過那條邊境線。」

「在萊茵生命她和塞雷婭硬碰硬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她或許能打得過塞雷婭?但是你要知道那時候的塞雷婭沒有拿盾牌,用的是她的雙手。為什麼邢一凰要你配合耍詐逃脫?因為她知道她根本不是空手狀態塞雷婭的對手。」

「五分鐘,那是塞雷婭正常狀態跟她打,如果塞雷婭一開始就用全力,邢一凰的極限就是一分鐘。」

「背後靈的有無差距就是這麼的大。即便邢一凰已經能召喚出來虛影,那也是天壤之別。」

「這兩個人都用生命守護了你,現在輪到你來守護她們了,可是你在幹什麼?」

系統指了指瓦倫丁的腦袋:「你在精神空間里裝死,明明有可以救出所有人的辦法你就是不用,僅僅是因為不願忍受那種該死的疼痛?」

「我……」瓦倫丁看著數據人張了張口,想要解釋些什麼,卻說不出來一句話。

「如果,兩個可以為你付出生命的人遇到了危險都不能讓你改變的話,那麼,我問你幾個問題。」數據人拉起了瓦倫丁,盤腿坐在他的面前。

「你想不想你的父母?」

一道雷霆命中了瓦倫丁的大腦。

父母,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最不願意麵對的問題。

百善孝為先。

這句話從小就深深地紮根在瓦倫丁的心中。從小到大,他不知道聽多少人說過這句話,留過多少淚。

他是個獨生子女,家庭條件並不好。很小的時候他是住在巷子里的,環境很差。為了瓦倫丁的學習,他的父母起早貪黑的出去擺攤掙錢,就是為了攢錢買下一間距離學校近一點的房子。後來他確實搬家了,卻背上了不小的房貸。

小時候瓦倫丁的學習很不好,他的父母不知道跑了多少次學校,每次看到自己父母在老師面前低聲下氣的時候他總是覺得很難受,想著要好好學習去考個好成績。但是瓦倫丁不是學習的料,他費了很大勁也才勉強提升了十多分,前進了幾個名次。他的父母也從不因為成績的問題打他罵他,有進步還會給他一買一些好吃的。每次從父母長滿老繭的手中接過那些好吃的時候,瓦倫丁總覺得自己太對不起他們了。他也不敢讓父母知道他在學校里的事免得為他操心,在被欺負之後,瓦倫丁總會離家不遠的地方整一下衣服拍一拍身上的泥土,擦乾眼淚帶著笑臉回家。

或許我死了,他們的生活也能輕鬆一點吧。小時候的瓦倫丁經常這麼想。

但是長大后的他就不這麼想了。伴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父母臉上的皺紋也越來越多,背也越來越彎。逐漸明白事理的瓦倫丁也知道了曾經他的想法是多麼的幼稚。

死了他的父母怎麼辦?等父母老了誰來養他們?

這也是至今為止瓦倫丁一直想自殺卻又不敢自殺的原因。

但是造化弄人,一場意外奪走了他的生命,也讓他來到了這個世界。在得知那個拯救世界的任務后,瓦倫丁覺得他有希望再回去,結果今天希望再次破滅。

現在,那個已經破滅的希望又出現在他的眼前,只不過前路鋪滿了荊棘,世界還非讓他匍匐著過去,想著那天的痛苦,想著他許久未見的父母,瓦倫丁的內心有些動搖了。

他的眼眶發紅,眼角流下淚水。

作為一個居住在宿主精神空間的系統,他知道宿主內心深處的柔軟在哪。但這還不夠,他決定再加把火。

「嘿哥們,先別哭,看看周圍的那些整合運動的傢伙們。」系統不知道從哪變出來一張手紙遞給瓦倫丁。瓦倫丁接過去擦了擦眼淚,抬起頭看向圍著亞歷山大一行人的整合運動。

大多數人都在揮舞著雙臂在向復仇者叫好,有一部分人就站在一旁雙手抱著胸看向躺在巨大源石叢下面的邢一凰眾人,還有的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眼中充滿了不屑和輕蔑。

以及慾望。

「你看到那些眼神了吧?他們大多數人都在看向誰?邢一凰和瓦列莉亞。至於為什麼看她們理由你應該明白吧?」系統突然怪笑起來,聲音嘶啞如毒蛇。

瓦倫丁低下頭,不去看那些讓他作嘔的眼神。

「邢一凰是個很美的女孩子,因為長久鍛煉的原因她的身上是有肌肉的,但是皮膚沒有晒黑,摸起來跟那些麻桿似的小女孩可不一樣,再加上那種高冷的屬性和面癱臉,不知道能挑起多少男人的征服欲啊。」

「瓦列莉亞是個典型的豐滿型女孩子,雖然年齡有點大但是因為保養得當的原因她的皮膚依舊是很光滑的那種,小麥色的膚色看起來很健康,前凸后翹有著完美的S型曲線,臉蛋看起來很母系,馬耳和馬尾誰看了都想擼一把。」

「再說了三十歲真的很大嗎?這正是一個成熟女人剛開始的年齡啊,跟那些小姑娘相比瓦列莉亞的魅力可是要大得多。」

系統環抱起瓦倫丁的腦袋,逼著他去看那些整合運動的傢伙。

「看看這些人,他們是什麼?社會的渣滓,廢物,因為感染了礦石病就開始報復社會,覺得全天下都欠他的,心理一個比一個陰暗。」

「復仇者或許對這種無聊的事沒興趣,但他也不會去管下面的人。當他把亞歷山大、山貓都殺死後,你覺得那些人會對瓦列莉亞和邢一凰做什麼?」

瓦倫丁握緊了拳頭,骨節咔咔作響。他卻扭頭看向系統苦笑道:「還有塞壬啊,你忘了嗎?」

「你轉移自身注意力的方法真的很拙劣。」系統對瓦倫丁表示同情,給出了他的回答:「塞壬黑袍下是八條觸手和她極為柔軟的軀體,很遺憾,她是名擁有返祖現象的先民,當然並不排除會有某些變態有這種特殊的癖好。」

瓦倫丁不說話了。

「再過個十分鐘后,你將會看到一場罪惡的盛宴,一朵黑色的花將會生長在這片廢墟之上,養料是那些混蛋,瓦列莉亞和邢一凰是犧牲者,她們迎來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

「夠了。」瓦倫丁雙手支撐著身體跪在地上,聲音微微顫抖。

「那些混蛋里有跟你一樣種族的瓦伊凡人,他可能會看上邢一凰。我不知道瓦列莉亞能不能挺過這一關,但是以邢一凰堅韌的精神來說,在回不到炎國見到家人之前,她是不會放棄的。」

「瓦伊凡和龍能繁衍後代知不知道?」

瓦倫丁愣住了,他抬起頭看著數據人,臉上還帶著淚痕。

「你也許會在極大地痛苦中撐不住去實施我的方案,然後救出邢一凰和瓦列莉亞。很久之後,你跟瓦列莉亞已經沒有了交集,這個世界仍需要拯救,你和邢一凰走到了一起互相舔抵著傷口。很快,你們有了第一個孩子,那個孩子頭上長著一對角,頭髮是綠色的。」

「你的頭髮是銀白色,邢一凰的頭髮是黑色,孩子的頭髮怎麼可能是綠色的呢?這時那你才想起來那黑暗的一天中,有一個綠色頭髮的瓦伊凡人做了什麼。」

「你看著那個孩子感覺到非常後悔,後悔為什麼當初不能早一點聽系統的話去救她們,後悔為什麼不能早一點改變自己。」

「但那時候一切都晚了。這個世界已經不需要你的拯救,我也早已放棄了這個任務,你只能在這個世界繼續卑微且陰暗地生活下去,你唯一能看到的,只有你孩子頭髮的那抹綠色。」

一個拳頭掄到了數據人的臉上,但是並沒有打到系統,而是穿了過去,似乎面前的這個數據人沒有實體一般。

「夠了啊!」瓦倫丁大聲怒吼,目眥欲裂。

生活沒有希望,看到自己的朋友和家人受到傷害卻無能為力這是他最討厭的兩件事。

瓦倫丁很幸運,在前世,他的父母都是老實人,沒有什麼仇家,鄰里也比較和睦;他沒有幾個朋友,都是那種品學兼優的好青年,也不會主動惹事。

但是這個世界不一樣。

這個世界是充滿惡意的,它並不和平,只有擁有力量才能保護好想保護的一切。

系統沒有怪罪瓦倫丁的衝動行為,他繼續說著:「現在,告訴我。」

「你是想做一輩子懦夫,還是想做一名英雄,當一回真正的男人,哪怕只有幾秒鐘?」

瓦倫丁沒有說話,他只是默默注視著系統。

有些事情不是拿槍殺個人就能改變的,只有自己想通了,人才能成長。

系統消失了,虛幻的廢墟也變成了現實。一股劇烈的痛意瞬間衝進了瓦倫丁的大腦,那是來自他背後深可見骨的傷口。

但是瓦倫丁並不理會,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前方不遠處的源石叢。他就這樣趴在地上,一點一點向前爬著,沒有人注意到突然活過來的他,所有人都在觀賞黑手套小隊那副絕望的景象,對他們來說,獵物臨死之前的瘋狂是最好的演出。

終於,瓦倫丁握住了源石叢的一角。他將其捏碎,然後放入口中。

就好像放入了一團火焰。

「呵……」瓦倫丁趴在地上,用手握住喉嚨,他努力不讓自己昏迷過去,然後又塞了一把源石在嘴裡。

他咀嚼著源石,把它們嚼更加細小的碎塊,然後咽下去。那種感覺,就好像被人拿著漏斗使勁往胃裡灌辣椒水一般。

瓦倫丁在笑,他在狂笑。

他的靈魂正被火焰燃燒,但他卻感覺四肢百骸充滿了力量,如獲新生。

原來那個頹廢了二十年的瓦倫丁化成了灰燼。他站起身,面對著不遠處的整合運動們,雙手舉起感受著體內全新的力量。

「歡迎來到這裡,瓦倫丁。」數據人身上的藍光逐漸散去,變成了一個留著莫西幹頭的男人。這個男人的左眼上還有一道傷疤,手中握著一把開山刀。

瓦倫丁看著自己的雙手,他的左臂上突然出現了一堆複雜的紋身,一道又一道。象徵著速度力量和隱秘的圖騰覆蓋在他的皮膚上,栩栩如生。

「歡迎遊玩遠哭3。」VASS將開山刀對準了瓦倫丁,然後將刀扔給了他。瓦倫丁接過刀具掃了一眼,厚重的刀柄上刻著一行卡西米爾的文字。

「奧列格」。

瓦倫丁握緊了刀柄,看著不遠處的整合運動,任由復仇之火將自己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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