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這個年代的孩子沒有那麼多的玩具，遊戲的花樣更少。

大林帶著幾個弟弟輪流抽動地上的陀螺，看著它一圈圈的旋轉，歡呼聲不斷。

蘇青梨看了一會就覺得無趣，她繼續坐在大樹下曬太陽，心裡還在琢磨著哪天要到哥哥的房間去翻一翻，看看有沒有什麼舊玩具可以拿出來。

橋對面，薛家的幾個孩子一窩蜂跑了過來，就站在青梨面前，擋住了暖暖的陽光。

「大林，把你的陀螺給我們玩一會。」

「不給，」大林拒絕，「你上次把我們的彈弓弄丟了還沒找到呢。我只有這一個陀螺了，不給你玩。」

陀螺是木製的，是三叔以前閑暇的時候幫他們雕刻出來的。三叔人比較懶，這個陀螺還是大林磨了許久他才答應給做的，要是丟了，三叔肯定不會再給他們做了。

「真小氣，不就是一個爛陀螺嗎，我還不稀罕呢。」

薛二胖哼了一聲，從兜里掏出幾塊糖。

「看到沒有，我有桔子軟糖，這是我爹在公社開會的時候買的。你們肯定沒吃過桔子糖，要是把陀螺給我玩，我就讓你們舔一下糖紙。」

二胖剝開一層糖紙，橘紅色的糖果上甚至還有一道道清晰的脈絡，如同桔瓣一樣，讓人垂涎不已。

大林還好，小樹和石頭兄弟倆已經在那裡咽口水了，不過他們還是抗拒住了誘惑。

「我們不吃，我四叔結婚的時候，我奶奶也給我們買糖了。」

「呵，」二胖有些不屑，「你們家窮，買的都是一分錢一塊的糖疙瘩，硬硬的，咬不動。這是桔子軟糖，軟的，你們明白嗎？」

二胖故意捏了捏手上的軟糖，沖著蘇家幾個孩子笑得一臉得意。

蘇青梨怒了，居然還有人敢在她面前炫富，桔子軟糖有什麼了不起，她哥哥又不是吃不起。

「哥哥，」蘇青梨的聲音甜甜的，讓二胖愣了一下，他回頭看過去就見蘇青梨的手心裡躺著幾顆乳白色的糖果。

糖紙上畫著精美的圖案，上面的兔子栩栩如生，金色的陽光下，她手上的東西似乎在發光。

二胖看呆了，這樣的糖他曾經在縣城的表舅家見過。

他爹說這是奶糖，特別貴，需要用票買，就是縣城裡的孩子也不一定能吃得起。隔著這麼遠，二胖彷彿就聞到了一股誘人的奶香味，他忍不住用力吸了吸鼻子。

「哥哥，我這裡有糖，給你們吃。」

別墅里的東西她不好拿出來，奶糖是小姨臨走的時候裝到她的口袋裡的，有十幾塊呢。

蘇青梨都已經忘記了，要不是二胖在她面前炫富，她還想不到呢。

蘇家的幾個孩子都激動壞了，這可是奶糖呀，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糖果。

蘇青梨給每人都分了一塊，也沒有忘記一直在一旁默默做鞋墊的苗丫。

苗丫有些不敢置信，「這是給我的？」

「每人一塊，這是你的。」

苗丫從來沒有吃過這樣漂亮的糖果，她激動地手都有些發抖，顫巍巍地伸過去，想要把奶糖接過來。

木頭卻搶在了她前面，「姐，你的糖給我吃。」

木頭只有三歲，平時在家裡有什麼好吃的，他娘都會讓苗丫讓給他，他已經習慣了。

蘇青梨可不慣著他，她把手一抬躲過木頭，「你的已經給過你了，這是給你姐的。」

木頭見這個姐姐板著臉，有些害怕，委屈地說道：「我娘說，姐姐要讓著我。」

「那你去找你娘要糖吃，我分給你姐的東西你不許搶，要不然的話你的那塊我也收回來。」

木頭被嚇住了，第一反應就是把手心裡的奶糖握緊，唯恐被蘇青梨收回去。

大林也捨不得吃，「梨寶，哥哥不吃，你自己留著吧！」

小樹見哥哥哥不吃，猶豫了一下，也跟著開口。

「姐姐，我的也給你。」

蘇青梨的心裡暖暖地，「哥，小樹，你們自己吃吧，我這裡還有呢。」

蘇青梨剝開一塊奶糖放進嘴裡，濃郁的奶香味立刻就充斥在她的口腔里，蘇青梨幸福地眯起了眼睛，以前她怎麼沒有發現奶糖這麼好吃呢？

薛家的幾個孩子看傻了眼，和奶香濃郁的奶糖相比，他們手裡的桔子軟糖頓時就不香了。

二胖更是眼紅，他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一肚子的火氣無處去發。忽然他往前小跑著沖向木頭，去搶他手裡的奶糖。

木頭才三歲，個子矮，沒有防備就被二胖推到在地上。

「哇……」木頭哭了起來，「哥，他搶我糖……」

大林邁出一步上前去攔，「二胖，你把糖還給木頭。」

二胖不願意，他把奶糖握在手裡，藏在身後。可是蘇家兄弟已經追上來圍著他不放，薛二胖不能動彈，但也不想把奶糖還回去，他一狠心就把糖拋了出去。

大林根本來不及阻止，就見那塊奶糖像拋物線一樣，落到了橋下的河溝里，瞬間就沒有了蹤影。

「哇……我的糖……」木頭見糖再也找不回來了，哭得更凶了。

大林怒了，「二胖，你賠我們的奶糖。」

「就不賠，想要你們自己去橋底下撿。」

二胖很是囂張，臉上重新又掛上了得意的笑容。

木頭的親哥哥石頭再也忍不住了，「我揍你……」

二胖已經八歲了，個子高，體型也胖。石頭不過才五歲，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大林看了心急，趕緊衝上去給弟弟幫忙。

「石頭，我幫你。」

蘇家兄弟幾個都跟著大林的動作，一擁而上，薛家的孩子也不例外，很快他們就打成一團。

場面立刻就亂了，苗丫慌了，「你們別打架呀！石頭、木頭、別打了……」

苗丫急得團團轉，和她一起玩的小姑娘也在那裡指責她，「苗丫，讓你弟弟別打了，讓他放開三胖……」

幾個男孩打得正激烈，根本就不理會她們。

苗丫快要急哭了，她催促在一旁看熱鬧的蘇青梨。

「梨寶，你快讓你哥哥別打架了。」

「為什麼不能打？」蘇青梨不明白，「薛二胖活該挨打，誰讓他這麼壞的。」

才八九歲的孩子心地就這麼惡毒，揍他都是輕的。再說了，她哥個子高力氣大，小樹身手靈活。石頭和木頭兩兄弟也是輕鬆壓倒對手，他們家的孩子都沒有吃虧，她為什麼要喊停？

如果不是因為二胖只有八九歲，她不好欺負小孩子，早就自己動手了。

「你們幾個兔崽子幹嘛呢？不許打人……」

田招娣偷懶提前從地里回家休息，看到兒子被蘇家的孩子打了，立刻就怒了，黑著臉跑過來訓斥大林兄弟幾個。

二胖見來了靠山更不怕了，「娘，蘇大林打我！」

田招娣上前粗暴地拉扯大林的手腕，」大林，你這孩子怎麼打人呢，走，找你娘評評理去……」

田招娣的大手攥得很緊，她的身子圓胖，手勁很大，蘇青梨已經看到哥哥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她趕忙上前去拉田招娣。

「你放開我哥，找我媽我們也不怕，是你兒子先搶東西打人的。你一個大人欺負孩子算什麼本事，要是我哥傷到了，我媽也不會饒了你的。」

田招娣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面前這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是唐秋英的小閨女。

她的心頭升起一絲嫉妒，唐秋英的幾個孩子怎麼一個比一個長得好看呢。

「你這個小丫頭怎麼和你娘一樣牙尖嘴利，我怎麼欺負你哥了，我是長輩，你哥打人我就得教訓他。」

「你先教育好你兒子吧，我們輪不到你教訓。」

蘇青梨覺得好笑，田招娣的公公是生產隊的大隊長，仗著這個身份，田招娣在村裡慣來趾高氣揚的。

她兒子二胖更是和小霸王一樣，村裡的孩子都被他欺負過，也只有蘇家兄弟幾個敢和他叫板。

「小樹，你去地里找咱媽，就說有人欺負我們。」

蘇青梨知道自己還是孩子，和田招娣對上沒多少勝算，可是她媽可以呀，她媽的威名可不是白來的。

果然，田招娣的臉色變了變。唐秋英在村裡不要名聲，潑辣是出了名的。可是她是大隊長的兒媳婦，是幹部家屬，總是要顧忌一些的，但她決不能被一個小丫頭嚇住了。

「你這孩子怎麼胡說呀，誰欺負你們了……」

田招娣有些不情願地放開大林，嘴上還在指責他們。

「明明是你哥他們打了大林……」

「薛大嫂，怎麼了這是？」

一陣清脆的自行車鈴聲響起，是蘇安平和嚴玉寧回來了。

蘇青梨趕緊大聲告狀：「四叔，二胖欺負木頭，還打我哥哥。二胖她娘護著她兒子，也要打我哥。」

田招娣沒想到這個小丫頭這麼牙尖嘴利，心裡窩火極了。

蘇安平已經把自行車停穩，笑著走過來，「薛大嫂，小孩子在一起，打打鬧鬧難免的。讓大林過來，我問問他是怎麼回事。」

「你問問你侄子，他可比二胖還大呢，怎麼能欺負二胖呢。」

蘇青梨第一時間查看哥哥的手腕，果然，他的手腕上有一圈青紫的痕迹，她心疼得眼淚都要留出來了。

「哥哥，疼不疼？」

「梨寶，哥哥沒事，不疼的。」

大林見妹妹擔心他很開心，但是他是哥哥，在妹妹面前是要做英雄的，怎麼可以喊疼呢？

蘇安生也看到了那一圈紫痕，皺眉有些不悅，「薛大嫂，大林要是有不對的地方，你和我嫂子說，我嫂子肯定會教訓他的，小孩子手腕細可禁不住拉扯。」

田招娣有些理虧，她剛才看到大林在打自己兒子一時沒忍住下手重了些。

嚴玉寧落後一步，看到蘇青梨的時候，她就有些震驚，為什麼這個小丫頭還在村裡？

她記得上輩子她回娘家回門那天，蘇青梨就跟著她小姨去了部隊，從此再沒有回過村裡。

不過眼下，她顧不上蘇青梨了，要先阻止安平和薛大嫂因為幾個孩子起衝突。

畢竟薛大嫂的公公是大隊長，她在村裡生活，還是要和薛大嫂搞好關係。

「安平，你別著急，薛大嫂哪裡會是和孩子計較的人，這裡面應該有誤會。不過大林他們幾個打架肯定是不對的，是要好好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