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只到許澈估摸著苗小小已經吃完了飯,從樓上走下來,黑色寬鬆帶帽衛衣,黑色束腳工裝褲,一身黑地搖晃到桌邊,等嫂子喝完最後一口豆漿。
老爸和大哥還在聊,而且聊得挺起勁,妄圖從龍科的發展軌跡中推導出龍彥達的治企秘訣。
許澈看著餐桌邊的這兩個人,眨眨眼睛,「老爸,龍彥達那麼優秀,他要是你兒子你就開心了吧?」
「嗯,拿你跟他換......就怕人家爹媽不同意。」此刻的許世裴突然玩心大發,逗小孩似的逗許澈。
「老爸你問過我媽了嗎?她同意嗎?」許澈聳了下肩膀,雙手插進褲兜,翹起唇角。
「我不同意。」老媽及時發言,永遠站在兒子這邊。
許澈一臉看到沒,我媽不同意,換兒子是不可能的表情,趿拉著拖鞋,晃到玄關換了雙運動鞋,「嫂子我先去地下車庫開車,你別下去了,就在門口等。」
「多穿點。」許母不嫌累地重複嘮叨。
換完鞋,許澈把衛衣帽子扣在腦袋上,響應老媽號召,保暖,推門走了出去。
許世裴坐在桌邊,抬眼看自家小兒子換鞋戴帽子推門。
其實挺順眼的,還沒見過誰家兒子有自己家這個好看。
而且許澈有藝術天賦,從小就看出來了。學樂器學編曲,高中組了樂隊,不是玩玩的那種,是可以跑場子賺錢有粉絲的那種。
學畫畫,油畫水彩都行,從小學一路金獎拿上去,現在還有兩幅被收藏在市美術館,一副高中畫的麥田,一副大二畫的人像。
他對美的東西有一種天生的敏感,那是常人羨慕不來的東西。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這種與生俱來的高級審美不值錢,反而有可能是累贅。
但許澈家不一樣,他可以拜最好的老師、學一切想學的東西,把自己的天賦發揮到極致。
只不過確實懶散隨意了些,這個也怪不了許澈,本就是老來得子,小時候還把他一人丟在老家,在老家得了一場大病差點沒救過來。從那以後,家裡人對他更是寵溺地不行,我行我素習慣了。
天賦於許澈而言唾手可得,光環一直籠在頭頂,天之驕子一樣的人物,世界上好像沒有了他想努力追求的東西。
如果實在想要挖掘出一點什麼東西是他拼了命想要得到的,也許只有愛情了。
每個人都是孤獨的個體,卻在歲月長河裡和另一個人心意相通,互相吸引,擁抱取暖,沒有哪一首曲子能吟唱出這份動人。那種難以抑制,由心底而發的激情和甜蜜,可遇不可求。
藝術氣質濃烈的人永遠對愛情懷抱憧憬,全身心地付出,毫不保留地給予,但韓冰卻實實在在徹徹底底地傷到了他。
他剖析過自己,如果他接受了一份愛,就會變得忘我,把自己敞開裸露,捧著自己的心,遞到愛人眼前……這不行,這樣太危險太容易受傷了,吃過一次虧已經足夠,以後再也不會那麼傻了。
佔有才是世界上最簡單的事情,完全不用瞻前顧後惴惴不安,也不用去揣摩對方的心意,用錢買個伴兒買點兒溫存。溫存誰都想要,既然真心的那麼難碰上,那就享受買來的那份兒也行,簡單明了,各取所需罷了。
許澈在自我懷疑、自我否定中掙扎了很長一段時間,最終關上了自己,讓自己的心永遠緊縮,不再打開,不再相信。
許澈開了車,停在大門外等苗小小。
大哥摟著嫂子出來,嫂子上車后,大哥伏在駕駛座邊的車窗邊交待,「慢點開,你嫂子是孕婦。」
許澈按響車喇叭,嘆了口氣,他大哥這老婆奴的做派,簡直多餘,全世界都知道苗小小是孕婦了。
保持40碼的龜速,半個小時后,許澈和苗小小到了世愛體檢中心。
體檢中心坐落在乾湖邊,這座城市最大的城中湖。湖區整個一片種著四季常青的香樟松柏,原本綠樹成蔭,風景秀美,可今天天氣陰沉,連帶著湖邊的那片綠色都蒙上了一層灰。
許澈把車停在離體檢中心大門最近的地方,下了車,狗腿地攙著苗小小的胳膊往大門裡面走,「慢點慢點苗老師,你今天一根頭髮都不能掉,不然我跟我哥不好交差。」
苗小小把胳膊抽出來,往許澈背上拍了一下,「一邊去,我這回檢了就去上班。」
「您放一萬個心吧,我哥不會讓的。」許澈又攙上去,「他估計是想把你供起來。」
「不行,我得去上班,快元月調考了,我挺不放心那幫小孩兒們。」
「嫂子,我精神支持你,」許澈扶著苗小小的胳膊,「我就靜靜地看著你怎麼說服我哥。」
還沒進門,李元慶迎了上來,隔得老遠就揮著手打招呼,「小小,老幺,等你們半天了,今天預約的人不多……」招呼打了一半,李元慶越過兩人,又沖他們身後揮手笑著,「龍總,您也來了,正好,我帶您們一起上去。」
許澈回頭,一道挺拔有力的身形映了過來。合身的藏藍色西服西褲,從上到下的線條如刀削般精確,沒有任何錶情的臉上全是成熟男人的魅力,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卻又礙於那份威嚴,不敢多看。
龍彥達深邃的眼睛微微垂下,正好看到許澈小心翼翼護著苗小小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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