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223十拿十吻
霧色朦朧,月光皎皎。寧靜的初冬夜晚,在這寂而無聲的四下襯托中,顯得格外突兀。
月光下,有飛影閃過,狡黠如狐,輾轉消失在某個偏殿之中,不見蹤跡。
那身影動作嫻熟,很快抵達了偏殿的一隅,她望著那牌匾上,折射著月光的『御膳房』三個大字,下意識咽了口唾沫,顯得極為垂涎。
「我就知道,你夜裡頭定然不安穩。」正是時,一道聲音傳來,侵入小姑娘的耳畔之中。
莫長安一動不動,即便不回頭去看,也心中知道,說話的人除了夜白,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如此想著,她慢悠悠的轉身看他,歪頭咧嘴,笑眯眯問:「師叔這大半夜的,怎的也睡不安穩?莫非是……與我一同都餓了?」
一邊說,她一邊不羈的揚了揚眉梢,若非一張小臉玉雪通透,恐怕就是男兒郎也不不比她來的看起來紈絝。
她歪著腦袋看向夜白,就見朦朧的月色下,夜白一襲潑墨白衣,如仙如妖,眉眼清冽似蓮,那不苟言笑的模樣,頗有幾分禁慾的冷峻。
夜白看了眼她,不慌不忙的走上前去,淡淡回道:「夜裡夢多,睡不著。」
他近來處在這靈虛寶鏡之中,修為尚未恢復,便時常夢到從前,只這些回憶對他來說,已然遠去,他私心裡其實……並不願記起。
故而,夢醒之後,他輾轉之中再睡不著,便兀自起身,也不知自己究竟想了什麼,繞來繞去,便驀然到了御膳房前。
對此,夜白自是無法言喻,他自己倒是沒有飢餓的感覺,但一想到恢復了修為之後,小姑娘體力消耗的厲害,便忍不住踱步來此。
「夢多?」莫長安挑眉,笑意闌珊:「師叔,你莫不是夢見什麼舊情人了罷?」
說這話的時候,莫長安不過隨口一提,倒也沒有怎麼認真,只是,她話音一落,夜白的眉梢便及不可見的一蹙,這一幕落在她的眼底,心中不知為何,憋得厲害。
「果然是夢見舊情人了?」小姑娘冷哼一聲,轉身便不再去看夜白,只兀自穿過御膳房的門,悄無聲息潛入。
「並非如你所想。」夜白眉頭微微擰起一個弧度,忙不迭跟上莫長安的步伐,隨著她一起,穿過屋門入內。
「我省得,這些么,左右都是師叔的事情,我是管不著的。」手中焰火升騰,莫長安看著四下被照亮的一切,努力平息自己的不悅。
她知道,自己與夜白也算不得什麼關係匪淺,雖說夜白言說對她歡喜,但實質上她也不算正面回應過什麼,就是這樣的情況,她沒有資格與惱怒什麼。
可這些想法,她心中都是知道,但僅僅只是知道,臨到這個節骨眼,她就是忍不住為之不悅,想要與夜白髮脾氣。
一邊想,她一邊深覺彆扭,也不去理會追上前來的夜白,便兀自走到一旁的灶火邊上,一副思量著吃什麼的模樣,全然掩飾了心中的情緒。
夜白見莫長安不理自己,心下微微一窒,卻還是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神色認真至極:「長安,我夢到的,只是從前的一些舊事,與男女之情無關。」
他逼著她看向自己,兩相對視、眸光交匯,在這漆黑而無聲的黑暗中,徒增曖昧與漣漪,讓人心尖微顫。
「咳,師叔,我……我曉得了。」心臟猛然一跳,莫長安咽了口唾沫,掩飾著內心的情緒,道:「咱們要不……先燒個火?」
許多人都說,認真的男人最是好看,莫長安從前嗤之以鼻,如今親眼見著夜白如此,簡直再相信不過。
原本這廝就生的瀲灧不可方物,就是她初時對他滿心厭惡,也不得不承認,在容色上,夜白絕對是世上無雙。而現在,這俊雅而清冽的男子對著她深情解釋,讓她一顆少女懵懂的心,轉瞬慌亂無措起來,要不是她素來做戲的功夫很是獨到,恐怕要沉迷他的美色,不可自拔了。
「長安……」夜白不為所動,忽然緊緊盯著她,微微彎唇:「你可是為此而惱怒?」
「呃……什麼?」莫長安裝傻,心下自是明白,夜白說的惱怒,其實該是吃醋。
「我是說……」夜白低眸看她,見小姑娘嬌嬌小小,就如在她懷中一般,琥珀色眸底愈發璀璨了幾分:「你可是為此而醋了?」
以為他曾經有過什麼姑娘,所以深覺惱怒,這般情緒,除了吃味兒了,夜白再找不到第二個解釋。
而這,似乎是有史以來,小姑娘最是表現明白的一次……或者說,從前她皆是沒有這等子情緒,如今對他上了心,才如此不悅。
意識到這一點,夜白忽然深覺舒心,那張冷峻的臉容溫暖如三月春風,哪怕是慣常笑容迷惑旁人的姜衍,也比不得夜白此時來的絕世出塵。
「沒有!」小姑娘粗聲粗氣,繼續裝傻掩飾:「我只是餓的厲害,說話未免沖了幾分,師叔多擔待唄。」
「嗯,擔待。」本以為夜白會繼續揪著,不想下一刻,就聽他淡淡回道:「旁人或許我不擔待,但你……我一定擔待。」
什麼叫做旁人不擔待,她就可以?
莫長安眉頭一挑,有些不解。難不成,夜白這會兒是在與她調情?
意識到有這個可能,小姑娘頓時張了張嘴,本想徑直問夜白是否如他所想,但話到嘴邊,一時間又問不出口。
「要說什麼?」夜白見她欲言又止,眼底笑意濃了三分。
天知道,這小姑娘素日里刁鑽古怪,如今難得有了幾分吃癟的模樣,是多麼的有趣而惹人憐愛。
清了清嗓子,莫長安道:「咳,我就是聽不明白師叔什麼意思。」
「就是……」夜白聲音拉的很長,靠近她兩分:「字面意思。」
他低低的說著,暗啞而磁性的嗓音,就像是天籟一般,介於清雅與蠱惑之間,三分寡淡,三分寵溺,另外四分滿是戲謔與調笑,與平日里那個高高在上的夜白……全然不同。
「師叔,咱們……咱們還是先燒火罷。」莫長安下意識退了兩步,耳根子紅的徹底,大抵連她也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會兒,不就是被夜白這假正經的狗東西給調戲了嗎?
「我方才說的擔待,你可意會到了?」然而,夜白顯然不讓她如意,下一刻就聽他愈發靠近了幾分,幾乎將薄唇貼在她的耳畔。
這曖昧的姿勢、溫熱而散發著清淡氣息的靠近,就像是天雷勾動地火一樣,震得小姑娘臉色通紅,連一顆心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與從前不同,這一次她破了封印,在這情緒的勾動下,毛茸茸的雙耳頓時『嘣』的一聲,從濃密的黑髮中跳了出來。
「閑事莫談,先……先燒火!」心下微微一窘,莫長安捂著自己的耳朵,恨不得鑽進地縫兒去。
作為一隻混了血統的半神半獸,莫長安到底還是流著最原始的九尾赤靈狐的血脈,正是因為如此,她但凡有個情緒抑制不住的……情緒興奮的,都很難控制住露出原型。
而這一點,她知道,夜白自然也是知道。所以到了這個節骨眼,她是想哭的心思都有了,有生以來,極少這麼的慌亂無措,好不容易有那麼一次,還是這樣的情況……
「真是……犯規。」夜白看著小姑娘倉惶的背影,忍不住嘆息一聲。
「什麼?」莫長安回頭,以為夜白說她不願回答是犯規,心下忍不住微微惱羞成怒,想著與這狗東西理論一番。
回答與否,皆是在她,她就是不想理會,又怎麼樣?
夜白凝眸,琥珀色眸底盛滿星辰,令人沉迷:「我說,你真是可愛的……犯規。」
怎麼會不可愛呢?如此模樣的莫長安啊,是他心尖最為柔軟的一抹,分明最初的時候厭惡至斯,誰也沒有料到,他竟是也有這麼一天,沉迷她的『美色』,無法自拔。
夜白的想法,莫長安自是不會知道,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她整個人一懵,來不及把就要脫口的叫罵吐露出去,就被夜白這讓人臉紅心跳的話,噎的面紅耳赤,好半晌發不出聲響。
兩人一時間,就這樣靜靜互相對望著,等到莫長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處在最為尷尬的階段,她想著輕咳一聲,一筆帶過夜白的調戲,但仔細想著,又覺得自己未免太過娘里娘氣,連夜白也撩撥不動,未免失了自己的氣勢。
如此一深思,她忽然抬頭,在夜白未回過神之際,傾身上前:「師叔,你知道我做事情其實一向十拿九穩嗎?」
「嗯?」鼻尖輕輕發出一聲詫異,夜白似乎沒有料到莫長安為何突然調轉話頭。
「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何不是十拿十穩?」莫長安彎了彎眉眼,眸底璀璨生煙。
夜白一愣,下意識點頭,倒是不知,為何她突然如此詢問。
然而,就在他深覺納悶的時候,小姑娘忽然嘻嘻一笑,回他:「那是因為,差你這一吻啊!」
差你一穩?
夜白不解,什麼叫做差你一穩……一吻?
然而,不待夜白回神,莫長安出其不意的便踮起腳尖,在來不及說話的節骨眼,小手抓住他的衣襟,往前一拽:「喏,現在是十拿十穩了。」
言落的那一刻,她紅口白牙,眉眼如初……一張精緻而小巧的臉容,不知何時突然靠他很近很近,近到他微微抿唇,便感受到小姑娘細細的呼吸與柔嫩的唇瓣劃過他的心尖。
這猝不及防的吻,就如蜻蜓點水一樣,落在他的薄唇之上,輾轉便擦肩而過,離他很遠。等到他回過神的時候,莫長安已然歪著頭,笑顏亂人的站在他的面前,一張緋紅的小臉,撩撥的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喉結微微動了動。
喉頭微微發澀,夜白垂眸看著她,神色認真:「長安,你方才做了什麼,可是知道?」
「嗯,方才我什麼也沒有做。」莫長安扯唇,咧嘴笑起來:「有一隻蚊子飛過,我幫師叔抓了下而已。」
「用嘴抓?」夜白看向她,琥珀色眸底幽深而靜謐。
「咳,不……不可以?」小姑娘仰頭,小臉紅透,卻還是倔強的道:「在自己的地盤上做個記號,可是我們靈長類獸兒慣常的行為。」
言下之意,便是說夜白是她的。
「可以。」夜白點頭,一本正色:「不過,在自己的地盤上做個記號,也是我們修仙人慣常的行為。」
莫長安一愣:「啥?」
「就是……做記號而已。」夜白彎唇,忽然傾身上前,一把捧起她的小臉,薄唇毫無徵兆的覆上。
莫長安:「?」
所以,她這是……被做記號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