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面聖
單純的想要比較一番算不得什麼,可若是為了壓別人一頭,使出什麼下作手段就未免有些不堪了。
好在這王厚雅還心思算是坦蕩,除了喜歡比較一番,每次見了她們兩個人,都會不屑的冷哼一聲,也並沒有什麼過分的舉動。
可還沒等到冊封的旨意,又有一大批良家子入宮了。
元向歌和姜玉嫻隨著其他的人一起了後面的院子,悄悄的圍在門口往裡瞧了瞧。
裡面的女子雖然都姿容出挑,但是衣著髮飾都非常樸素,偶有一兩個稍微體面些的也算是鶴立雞群了。
當然,這個樸素只是對於這些世家貴女而言,放在普通的人家,她們的衣裳已經是很扎眼的了,而那一兩個體面的,則都是些富貴人家姑娘,雖然這富貴在權貴的眼中只能算得是算是履蟻。
王厚雅輕哼了一聲,衣服衣袖便揚著下巴離開了。
不過是些賤民,怎能與她相提並論。
元向歌聽見聲音,回頭看了一眼王厚雅離去的背影,微微撇了撇嘴。
也不知道這王厚雅是哪裡有些毛病,成天哼來哼去的不說,還總是喜歡用鼻孔看人,離得遠些也便罷了,離得近了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畢竟誰也不想近距離看別人的鼻孔,就是美人的鼻孔也是一樣。
「也不過如此罷了。」一聲輕蔑的嘆息從她們之中傳了出來,是個眉清目秀的美人,長得猶如一幅水墨畫一樣,就連她輕盈轉身的動作也極為優雅,可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麼悅耳。
元向歌雖然和她沒有什麼交集,但也知道她叫溫佩。
其他的貴女們見王厚雅和溫佩都走了,也都一個個意興闌珊的離開了。
不過是些採選入宮的良家子,都是平民出身,能不能出頭還是未知呢,縱使真的有被陛下相中的,能有兩三個脫穎而出也就算是幸運的了,不像她們,只要等過了這一個月,冊封就會下來了。
姜玉嫻也轉身看著她輕聲道:「咱們也走吧。」
元向歌點了點頭。
她們也只是跟著一起來湊湊熱鬧罷了,可不能讓常姑姑、方姑姑發現了,不然肯定少不了一頓罰。
兩人腳步匆匆的走回了院子,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一進院門就被常姑姑逮了個正著,她正秀眉微蹙,嚴肅的望著她們兩個。
元向歌乖巧的眨了眨眼睛,與姜玉嫻異口同聲喊了一聲常姑姑。
常姑姑嘆了口氣,揚了揚眉頭,示意她們站到院子里去。
院子裡面已經站了一排的良家子們,其中王厚雅站在最頭上,估計是剛一回來就被常姑姑逮住了。
元向歌老老實實的站了過去,她覺得常姑姑肯定是眼睜睜的看著她們出去了,一直在這守株待兔,等她們一回來就抓了個現行。
「規矩學了半個月,就學成了這樣?」常姑姑語氣低沉,帶了幾分慍怒。
「你們是禮聘入宮的貴女,竟然自降身份猥猥瑣瑣去偷窺那些良家子,成何體統!」
她越說,大家的頭垂的越低了,只有王厚雅、姜玉嫻和元向歌依舊是剛才那副模樣。
「姑姑此言差矣,我們不過是聽見了動靜,過去看看罷了,談何自降身份,又談何猥猥瑣瑣。」王厚雅淡淡道,頗有些不以為意。
常姑姑慢慢的走到了她的面前,意味深長道:「在這宮中最忌諱的便是看熱鬧。」
王厚雅聞言抿了嘴,仍舊是固執的不肯低頭。
常姑姑也並未多言,踱著步子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每人抄一遍宮規,明日上課檢查。」
沒人敢多言。
直到常姑姑離開了,大家才竊竊私語的抱怨著,一遍宮規也要抄許久呢。
元向歌隱隱覺得,常姑姑已經放的很寬鬆了,若是剛才那些採選進來的良家子做了這樣的事情,恐怕就不只是抄一遍宮規這麼簡單了。
一個月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匆匆過去了。
尚服局又送來了一大批華貴的衣裳,供她們挑選。
這次是要去面見陛下與太后的,也是檢驗一下她們這一個月是否將宮中的規矩都學好了,隨後便會下來冊封的旨意,她們也就是正經的妃嬪了。
每個人共有三套衣裳,都是按照她們之前選擇的顏色式樣做出來的。
元向歌看著眼前的三個漆案琢磨了一會,還是選了這身鵝黃色的,另外的兩身一身是竹葉青,另一身是青蓮色。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王厚雅一定還會選擇紫色的衣裳。
撒兒見她將鵝黃色的衣裙拿了出來,趕快過來接著,插上門服侍她更衣。
當然不能僅僅更衣,等將元向歌的衣裳打理整齊,撒兒扶著她坐到了銅鏡前,拿起木梳一下又一下仔細的給她梳著頭髮。
元向歌漸漸闔上了眼睛,撒兒的梳頭手藝非常好,不但手法輕重適中,柔中帶剛,每次都讓她舒服的昏昏欲睡,輸出來的髮式也是格外的好看,還會做一些新穎別緻的花樣。
「梳個簡單的垂掛髻吧。」
撒兒一愣,望向銅鏡中正閉目養神的元向歌。
垂掛髻,那多不起眼啊,恐怕都要埋沒在眾人之中了,就算是生得再漂亮,也要看打扮的。
可這話她可不敢說出來,只是柔聲應是,仔細的幫元向歌梳起了垂掛髻。
說起來,垂掛髻多是些年紀小的姑娘梳,頭髮還不夠長也不夠密實,而元向歌的頭髮烏黑髮亮,還非常的濃密,梳起來還是有些難度的,弄不好就會顯得格外笨重。
好在撒兒的手藝好,她蘸了些蘭花香的頭油,輕輕的抿在元向歌的發上,薄薄的一層不會油膩,卻又定住了形狀,還飄著淡淡的香味。
待她梳好,元向歌緩緩睜開了眼睛,銅鏡中的人兒,帶著幾分乖巧又帶了几絲俏皮,發間的桃花金簪熠熠生輝。
她站起來轉了一圈讓撒兒說說怎麼樣。
撒兒有些為難,遲疑了片刻,「總歸看起來有些太年幼了,別的貴人一定都穿的爭奇鬥豔,恐怕這樣難以出挑。」
元向歌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吧。」
她示意撒兒幫她將衣裳脫下來,等明日再穿。
夜裡,撒兒吹了蠟燭后,悄悄的退到了外面的隔間守夜。
說是守夜,但其實元向歌是很少起夜的,所以撒兒幾乎不必起來伺候她,只需要安心睡覺便可。
待到外面一片寂靜,明月高掛,元向歌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她微微嘆息,乾脆掀了被子坐起來,悄悄的下床支起窗子,托腮看著外面皎潔的月色。
這是她入宮后第一次睡不著覺,明明心裡平靜如水,眼皮也發沉,可偏偏一躺下腦袋就清醒了起來。
是因為明日要見到趙太后了嗎?
她捫心自問。
思索了一陣,還是得不到結果,她卻鬼使神差的去銅鏡前,將抽屜底的錦盒翻了出來。
打開盒蓋后,綠色沁人的寶石正安靜的躺在錦緞之中,她凝視了片刻,用纖細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將寶石捏在了兩指之中,高舉到與天上的弦月重合,銀色的月光沐浴著純凈的寶石激起一陣流連光彩,讓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一雙如陽光深邃明亮的鳳眼忽然浮現在了她的腦海里,漸漸與這寶石重疊了起來。
「陸深。」她丹唇微啟,輕輕的呢喃了幾遍。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呢,他不是最討厭自己了?為什麼還要送給她這個,莫不是讓她時刻銘記著當時看見這寶石時,他羞辱自己的話?
「寶石很漂亮,就是有的人沒錢買,你還是去招待別的客人吧。」
不知為何,他說的話彷彿格外的清晰,一個字都不少的回蕩在她的腦海里。
元向歌抿了抿唇,眼中的一絲柔軟立馬煙消雲散了,她蹙了蹙眉頭,將寶石重新放回了盒子里,待手指碰到抽屜的時候卻又猶豫了起來。
動靜太大了,別把撒兒吵起來了,還是等明日再放回去吧。
她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乾脆拿著盒子上了床,放在了枕頭邊上。
這麼貴的東西可不能放在桌子上,萬一丟了可怎麼辦,雖然不是自己出銀子買的,可也是值錢的物件,丟了豈不是心疼死。
她心裡默默嘀咕著,還不忘用一隻手攥著,慢慢的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不過須臾,她的呼吸便平穩了起來,陷入了沉沉的夢境之中。
果不其然,王厚雅還真是穿了一身紫色的衣裳,塗了嫣紅的口脂,眉目如畫,比往常還要艷麗三分。
她見元向歌與姜玉嫻相攜而來,不由得淡淡一笑,多少還是有些輕蔑的意味。
姜玉嫻今日也打扮的格外低調,衣裳是素凈的淡綠色,腰間系著杏黃的宮絛,少了幾分艷麗,多了幾分淡雅。
常姑姑不由得多看了她們兩個幾眼。
由於今日要去面聖,大家都格外的興奮,嘰嘰喳喳的幾個人聚在一起說著話。但如果仔細打量幾眼就會發現,很多人的眼底都有幾分淡淡的青色,眼睛中也有几絲發紅,可見昨夜睡的都不太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