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罷朝
所謂逼宮,也不過如此了。
沈言璟早就知道,他剛剛即位,奈何不了這些舊臣。卻也沒想到以太史令為首的氏族竟如此放肆,竟連疑心皇后不賢的話都說得出來!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沈言璟冷笑了一聲,垂眸看著殿上無聲對峙的諸臣。
「是孤不想皇后太過辛苦,到了太史令的口中,倒成了皇后不賢了。太史令其實是想說孤不配坐這帝位,不配稱為天子吧。」
「臣等絕無此心!」太史令頓首再拜,聲音朗朗。
他抬起頭來:「皇上對臣等疑心良多,臣多年來為大梁兢兢業業,著實不知臣哪裡引得皇上不悅。若陛下今日之言,只是在生臣的氣,那大可以降罪於臣。」
「但若皇上還未這大梁的黎民百姓著想,便請陛下造作決斷。皇後娘娘若一日不拿出藥方,臣等斗膽,便一日不來上朝!」
「臣等斗膽……」
「臣等斗膽……」
「……」
沈言璟放眼一望,朝堂上半數的臣子都在附和著太史令的話,不管太史令說什麼,他們都在無腦的應和著。
看樣子,倒是沒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而是唯太史令馬首是瞻。
沈言璟哼笑一聲,拂袖道:「不願意上朝是吧,好!傳孤旨意,今日鬧事之人若明日不想上朝,便這輩子都不用來了!退朝!」
「退朝……」內侍總管拉長了調子呼了一聲,連忙跟著皇上一起退了下去。
白荼抿著唇默了一陣,跟著諸臣一起出了金鑾殿。
古往今來,為臣子的何嘗不是將腦袋系在褲腰帶上討飯吃?
大梁的官位制度,除三公之外,太史令為九卿之首。而太史令徐臻又是御史大夫門生,地位極高,朝中官員皆唯他馬首是瞻。
而今太史令走在前方,除了幾個「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的寒門仕子,誰敢走在他的前面?
白荼也不著急,只是跟在後面不急不慢的走著。
「徐大人,明日我等便真的不來上朝了?」一人上前問道。
「皇上在氣頭上,咱們為臣子的,也不好公然和皇上置氣吧。」另一人也開口道。
太史令袖著手:「這你們就不懂了吧,皇上偏愛皇后,不將我們我們這些臣子放在眼裡,我們自然也不能放任皇上這麼糊塗下去。」
「我們休朝,不是和皇上置氣,而是為了大梁百姓著想,為這大梁江山著想。若是事事順著皇上的心思,不敢忠言直諫,如何當得起忠臣二字?」
說著,太史令回頭看向白荼:「白大人,你說是吧。」
白荼倒是沒想到他竟然還會點到自己的名字。
既然已經下了朝,便沒有必要句句嗆著對方的話了。
白荼亦是袖著手:「太史令對於忠臣兩個字的見解果然獨到,白荼自愧不如。」
「白大人亦是氏族之後,白老太爺歷經三朝,備受尊崇,怎麼小白大人便絲毫不為了自己的家族著想呢?」太史令說著,又問道:「小白大人的所作所為,白老太爺可知曉?」
「祖父雖年紀大了,卻不糊塗。即便是不在朝堂上,也知道陛下為主,臣子為輔的道理。」
白荼說著,也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了太史令:「我瞧著太史令的年紀也不算大,怎麼年紀輕輕的便老糊塗了?」
神仙打架,一眾朝臣生怕殃及池魚,連忙各自避開。
太史令本想策反白荼,卻不想他也是個軟硬不吃的主,自己說一句他有十句話在後面等著呢。
太史令見之,便也不再多言拂袖而去。
白荼猶嫌自己不夠氣人似的,在後面補了一句:「太史令大人慢走。」
太史令一黨也連忙離開,白荼站在台階上,剛打算返回內宮去見一見皇上,正好瞧見了小心翼翼下台階的蘇相。
他腳步一頓,笑了起來:「蘇相這般腳步匆匆,是打算去哪裡啊?」
蘇承頓時被抓到了把柄似的一驚,連忙駐足,挺了挺腰桿兒掃除尷尬:「白大人說笑了,這下朝了,本官自然是要回府的。」
白荼忍了又忍,最終還是開口。
「蘇相乃是皇後娘娘之父,當知誰是更親近的人。就算您不大在意女兒,也該自知身份,在意這大梁國祚。」
「若是有什麼亂臣賊子,請蘇相前去赴什麼鴻門宴,想必蘇相也斷不會去的吧。」
蘇相頓時一副被戳中了心事的模樣,連忙告辭:「本官自然不會去的,本官終於皇上,怎會做亂臣賊子呢?」
白荼看著蘇承匆匆離開的模樣,到底還是嘆了一口氣。
……
御書房,內侍總管及一干宮人全都垂首站在殿外,不敢多說一句話,白荼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皇上震怒,誰還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進去觸皇上的霉頭?
內侍總管急得團團轉,剛打算著人去請皇後娘娘。一抬頭見白荼來了,連忙迎了上去。
「白大人,您來的正是時候,皇上怒氣沖沖的進了御書房,不準人進去伺候,老奴實在是著急啊。您看……用不用請皇後娘娘來勸勸?」
今日之事,沈言璟之所以震怒,就是因為太史令等人偏要將皇后扯進去。
太史令一黨是朝堂眾臣,若是沒有個合適的由頭,皇上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妄動。
若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內侍總管不明就裡的去請了皇後來勸,那才是一腳踩在了雷區上。
白荼長出了一口氣:「今兒皇後娘娘就算是來了,也別讓她進來御書房,便說皇上正在與朝臣議政,不方便相見便是了。」
「皇上正是因為太史令妄議皇后之事生氣,你若是在這個時候去將皇後娘娘請了過來,豈不是更讓皇上生氣?」
內侍總管頓時嚇出了一身的冷汗,連忙拱手作陪:「多謝白大人坦誠相告。」
「我先進去見皇上,今日求見皇上的外臣,若是有太史令一黨,你便盡量攔一欄,別讓皇上再生氣了。」
白荼言罷,徑自進了御書房。
冬日嚴寒,御書房裡溫著火盆,倒是撲面而來的一股暖意。
白荼徑自走進去,看著靜默的坐在椅子上的沈言璟,嘆氣上前:「皇上,息怒。」
「太史令居功自傲,此人不能再留。」沈言璟幾乎是開門見山的說道。
他睜開眼睛,眸光平靜毫無波瀾的看向白荼:「若縱其再這樣做大下去,日後必會受其反噬。」
白荼本以為皇上回來一定會摔東西,好好出一口惡氣。
可看到沈言璟如今平靜的像是在聊天一樣和他說起這件事,便知道皇上當真是氣的緊了。
他還在潛邸之時,從來喜怒不形於色。而今做了皇帝,也是不怒自威。
白荼跟了沈言璟多年,自知他是什麼脾性。若是臉上不動聲色,越是心底驚濤駭浪。
而今他如此平靜的說想要除掉太史令,便不只是說說而已了。
白荼抿唇:「太史令背後是氏族,想要徹底剷除並不簡單。皇上現如今根基未穩,若是急於剷除氏族,臣恐會反遭氏族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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