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7 爺青回

C27 爺青回

為了不惹人非議,姬亦韓必須要時不時跟妘靳恆一起開開會,假裝他們在很用心地找尋軒轅神格的下落,偶爾妘家旁系的長輩也會出席,但基本也只是當個擺設,光聽姬亦韓瞎咧咧,偶爾附和幾句廢話就可以了。

妘靳恆對這些興緻缺缺,低著頭兩隻手不知道在桌子下幹什麼。

如澤倒是旁聽地認真——姬亦韓講話的時候他總是很認真地注視對方。

等姬亦韓休息喝水時,如澤不經意掃過一眼桌下,他和妘靳恆離的近,於是毫不費力地看見對方正在手速飛快地名刀換復活甲。

如澤:「……」

在這麼重要的場面會議上完全不在意會議效果只專註於開黑的男人,果然只有這個離經叛道的妘先生了吧。

還是亦韓優秀,無論什麼時候,做什麼事都很認真……

如澤不小心瞟到認真的某人正在一臉正氣地玩著消消樂。

而對面,妘家的某位長老正在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如澤忍不住扶額。

會議快要結束的時候妘靳恆把手機放到了桌上,屏幕上的遊戲界面毫不避諱地敞著。

如澤看到全場MVP的ID,是「初痕」。

如澤一震,看了看手機屏幕又看看妘靳恆那副「好沒意思快結束吧爺想睡覺」的表情,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是他?!!

在遊戲里虐他虐得死去活來的是妘靳恆這個神經病?!!!

這是個什麼世界?!

他是活在井裡嗎所以身邊呱呱的青蛙總是那麼一個?!

直到會議結束他被姬亦韓帶走時他都沒反應過來。

姬亦韓看他神色恍惚也沒有點破,這些天如澤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哪怕是在他面前都會走神。他知道如澤瞞了他些什麼,但他並不想逼如澤坦白。

哪有騙子好意思要求別人真誠呢?

多虧姬生玉來時給如澤捎了手機,不然他現在就要面對向姬亦韓藉手機的窘境了。

飛快登錄遊戲,初痕還沒有下線,他看了一下對方的對戰記錄。

十分鐘之前,同一個英雄,是那時候。

如澤想起初痕往日目中無人的狂言,慢慢找到了些真實感。這麼一想的話,初痕的性格和妘靳恆確實有點相似,懶洋洋地,還喜歡捉弄人,討厭別人的各種「冒犯」。

那真是他的話……如澤斟酌著,想著發條信息過去,然而想半天沒想出發什麼好。

——你好我是如澤我知道你是妘靳恆了。

嗯嗯對,知道了,然後呢?知道妘靳恆很了不起么?還加個「你好」,好個泡泡茶壺啊,他們現在見面不互掐只是因為雙方都沒找到趁手的兵器!

——你,妘靳恆對吧?快給老子上線老子要跟你單挑!

別了,就憑那傢伙的實力,說不定哪個英雄都能把他一套帶走,他還丟不起這個人。

——妘靳恆快把你的賬號密碼給老子交出來!

這樣應該只能得到一句「呵呵」吧……

如澤長嘆。

「在幹什麼?」耳畔傳來姬亦韓的聲音。

「啊,」如澤抬頭,舉起手機給姬亦韓看,「這個,我剛發現,妘靳恆好像在我列表……」

姬亦韓也是一愣,「真的假的。」

「剛才你們開會的時候我看見他打遊戲的ID了,」如澤指著屏幕上的「初痕」,「就是這個。」

姬亦韓忍不住感慨一聲「世界真小」。

如澤也跟著點頭,又說:「看不出來妘靳恆竟然還玩的一手好浪漫。」

「這跟浪漫有什麼關係?」

如澤不假思索,「你看這個名字,『初痕』,其實這兩個字一個來源於妘靳恆,另一個很明顯來源於妘初嘛。」

姬亦韓挑眉,「妘初是誰?」

如澤猛地僵住,心中開始打鼓。

卧槽?!亦韓不知道妘初是誰?怎麼會……

「嗯哼,說啊,妘初是誰?」

「好像是,是他哥哥吧?」如澤急中生智道,尬笑著,「我聽妘熠說的。」

「這樣啊,」姬亦韓恍然大悟狀,緊接著問:「他跟他哥哥玩兒浪漫?」

如澤一窒,「好像…沒有血緣關係的。」

「哦。」又是一陣婉轉的拖長音。

「你跟妘熠這麼聊得來啊。」

如澤立刻收了笑容,一臉嚴肅:「不,我就跟你聊得來。」

姬亦韓一笑,一巴掌拍上他的後腦勺。

一場虛驚就這樣被如澤混了過去,姬亦韓沒有追究,如澤也強迫自己不去深思。

這時候他還不懂,該來的總會來。

吃完晚飯如澤就跟姬亦韓打了招呼,說跟妘熠約了一起打遊戲,光明正大地出門了。

姬亦韓讓他早點回去,於是他決定今天就在妘靳恆那裡待一個小時。

天光熹微,暗金色的光芒在如澤手中照亮了一方天地。

他很快就合上了掌心。

「可以了么?」妘靳恆蹲在他身邊。

如澤睜開眼,點點頭,「我可以教你了。」

妘靳恆看了他一會兒,「這是個什麼陣法?」

「一個傳送陣罷了,」如澤沒有多做解釋,「學會了很方便。」

誰知妘靳恆一聽立刻就擺出一副興緻缺缺的樣子,「無聊,傳送陣沒什麼用。」

如澤一愣,旋即想到妘靳恆那來去自如的身法,也有些無奈。

「那我沒什麼可以教你的了。」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練這個傳送陣?」妘靳恆眼睛一亮,如此問道。

如澤看著他,一言不發了。

妘靳恆和他對視兩秒,懶洋洋地往旁邊一倒,「我知道了,為了姬亦韓。」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今天又知道了初痕的真實身份,如澤對妘靳恆的敵意削減了一些。雖然還稱不上的朋友,但絕不會主動對他抱有惡意的揣測。

妘靳恆不算是個壞人,他們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你為了酆都的神格才讓亦韓留在這裡的吧。」

「是啊。」

「就不能想其他辦法嗎?亦韓他需要那個神格。」

妘靳恆笑了,「下次和別人交涉記得只說前面那句。」

如澤一怔,抿住了嘴。

「那個神格,本來就應該歸屬妘家,現在這樣,只能說是被姬亦韓借走了。」

「你想要神格無非是想找到妘初,我們可以想其他辦法,」如澤說,「只要你不動那個魂印,我可以答應幫你找。」

妘靳恆掃他一眼,「懂的挺多?」

「我可以幫到你。」如澤目光堅定。

「你要如何?」妘靳恆感興趣地問。

「你不是會問陰么?」

妘靳恆一愣。

「妘初曾潛入我的夢和我交流,那時候的他不是實體,我的魂魄上可能會有他留下的印記,你可以再用一次上次的方法。」

妘靳恆神色複雜地看著他,沉默一會兒后才說:「你為了姬亦韓,做到這種地步?」

如澤曾經經歷過一次問陰,問陰時的痛苦和瀕死的恐懼他應該一個不落的感受過了,為什麼他現在,竟然還能以這樣平靜的語氣提出再來一次?

「你不也為了妘初做到這種地步么?我們各自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重要的人。我理解你的痛苦和難處,也願意提供幫助,但如果你的方式要傷害亦韓,我不能不管。」

妘靳恆眯了眯眼,笑著問道:「姬亦韓知道你這麼愛他么?」

如澤一僵,紅了臉。

一個愛字,他竟然覺得全身都要燒起來。

這種灼熱的感情,是愛嗎?

妘靳恆挪開目光,起身去拿東西。

很快他就回來了,手裡是一本很厚的古籍。

他熟練地翻開,翻到某一頁,再調轉方向,將書攤開到如澤眼前。

「姬亦韓金貴的很,我當然知道,這些天我翻遍了家裡的書,也算是找到了『其他辦法』吧。」

如澤心中一喜,忙把那一頁仔仔細細看了下來。

字是篆體,豎排撰寫的,內容頗為艱深晦澀,如澤看的很吃力。

要不是在一畫開天打了些底子,不然他現在肯定一頭霧水。

「所謂魂印,指的是靈魂的標記,姬亦韓手背的魂印早已和他的魂魄合在了一起,所以只能強制性地把他們分開。」

如澤從書中抬頭,「這樣會傷害亦韓的魂魄吧?」

妘靳恆翻了個白眼,「所以這些天我就在想怎麼在不傷害他靈魂的情況下把魂印拿走啊,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這麼久不動手。」

如澤心中鬆了一口氣,力求真情實感又自然地說:「辛苦你了。」

他可沒敢吐槽妘靳恆是因為被大家主脅迫所以只能另謀他法。

妘靳恆看了他半晌,又將目光移到了滿園的曇花上,「書上這個方子,應該是能做到的。」

如澤擰著眉看那一串串難以理解的名詞,「你能詳細解釋一下嗎?」

「就是說,喝下這個東西,姬亦韓就會慢慢進入離魂的狀態,這時候他的魂魄是很容易和肉|體分開的,我只要稍作引導就能做到。神格暴露之後就好辦了,神器和神格之間有吸引,只要我和姬亦韓好好配合,拿回魂印應該沒什麼問題。」

「不是說魂印和亦韓的魂魄已經融為一體了嗎?」

「所以只要姬亦韓把被標記的那一部分魂魄分出來就好了啊,這個方子就是幫他分的更徹底一點。」

如澤懂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說,這種方法只是在減弱對他的傷害而已?」

妘靳恆一頓,「嗯。」

如澤不說話了。

妘靳恆扯了扯嘴角,「喂喂,別吧,他之前分魂分的可起勁你不知道么?啊,你說不定真的不知道。」

「我告訴你,」妘靳恆狡黠一笑,語氣變得輕快起來,「你知道一開始我為什麼要抓你來問陰么?是因為你身體里有姬亦韓的一縷魂魄,阿初的氣息附著在你身上,所以鈴鐺才有反應,都是姬亦韓啊,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在分魂了,不也一樣活蹦亂跳了這麼久?你在擔心什麼呢?」

如澤緊閉著嘴唇,臉色有些發白。

妘靳恆看熱鬧不嫌事大,湊近了低聲說:「你想到了什麼?呵呵,姬亦韓說你的宿舍曾有亞種出沒的痕迹,是那個晚上吧?那些畜生和我一樣,都是循著姬亦韓的味兒去找你的。你說,姬亦韓為什麼明知道自己容易招惹不幹凈的東西,卻還是要分魂給你呢?」

他的聲音壓的更低了,彷彿在說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你的身上,究竟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

妘靳恆看著如澤面無表情的臉一動不動了幾秒,然後又坐直了,變回了懶洋洋的模樣。

「不過這跟我也沒什麼關係,」妘靳恆一笑,展開扇子搖了搖,「這個方子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拿去問問姬生玉,我也不急。」

「……為什麼把這件事告訴我?」

妘靳恆說:「因為姬亦韓答應了,就說明他的團隊也答應了,但你會是個異數,我不希望到時候功虧一簣。」

如澤勾勾嘴角,「妘先生果真是看得起我。你不怕我攛掇亦韓耍詐么?」

妘靳恆笑:「取回魂印我勢在必得,而姬亦韓對我有所求,我們只是各取所需罷了。論起放長線釣大魚,你還遠遠不及他。」

「其實就算你阻止,姬亦韓也不會聽,為什麼不順著他的心意呢?這樣他也會更喜歡你一些。拿走魂印時確實會讓他感到不適,但這對身經百戰的他來說跟被蟲子叮一口沒什麼兩樣,就這樣如果你還要跟個女人似的抱著他哭哭啼啼他說不定會煩你的哦。」

如澤端坐如山,沉默了許久。

「喂,妘靳恆,」突然,他說,「如果現在給你一個機會穿越回妘初死的那天,你有1%的機會能抱著他一起死,你願意么?」

「……」妘靳恆目光閃了閃。

如澤一笑,目光澄澈明朗,「你看,我們其實是一樣的人。」

「就算你的辦法會有99%的幾率成功,但對我來說,我只能看見那1%的失敗。」如澤站起來,轉過身去,「但有句話你說的很毒,我現在,確實怕他厭煩我了。」

如澤嘆氣,「可即使如此,我也只想做我能做到的事情。」

「如澤。」妘靳恆沒有動,喊了他一聲。

如澤的腳步停下來。

「這是要跟我為敵的意思么?」

如澤笑了笑,回頭說:「希望以後還能和你一起雙排,初痕。」

妘靳恆手中的扇子掉了下來,他猛地回頭,卻只看見如澤離去的背影。

如澤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他推開門,驚訝地發現姬亦韓已經睡了,只留了一盞夜燈給他。

睡了?這麼早?

他關好門,躡手躡腳走進房間。

睡了正好,面對閉著眼睛的姬亦韓他更有把握些。

他站在姬亦韓的床尾,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心中再回憶了一次全套流程,如澤踮著腳慢慢走到床頭。

姬亦韓平躺,頭微微側向窗戶的方向,睡的正香的樣子。

如澤爬上床,兩隻爪子撐在姬亦韓的身側,他俯身近距離看著姬亦韓放大版的英俊面容,心臟砰砰跳。

他緩緩靠近,逐漸能感知到姬亦韓綿長的呼吸。

輕輕一聲嗡鳴,暗金色的光芒在姬亦韓的身下涌動,圓形的傳送陣一一鋪展開,筆力虯勁的篆體依次寫就。

無限制傳送!

姬亦韓的臉在光中白的透明,彷彿隨時要消失,如澤神色莫辨地注視著他,映著光,隱隱可見他眼膜上瀲灧的水色。

他突然後撤,暗金色的陣法瞬間消散成晶瑩的微塵,很快不見了。

他就如同一個溺水之人,飛快從床上滾下來,狼狽不堪地跑到屋外,大口地呼吸,呼吸到大腦一片發暈。

他靠著門,脫力般坐了下來,耷拉著腦袋,像只被遺棄的狗。

良久,他扯了一下嘴角,自嘲地笑了。

「我還以為你要幹什麼大事。」

如澤一聽這聲音頓時大驚失色,他抬頭一看,姬亦韓穿著一身睡衣倚在門框上看著他笑。

「亦、亦韓……」如澤支支吾吾,腦子裡瘋狂想對策。

姬亦韓從身邊的小几上端了杯水遞給如澤,笑的無害,「別緊張嘛,喝點水緩緩,你看你急的。」

如澤畏畏縮縮地接過水,沒敢喝。

「喝呀。」姬亦韓笑。

如澤瞅他一眼,小小抿了一口。

「外面冷,我們回去聊聊?」姬亦韓又把水杯放回原處。

如澤本想垂死掙扎一下,然而姬亦韓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姬亦韓乾脆把他橫抱起來,抱他坐到床邊。姬亦韓則是蹲在他面前,兩人平視。

如澤在被抱起來的那一瞬間就軟了身子,任姬亦韓施為——他怎麼可能拒絕的了這樣的姬亦韓。

「說吧,這些天,你偷偷摸摸都幹了什麼。」

如澤仔細看他的表情,很平靜的樣子,他有點摸不準姬亦韓現在的狀況,半天沒說話。

「什麼時候學會的?無限制傳送。」姬亦韓問。

如澤低下頭,從兜里掏出來一個小紅布袋子,打開小聲說:「吊墜,碎了。」

姬亦韓看了一眼,「嗯。」

如澤的手細微動了動,然後一頓,接著才將袋子收好。

「當時,我腦子裡浮現出了一種龍紋……那之後,我漸漸就會了,最近一直在練。」他低著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學生,有些無措,又有些可憐。

姬亦韓伸出雙手捧起如澤的臉,逼著他對視,「你想帶我離開是么?為什麼最後收手了?」

誰知道如澤竟然反問:「你一直都醒著,又為什麼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呢?」

姬亦韓喉結上下滑動了一次。

「只是在看我能做到什麼地步么?因為認為我左右不了大局,所以可以放心地作壁上觀是么?」如澤笑了,眸中淚光涌動,「但我讓你失望了,我什麼都沒做到。」

姬亦韓:「……」

如澤移開了視線。

「我想著,我一定要為你做些什麼,既然他們都無動於衷,那就由我來做。我練習了那麼久,做了很多打算,鼓起了巨大的勇氣,才敢來到你的面前,但你就那樣毫無防備地睡在那裡,我竟然還是下不了決心……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

「為什麼,下不了決心?」

「因為,」如澤的臉上突然滾下熱淚,姬亦韓愣住了,「我想讓你過上平靜的生活……」

「因為我想,讓你過上平靜的生活,」如澤的雙手扣上姬亦韓的手,繼續哽咽著,「但那是我的願望。妘靳恆想讓妘初永遠留在他身邊,那是他的貪念,他為這樣的貪念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所以我害怕,我害怕我這一步走錯的話,你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姬亦韓只覺得手心滾燙,心卻酸澀無比。原來在他不知不覺中,如澤竟然想了這麼多。

「我知道你有大志向,你也很強大,你在外面拚命,有事一個人面對,有危險一個人扛,我知道你不想離開也沒有後悔,但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如澤顫抖著,雙目赤紅,「我每次看到你受傷,我只想把你帶走,我只想把你藏起來,我只想…讓你……」

他突然低頭,像是怕被發現那樣,無聲道:「屬於我一個人。」

「對不起,亦韓……對不起。」

姬亦韓的手指顫了顫,如夢初醒。

他緩緩把手從如澤的手心裡抽出來,如澤滿心惶恐,卻不敢表露半分。

「道什麼歉?不是沒做么。」姬亦韓淡淡地說。

練習了那麼久,做了那麼多打算,鼓起了那麼大的勇氣,不還是沒做么?

不還是,因為害怕姬亦韓難過,所以沒做么。

如澤一抖,斷斷續續地說:「你能……原諒我嗎?」

姬亦韓的雙眼中平靜無波,此刻他也沒什麼明顯的情緒外露。

他把如澤抱進懷裡,摸著如澤的頭。

安撫了一會兒之後,他微微低頭,嘴唇觸到了如澤的耳廓,他輕聲道:「洗去你的記憶是我要求的,那天晚上我去找你,沒有驚動任何人給了你一個暗示,是為了讓你記起我,讓你主動和你爸爸要求留在我身邊,這樣我就能從所有懷疑中全身而退。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想讓神格乖乖待在我身邊。」

他一頓,在如澤看不見的地方,手背青筋暴起,「所以你不必求得我的原諒,我們扯平了。」

說完,他放開了如澤。

小朋友獃滯地坐在床邊,還沒反應過來。

「疼嗎?」姬亦韓問。

什麼?如澤獃獃地看著他。

姬亦韓溫熱的手掌貼上如澤的心口,「疼嗎?」

如澤眼眶一熱,「……疼。」

姬亦韓用稱得上是愛憐的輕柔力度擦去如澤的眼淚,他低聲說:「以後再不會疼了。」

「剝離神格的方法我很快就能知曉,之後我會再一次洗去你的記憶,送你出國,讓你遠離這片土地的紛爭,這樣,你就再也不會疼了。」

如澤怔住,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他看著姬亦韓,好像從未認識過他。

他恍恍惚惚,突然胃中一陣攪動,吐了出來。

姬亦韓連忙拍著他的後背幫他順氣,正欲替他端杯水來時,如澤不知從哪裡爆發出來的力氣,驟然拽住了姬亦韓的衣襟,把他拖到自己眼前,以平生最兇狠的語氣和眼神,氣勢洶洶地警告:「你要是敢把我送走,我保證讓你姬亦韓今生都追悔莫及!」

姬亦韓被這句話鎮住了一秒,如澤立即將他壓到了床上。

他俯身雙手揪住姬亦韓的衣領,幾乎是怒不可遏,「你把我的心攪的亂七八糟之後就想走嗎?!姬亦韓你就不是人!你既然招惹了我,就要負責!你腦子那麼好使把所有人耍的一團轉,為什麼不繼續耍下去?!我這麼笨很好耍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姬亦韓持續怔愣,看著身上暴怒的如澤陷入了罕見的震驚狀態。

這孩子是……在變相跟他告白?

「……」明明都做好了決定,姬亦韓卻仍舊剋制不住地臉熱起來。

「你特么……你喜歡乖的,我還不夠乖嗎?!我沒有好好待在你身邊嗎?!我倒是想每天二十四小時黏在你身上你不是不願意嗎?!我已經這麼壓抑自己的心了你都從來不會體諒一下我!每一次見面你就跟個孔雀似的到處開屏亂掃荷爾蒙!我忍忍忍,忍的次次都上火你知不知道?!」如澤氣上了頭,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等他嘰里呱啦一陣吼完,大口地喘了幾下,然後坐起來,聲音低了,「我是做錯了事,但我已經很認真地跟你道歉了。你能不能,原諒我?」

「……」一陣沉默。

姬亦韓一手扶額,笑出聲來。

如澤彷彿被這笑聲驚醒一般,在姬亦韓身上手腳都不知道放哪,接著飛快從姬亦韓的身上下來,縮在一角,全身都開始發燙。

他剛剛都,說、了、什、么?!!!

呃啊啊啊!

姬亦韓標誌性的嗓音在空氣中飄蕩,每一聲笑都面臨破音的風險,可他還是足足笑了一分多鐘,躺著笑累了就翻個身繼續。

如澤捂著眼,也跟著笑了,只是慢慢有眼淚滑落下來。

良久,如澤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碰了碰,睜眼一看,是姬亦韓,給他端了一杯水。

如澤一頓,接過來小口小口地喝。

姬亦韓坐在他旁邊,斟酌著,「你是不是……」

姬亦韓一頓,這時候對如澤喜歡他這件事還抱有疑問的話他就是個傻逼了。

「你喜歡我吧。」

如澤聞言不再喝水,只是將杯子握在手裡,水面泛起波紋。

「是吧。」

姬亦韓一窒,什麼叫是吧?都這時候不能給個準確的答案嗎?

「吃飯的時候想,洗澡的時候想,睡覺的時候想,睡醒了還是想……只要看不見你就會擔心你,只要看見你就想抱你,抱著了還會很貪心,心裡偷偷摸摸地看有什麼機會能親你。」如澤苦笑,「如果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那麼『是』,我確實喜歡你。」

「嗯……」如澤其實是悶騷那一掛的吧?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話直白的他這種大人都受不住。

「你不驚訝嗎?不噁心嗎?」

「我一早就有感覺,驚訝什麼?」姬亦韓低聲笑,「除你之外,向我獻媚的男人不在少數,早習慣了。」

如澤皺眉。

姬亦韓一笑,「沒有拿你跟他們比的意思。」

如澤的大拇指不停地摩挲著杯壁,他有些不安,「我之前,表現的那麼明顯么?」

不明顯么?每一次看見他就跟小狗看見骨頭似的眼睛會發光,長時間見不到面就開始在電話里撒嬌,見到了就開始黏黏膩膩,這麼表現,傻子都能懂吧。

可惜暗戀中的人跟傻子也沒什麼兩樣。

姬亦韓只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如澤默認了,苦笑著說:「原來。」

姬亦韓沉默一陣,腦子裡迅速分析了利弊,然後下定決心重新開口:「如澤,我之前那麼對你說,其實是因為……」

突然空氣中一陣劇烈的震動,空間產生極大的扭曲,瞬間就將姬亦韓吞沒。

如澤離他不過一臂之遠,最後竟然只摸到姬亦韓的衣角。

「亦韓!」他帶著哭腔大喊。

「嗞嗞——」空氣中閃過一絲電光,如澤愣了一下,欣喜若狂。

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憑空出現,姬亦韓腳踩邊界手頂邊框,就這樣將扭曲空間的入口撐開來了。

被莫名其妙打擾的姬韓少心中滿是怒火,面上卻不帶分毫,只偏頭,對著身後的魑魅魍魎笑地冷魅狂狷,道:「沒看到爺正在被告白呢?哪來的不長眼的垃圾壞爺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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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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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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