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劍情深
吏部給中事連同都察院左都御史,參劾南鎮撫司經歷沈易,私占民田,囤積貨奇,與民爭利。
隨後,太子少詹事張居正揭發沈季侵佔官田。
朝廷嘩然。
刑部·三司會審
沈季看著面前幾位熟悉的刑部郎中,緩緩地勾起一抹假笑。
「幾位大人何必苦苦相逼呢?畢竟大家都是嚴大人的知己好友,我真怕一不小心……說出些什麼。」
「大膽!我等皆是朝廷命官,豈會與你一般,結黨營私!」左邊的那位郎中漲紅了臉,怒不可解。
沈季頗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李大人前些日子送與嚴大人的一尊白玉寶塔,那可是好大手筆。」
懷疑的目光在郎中間相互徘徊,沈季笑而不語。
「好了!還是政事要緊!」一位資歷頗深的侍郎一拍驚堂木,壓制道。
沈季靜靜地聽著他們宣讀的罪狀:私占官田民田,與民爭利,橫行暴斂。
侍郎聽完訟詞,頓了頓,沉肅道
「沈季,你可有什麼交代的?」
沈季的目光落在穿進窗子的陽光上,白的刺眼。
「民田是我的不錯,可這官田,不是我的。」
他淡淡道,像是在陳述事實。
「你可知為誰所有?」侍郎繼續問道。
沈季低頭思索片刻,像是什麼糾結,半晌道。
「季,果真不知。」
幾位官員互相交換了眼神。
「今日就審到這。」
侍郎起身走出了封閉的房間。
翌日,民間有言,那塊侵佔的官田,是一塊含有王氣的田地。
輿論再次將沈季捲入風口浪尖。
「沈季,你若再不交代,明日便只能交由錦衣衛審訊,本官想你應該明白,詔獄意義所在。」侍郎肅穆道。
沈季低頭看著眼前的供詞,低聲笑了。
上面是讓他構陷內閣次輔徐階。
「是嚴大人叫我做的,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至於徐次輔,呵,他一窮二白,幫他做事,有什麼好處給我?」
沈季不屑地嘲諷道。
侍郎推開狀紙,沉聲道。
「交由錦衣衛審查。」
【詔獄】
「嘩」地一聲,冷水潑在沈季臉上,他忍不住咳了幾聲,渙散的目光重新聚焦,意識逐漸清醒。
「繼續審。」
冰冷的寒氣圍繞著周身,被刀刃劃出的傷痕隱隱作痛,髮絲上往下滴著水珠,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整個人都顯得很狼狽。
「沈大人,豈會想到有今日?」那人頗有些得意道。
沈季輕聲一笑,沙啞的嗓音緩緩道,
「吾兒,勉乎哉。」
兒子,你要努力啊。
「嗤」,不知誰忍不住笑了一聲,那人瞬間氣急敗壞地吼道「笑什麼!給我繼續審!」
沈季半垂著眼皮,咬緊了鮮血淋漓的下唇,忍受著鞭刑,只覺得滿喉甜腥。
眼前一黑,又昏死過去。
陸繹,你最好晚一點回來。
卻說陸繹出京辦案,事情了解返還京城,卻聽聞又生變故。急急忙忙地趕回詔獄。
只看見沈季半睜著眼,倚在牆角,默默地念叨著什麼。
「猝然臨之而不驚,猝然臨之而不驚,猝然……」
陸繹看不見陰影之下他的臉。
如果一個人的眼睛是冷的,那麼觸碰他眼睛的人,心也會結冰。
「瑾遠。」
沈季聞言一怔,緩緩抬眼看他,緊接著避開了視線。
「回來了。」
只這一句,陸繹便覺得眼眶有些酸澀。
「你怎麼就不等我回來呢?」
沈季微微一笑,眼睛里有了些許神采。
「就是要等你走啊。」
陸繹別過臉去,強忍著心中洶湧的感情。
「就不能和我商量一下嗎?」
沈季想了想,搖頭笑道。
「你一定不同意。」
是啊,他怎麼會同意呢。
「沈季,我恨毒了你。」
陸繹嗓音有些朝顫抖,他死死盯著沈季的臉,眼淚奪眶而出。
「你只會拿刀往我心裡捅。」
沈季慢慢地挪到他面前,兩人隔著鐵欄,無聲凝視。
「那就恨吧。」
沈季突然笑了,笑得燦爛明媚,就像當初的沈執素一樣。
「至少以後你還能記得我。」
說著說著,就笑出了眼淚。
等她走了,一切都結束了。他最好再娶一門親事,把一切通通都忘掉。
不必傷懷,擔憂,流淚。那些不該強加在他身上的痛苦,皆可消除。好好地做他的錦衣衛,以後平步青雲,扶搖直上。有嬌妻愛子,富貴顯赫。
但是,一定不要忘記曾經還有一個沈執素。
「到底是你心狠,你怎麼就怎麼狠……」陸繹心疼地拂過她額角的傷痕,眼淚晶瑩的,一滴一滴地滾落。
「陸繹,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的……」沈季有些貪念地看著他的眉眼,想笑得眉眼彎彎,可終是泣不成聲。
「以後重新生活,對玦兒更好一點,對自己更好一點,夏天不要貪涼,不要因為想事情就站在門外吹冷風,以後頭會疼的……」
沈季別過臉去,泣不成聲。
她突然不舍了。
「但是,不要忘記曾經有一個沈執素……」
「不會的,執素,會有轉機的,你不會有事的。」
陸繹強忍著淚意,勉強地微笑著,輕柔地撫著她的髮絲,安慰道。
「我們這輩子都是定下的,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我絕不會捨棄你。如果真的有來生,那些命債,都由我來償。」
「你不必如此。」
沈季含淚道「陸繹,如果我這一次過不去了,你真的一定要像我說的那樣,重新生活。」
陸繹笑著替她擦去眼淚,緩緩道。
「我有故劍一柄,藏之久矣,十年未肯輕易示人。」
沈季握著他的手,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感受到了那種隱藏著的情誼。
故劍情深。
「我明白你的心意。」
此刻,她覺得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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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