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雜役弟子前來請示后無比熟練地安排重修洞府,眾人又在原地等了片刻,各自搖頭離開。
衛清寒也住這個山頭,洞府受牽連塌陷,遂跟著他們去客院,景眠看他垂頭喪氣,安慰道:「噬天門一直未動手應是有更大的圖謀,近期風平浪靜沒有異事發生,你師伯應該也不會有事。」
衛清寒搖頭:「我師伯他們肯定沒事,我是擔心我自己。」他嘆氣,眸中滿是憂慮:「我剛多了嘴,我師父回來又要當著全宗的面揍我了,太丟人了。」
景眠:「……」
行吧。
雲無憂自小看慣了雲家人虐狗日常,有些不能理解兩位前輩為何會鬧到如此地步,兩人在一起數千年,就沒察覺他們二人相處方式不對嗎?
衛清寒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大概因為我師父話太少太過被動,師伯又過於踟躕不敢挑明,說實話,直到我師伯從步天秘境中出來后他們「再次」在一起,相處習慣改變后,我才意識到他們之前相敬如賓的狀態有問題。」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衛清寒又道:「師伯修為進境一直比師父慢一步,直到從步天秘境出來先師父一步到了大乘巔峰,后又因為二人「在一起」被刺激得喜極之下當場頓悟,連連進階,無比順利地到了渡劫期,若是按正常修鍊,他肯定還是趕不上師父的。」
看出衛清寒滿眼艷羨,景眠默然,不愧是劍修,天大地大戰力最大,他看向微笑著聽衛清寒聊兩位前輩趣事的雲無憂,心中默默感概,希望三姐未來道侶不要是劍修,最起碼不是明行劍宗的劍修,他現在對這裡的劍修有偏見,總覺得不會照顧人,當不成好道侶。
抱著這樣的思想幾人回到院子,正見數名雜役弟子抱著厚厚的帖子立在院中,景眠好奇地拿出一封查看,是封挑戰帖,給他的。
景眠動作一頓,讓雜役弟子將帖子都放下離開,自己大概翻看了一下,發現所有帖子都是挑戰帖,不是給他的就是給雲逸霄的,他不由滿心疑惑問衛清寒:「我和阿霄是什麼時候得罪你們劍宗的人了?」
「沒有啊?」衛清寒拿起桌上的糕點來吃,那是景眠和雲逸霄心疼雲無憂連夜做好的。
「那這……」景眠指指挑戰帖。
「哦,這是想追無憂仙子的同門送來的。」
景眠更疑惑了,想追三姐不該在他們面前極力表現么?怎麼還帶動手的?
衛清寒又端起一杯靈茶:「不對么?打過你們的話說明他們比你們更能保護無憂仙子,應該能得到你們的肯定吧。」
景眠、雲逸霄:……
偏見不是偏見,是明智!明行劍宗的劍修,不行!
衛清寒一口極品靈茶入喉,舒服地眯起眼睛:「我各位師兄師姐師伯師叔好像都是這樣搞定道侶家人的。」
景眠非常懷疑明行劍宗近幾代劍修之所以單身的多,並非因為他們心中只有劍不願找,而是他們自己作死根本沒人要。
「誒,你們接么?不接的話就是默認了他們可以追無憂仙子。」
「接。」景眠笑得格外溫和,抬手按住衛清寒再次去拿糕點的手,聲音溫柔:「這裡面有你的帖子么?」
「沒有。」衛清寒不太自然地看向景眠按住他的手,有些羞澀道:「我應該是斷袖。」
嗯?雲逸霄抬眸看來,微微眯起眼睛。
景眠嘴角微抽收回手。
察覺到雲逸霄視線,衛清寒忙解釋:「我是有原則的,不動有道侶的修士。」
雲逸霄不發一言,從戒指中拿出紙筆,當場寫了一封挑戰帖拍到衛清寒面前。
衛清寒一臉無辜,我真的對景兄沒有非分之想!
但沒用,他還是被受了刺激的雲逸霄拉了出去。
等屋內只剩兩人,景眠看向一直在旁邊安靜擦劍的雲無憂,試探道:「三姐可覺得這劍宗有合得來的人?」
雲無憂動作未停,抬眸看他:「小眠是想問我有沒有喜歡的人?」
景眠:「呃……」
「沒有,我不會在這裡找道侶的。」雲無憂眨了下眼睛讓他看手中劍:「我有雲光啊。」
可雲光只是一把劍啊,雖然孑然一身抱劍行走的劍修才是最常見的,但在全家都成雙成對的情況下,他不免擔憂雲無憂會不會寂寞。
像是察覺他內心所想,雲光劍突然一陣嗡鳴震動,從劍身中浮出一道極為淺淡的類人形虛影,不過一瞬,便支撐不住重回劍身。
景眠一驚:「雲光劍有靈了?」他之前一直以為雲光劍只剩劍靈的本能殘念,而不是凝靈開智。
「雲光一直有靈啊。」雲無憂道:「只是之前太弱無法凝聚,但和我交流完全沒問題的。」雲光劍微微震動,雲無憂笑得溫柔:「對,我只要雲光。」
景眠:……
怎麼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這時雲逸霄獨自一人回來,景眠被引開了注意力,腦中那抹若隱若現的靈光瞬息間消失不見。
衛決和遲冥一直未回,左右無事,景眠和雲逸霄便接了些挑戰帖,明行劍宗的修士武德不錯,並沒有以大欺小的劍修出現,遞帖子的修士中,修為最高的也不過出竅中期,只比他們修為高出一線,但既便如此,景眠和那名劍修比試時也察覺到那劍修同門看向他時不滿地目光。
據說那名劍修輸給他后,當即收到數百封高階修士挑戰帖,驚得他連夜跑去了中界戰場歷練。
明行劍宗不愧是天元排名前三的勢力,對手們實力確實不錯,若是正經道修極難在他們手中取勝,但偏偏他們遇上的是輔修也出神入化的景眠和雲逸霄,對方的目的觸動了他們隱藏的「姐控」屬性,更是不會留手,甚至為了震懾,能儘快結束戰鬥便儘快,
半個月過去,二人足足比試了近20場,未嘗敗績,驚動了整個明行劍宗,哦,對了,上次引起所有劍修注意的,是雲無憂。
半空中,幾名劍宗長老隱在雲中觀看下方戰鬥,一人道:「我觀那雲逸霄行劍頗有章法氣勢,若走劍修之道,成就依然不俗,和他胞姐不相上下。」
另一人笑著搖頭:「花前輩也是如此說他陣道造詣的。」
還有人道:「景眠這小子更誇張,一主修兩輔修三修竟還能得心應手,如此天驕,已數萬年沒出過了。」
「唉,如此天驕怎麼不是我們劍宗之人呢?」
空中沉默一瞬,有人開口換了話題:「衛決他們還沒回來?」
「沒有。」
「遲冥也真是胡鬧,萬一出事了怎麼辦?要不要去勸勸他們?」
「誰去?」
空中徹底沉默下來。
好在那兩人還沒任性到極點,消失半個月後終於一同回來了,衛決雖然身上氣息更冷,對遲冥也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卻沒有拒絕結契大典的事,遲冥也同意了取異蟲,但因他如今心緒不寧,怕到時加重識海創傷,是以還要晚幾天。
明行劍宗宗主和各長老也趕了過來,眾人商議后,將大典時間定在了兩年後。
這已經是能做到的最快的程度了,天元大世界太大,乘坐跨域傳送陣便需半年左右,萬一有人在偏遠之地,路上所花費時間更久,但也不能再往後推大典時間,畢竟晚一分便危險一分。
眾人簡單列了大典所需物品,明行劍宗從未舉辦過如此盛大的結契大典,很多東西都不清楚,遲風看看衛決又看看遲冥,心中嘆口氣,面上笑著將一枚儲物戒交給明行劍宗宗主:「我就這一個弟弟,還望宗主費心了,至於大典流程等事宜,可以讓江茂和小霜協助安排,他們在宗內負責過不少典禮集會的舉辦。」
明行劍宗宗主接過戒指隨意看了眼,頓時驚住,南林葯宗的修士竟能富裕至斯?!這裡面的私產都能重建5個明行劍宗了!
遲冥也有些詫異地看遲風。
遲風忍著心疼道:「左右等我飛升時這些東西也帶不走。」
遲冥點點頭,也是。
遲風:……
遲風一口血憋在胸口,這弟弟他真的不想要了!
大典之事很快定下基本章程,明行劍宗作為主辦方,各長老很快離開動用特殊傳訊石將消息傳遍天元,尤其是名單上的人,無論如何也得想辦法讓他們來。
衛決在小會結束后瞬間消失不見,遲風看向坐著沒動的遲冥:「小衛還沒原諒你?」
遲冥沉下臉:「沒有。」
「那他還答應和你結契?」雖然是最低級的普通道侶契。
遲冥:「我氣急時威脅他若是不和我結契我便不取異蟲,他妥協了。」
「嘶——」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從未見過如此作死之人。
遲冥抬眸掃向他們,剩下的幾個小輩忙不遲收斂神色乖乖告辭,遲冥點頭后又看向景眠二人:「你們倆等等。」
景眠:……
難道我剛抽冷氣的聲音太大了么?
眾人一臉同情地看了他們一眼,腳下溜得飛快,連遲風太上長老都跑了。
小廳安靜下來,遲冥沉默好一會兒,才道:「我該怎麼辦?」
什麼?
景眠懷疑自己幻聽了,渡劫期前輩在向他們請教感情問題?
遲冥有些煩躁地抓抓頭髮:「我聽說你們在一起多年,契約定的還是天級契約,感情極佳,若是你們遇到這種情況,會怎麼辦?」
景眠和雲逸霄對視一眼,有些不知道怎麼說,但看遲冥一臉認真地等著,雲逸霄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我們不會讓這種情況出現。」
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遲冥:「……」
遲冥:「你們什麼時候心動表明心意的?」
景眠想到雲逸霄初見時驚世駭俗的表現,乖乖道:「阿霄見我第一面時便求婚了,還當場立誓永遠不會傷害我。」
遲冥:「……」
遲冥頭更疼了,他一臉不可思議的看雲逸霄:「你就沒想過他拒絕了怎麼辦?」
雲逸霄淡定道:「眠眠最初是拒絕了,但這並不影響我追求他。」
「……」
「你們平日吵架時如何哄對方?」
「我們幾乎沒吵過架,眠眠也很好哄,抱一抱或給他做些靈食他就消氣了。」
景眠則道:「阿霄從不會真的對我生氣,偶爾有些小情緒,也不會超過盞茶時間,他捨不得我不開心。」
遲冥徹底啞然。
他疲憊地靠在椅子上,擺擺手讓他們離開。
景眠想到衛清寒說的,遲冥因為衛決同意和他在一起高興到頓悟,不由有些心軟,停步道:「前輩,晚輩覺得道侶之間最重要的是溝通,本來衛前輩便寡言,您又一直自己苦思,這樣是永遠無法解決問題的。」
遲冥苦笑:「阿決不想見我。」
你都威脅人家了人家不想見你不是應該的么?
雖然如此想,景眠還是耐心道:「您有沒有想過,衛前輩是何等人物,若是心中沒您,何必受您威脅,又何必忍受您數千年的追逐?」
「而且,據衛清寒所說,你們極少溝通,前輩,您剛才問我們的問題,您問過衛前輩么?你們知道對方是何時動心的么?知道對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么?」
遲冥沉默著搖頭,整個人極度喪氣,他什麼都不知道,如今越想,越覺得他自以為辛苦的追逐不過是自我感動,他所做的,遠遠不夠,但即使如此,衛決依然沒有離開他,無論以何種身份,無論是什麼情況。
多年相伴的時光再次略過腦海,因年少時驚鴻一瞥便棄醫修劍的熱血重回心頭,他狠狠閉了閉眼睛:「多謝,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左右,阿決心中還有我,這便是我最大的底氣,最後的機會。」
景眠和雲逸霄行禮退下,出門時若有所感抬眸看去,衛決靜靜地站在暗處,已不知聽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