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過渡篇Ⅴ
子信心下暗驚,臉上卻依舊不動聲色,說道:「這話我可就不明白了。」
唐林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緩緩說道:「今天下午我帶人到你家裡搜查,你猜衙役們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子信搖頭笑道:「我家裡能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莫非是小時候穿過的紅褲衩被你們找出來了?」
「你小子還和我裝傻呢?」唐林也跟著笑了笑,隨後又長吁一口氣道,「好吧,我也不和你賣關子了。官差們下午在你家裡發現的,乃是一張淡紅色的蠶絲手帕,上面還綉著一朵蘭花呢。」
子信聞言,臉色再也掩飾不住了,彷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唐林見狀,連忙逼問道:「老實告訴我,你屋裡怎麼會有這種女兒家的東西?從哪得來的?」
淡紅色的蠶絲手帕……子信苦想了半晌,又忽然笑道:「不……我家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想是搜查房間的差役們看錯了吧?」
唐林正色道:「事到如今你還想和我扯謊?非得讓我親自到你屋裡去查一趟不可嗎?」
子信不以為意地道:「唐大哥既有此意,現在便可與我同去。小弟實在想象不出,屋子裡怎麼會有女兒家的手帕?一定是你們弄錯了。」
「是嗎?你就這麼肯定沒有?或許是哪位青樓小姐所送,也不無可能啊。」唐林一臉嚴肅,又彷彿是在揶揄他。
「這……」子信聞言,不禁笑出了聲,「你這是拿我打趣呢,可不要隨便污人清白。我家中從來沒有過這種東西,若是不信,現在就可和我去舍下走一遭。要真有那種東西才邪門呢。」
唐林大笑道:「哈哈哈,你既然如此肯定家中沒有此物,我這做大哥的當然是願意相信了。你說的也對,興許是當時天色昏暗,那些傢伙不小心看錯了。」隨即又端起了酒杯,說道:「適才大哥言語多有冒犯,還望賢弟莫怪,這杯酒就算我在這兒賠罪了。」
子信見他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雖然有些疑慮,卻也算稍微寬下了心。當下未有多想,便也輕輕幹了半杯,又問:「唐大哥適才說今晚會有一出好戲,不知是在何時何地上演呢?」
「就在城西的忠義伯府,說不定已經開場了。」唐林看似漫不經心地說。
「忠義伯府?」子信猛地一愣,忙拍了拍腦門道,「糟了,我和朋友約好今晚去那裡看月湧泉,現在他們肯定已經到了。」
「怎麼,你要去伯府看泉?這不正好同路嗎?」唐林笑著說道。
子信連忙站起身道:「唐大哥,事不宜遲,恕我不能同行了。先走一步,告辭!」話音未落,便急著跑下了樓去。
唐林兀自坐在桌前,見他走得如此匆忙,不由得聳了聳肩。隨後又對著窗外張望了半晌,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絲怪異的微笑。
……
一出酒樓,子信便健步如飛地朝城西趕去。在他看來,唐林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官府今晚會在忠義伯府展開行動,而且可能還不止官府的人。他心中牽挂陸雲湘的安危,只盼著能早點到忠義伯府,一路上不知抄了多少近道。
在穿過城南一條幽深的小巷時,子信竟不由得停了下來。他的耳邊隱約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打鬥聲,離他大約有四五百步之遠,顯然正在發生一場爭鬥。抬頭望去,只見一輪弦月掛在夜空,四下可見之處荒無人跡。他的胸口忽然感到一陣微痛,一種不安的預感頓時湧上心頭,便立即往聲音的來向趕去。
那裡是一座荒園,有五六名持刀的黑衣人正在圍攻一名黑衣劍士,刀劍交錯之聲不絕於耳。幾名黑衣人皆身負上乘武功,一招一式有條不紊,絕非尋常的官差衙役可比。而那名劍士的武藝更是了得,在其間穿針引線、高接低擋,數十回合下來竟絲毫不落下風。
眼見圍攻未果,一名黑衣人悄然離開打鬥的人群,目光卻仍緊盯著那名劍士的身影,準備觀其破綻伺機偷襲一招。那劍士在數人夾攻之下仍舊不慌不亂,內力之強讓眾人無不稱奇。
「哈誒!」只聽一聲大喝,離群的黑衣人突然騰躍而起,直往那劍士的肩胛攻去。這一刀快如閃電,眼見便要突襲得手,卻聽見不遠處一陣聲音喊道:「小心身後!」
那劍士聞言,當即使出一招「流星趕月」,將身旁二人雙刀格開,借力向上飛身相迎,竟從正面將那黑衣人的殺招接下。左腳隨即一個燕子踢,沖著胸膛一下將其踹飛。
又聽得不遠處一聲大喊:「小心暗器!」
原來那黑衣人右手持刀不過是個障眼法,真正的殺招竟是左手留著的暗器。眼見胸口被踢中之際,三顆喪魂釘一齊射出,那劍士毫無防備,左肩頓時一陣劇痛,踉蹌著退到了一間廢棄的古屋前。
其餘數名黑衣人見狀,沒有給他任何喘息之機,便迅即殺將上來。只見那劍士嘴角狠狠地一笑,強忍著劇痛揮出了如影如幻的一劍……
沒有人看清這一劍是如何使出的,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幾名黑衣人便應聲倒地,四周瞬間沉寂了下來。而那黑衣劍士也終因體力耗竭,再也沒能繼續站立下去。
園子里忽然響起了一陣詭異的笑聲。先前那黑衣人胸口被狠狠一踢,當即便吐出一口血來,此刻卻勉強站起身子,冷冷地笑道:「中了我的喪魂釘,任你武功再高也無濟於事。」
說罷便徑直走到那劍士身前,怒目圓睜地斥道:「把東西交出來,否則你現在就得死!」
那劍士氣喘吁吁地靠在牆邊,嘴角卻在不住地發笑,說道:「死?就憑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也想要本姑娘的命?真是笑話。」
黑衣人冷笑道:「你覺得還有人救得了你……」話音未畢,一把短劍突然從身後穿胸而過。他面目猙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手中彎刀「砰」地一聲掉落在地。
隨著短劍徐徐抽出,黑衣人便愣直倒了下去。此刻站在那劍士身前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身影,一個讓她感到非常熟悉、非常親切的人。只是她卻沒能再多看一眼,便漸漸地昏迷了過去。
……
子信見她左肩果然中了三顆喪魂釘,眼下已是印堂發黑、不省人事,當即不敢有片刻的耽誤,便背起她徑直前往街上尋找大夫。
從園子出來還未走到小巷盡頭,身前忽然兩道黑影掠過,擋住了他的去路。子信短劍在手,急忙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兩人倒也並無惡意,隨即輕輕揭開面紗,問道:「子信,還記得我們嗎?」
子信定神細視,見是曾經紅衣會的兩位朋友,其中一人名叫吳翰,與他交情不淺。當下不禁大喜過望,忙道:「原來是你們兩個。我現在有位朋友受了傷,必須要馬上治療,麻煩帶我去找下鍾大夫好嗎?」
吳翰與另外那人相視一眼,點頭道:「好,事不宜遲我們得趕快走。這裡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很快就會有其他人來的。」
子信感激涕零,當即便隨他二人往張家大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