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記憶節點（上）

「魏華，119分，全班第一！」講台傳來數學老師一絲惋惜的聲音。

離滿分只差一分，對於魏華這樣的「學神」的人物，當然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的。滿分，才是他正常的水平。

「哎，完了，又要罵一頓了。」魏華聽到這個分數時，喉嚨乾澀，不停鼓動他突出、成熟的喉結。清秀的眉毛皺成一團，快速走上台去，垂頭喪氣地接過那張期末模擬聯考試卷。

「真的是，那麼高的分數還不令他滿意。」

「學霸的心思我們永遠不懂……」

魏華身邊不停傳來嫉妒的聲音。

唯獨他的同桌張欣兒安慰他說，「沒事的，下次努力，只不過是一次模擬考。」

她那雙楚楚動人的眼睛不停眨巴著，沒有在意那張寫滿老師評語的試卷，而是伸出那雙披著透明、沙白的衣袖的手臂輕輕拍著他的肩膀。

魏華嘆了一口氣，回過頭微笑地看了看她那張粉嫩的臉蛋，「嗯，我沒事。」

他自己看著她手中那張滿分試卷，沒有半點嫉妒，因為張欣兒是他心中最喜歡的一位女生，目前是一對長達三年的「情侶」。但他們一向低調，班上即使想告發他們早戀也沒有膽量和證據。

張欣兒能考到如此高的分數，也多虧魏華每天都會教她，一起學習，互相激勵。在她剛上初一的時候，全科成績中等，沒有任何一門是值得驕傲的。可自從遇到魏華，自己的生活也大大改變了。

這次模擬考，魏華只是在寫證明題時，粗心講結論寫錯了，但過程是對的，他算是有史以來吃得最大的一次虧。

「這是最後一次模擬考，希望大家在真正期末考試中發揮你們最好的水平！好了，可以放學了。」帶著一副無框眼鏡的中年老師收拾好了教學用具，準備下班。

班上瞬間鬧哄哄一片，不是抱怨就是高興得大吼大叫，有手就行！

魏華搖了搖頭，隨手將試卷揉在書包里，隨後又笑著對張欣兒說：「哎，罷了罷了……欣兒，加油，我們一起努力，離期末還有一個月了，下次我們肯定可以排在全年級並列第一，哈哈！」

「希望吧……」她心裡清楚，自己最好的一次排名才第五名，平均都在七八名，想考第一那幾乎不可能，更別說和魏華並列第一了。

收拾好書包后，魏華和她招了招手，就匆匆離開教室了。

張欣兒還在原地愣愣地站著，看著面前越來越少的人群，抬起自己那雙稚嫩的玉手，慢慢張開手指，欣賞著他剛剛收拾書包時，悄悄給自己的銀色手鏈。

「不管如何，我一定會的，我永遠愛你，魏華……」張欣兒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單純可愛的笑容，將手鏈放進了口袋裡。

此時的魏華心裡還對考試煩惱著，身為「學習天才」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除了怕家長對自己怒罵，論說自己也對不起自己。

外面幾乎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加上他600度高度近視，走路只能靠直覺瞎蒙。

魏華經過幾家文具店，來到一條小馬路，紅綠燈還在維修。道路兩旁的路燈也稀疏的沒有幾個，不遠處還有幾個路燈還在不停閃爍。

他低著頭，全程沒有抬過幾次。還在悶悶不樂的他，準備來到對面時，從拐彎處突然來了一輛紅色轎車，直徑朝魏華奔來，根本沒有剎車減速的跡象。

車前的強光正好刺著他的雙眼，他眯起了眼睛，才側過頭看向那輛轎車，可他那張驚恐的表情還沒有完全展現出來就「砰」的一聲，傳來悶響，將他足足撞飛五六米遠……

那輛轎車才彷彿醒過來一般，猛然剎車，那股車胎與地面強行摩擦的刺耳聲劃破整個寂靜，隨後又死沉了下來。

魏華被撞飛的一剎那，頭部的疼痛最為劇烈，天旋地轉，腦袋漲疼，眼前一黑便昏倒在地，腦門上汩汩留著鮮血，染紅了周圍的路面……

「您孩子腦部大量出血，腿部也有骨折，必須儘快進行手術，請家屬簽個字。」

魏華的母親結果那張單子，含著淚簽下了，父親倒是一臉平靜，只是嘆氣，「這孩子，走路也不看著點……哎，都是喝酒開車的那個男的，要不是那個鬼人，我們小華會這樣嗎，這要是腦子有什麼問題，可怎麼辦？以後不就是個廢人嗎？」

「別說了！」母親終於憋不住，回頭對他吼了一聲。

經過漫長的等待，手術最後順利完成，手術醫生從手術台出來，摘下了口罩，有些憂心忡忡地說：「好算他命大，撞飛了五六米還能活下去，算是奇迹了。可是……他腦部結構受損嚴重，康復后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會不會成植物人啊！」母親焦急地問道。

「可能會，但是，依我看來，可能性不大，請你們放心，我們會儘力治療他的。」

醫生扶了扶松垮的眼睛。

母親一屁股坐在了位置上，不再說什麼了，唯有寂靜才能平靜他們的心情。

重症監護室里，躺著全身被紗布包著的少年，病床旁的心跳檢測儀顯示著一條微弱起伏的心跳頻率。

在另一個地方，張欣兒剛寫完作業，洗完澡后，坐在了床上，裹著被窩，獃獃注視著桌上那一串手鏈。在檯燈下，泛著白光，晶瑩剔透。可她卻渾然不知，魏華遭遇了車禍，躺在蒼白的病床上。

張欣兒打了個哈欠，關上了旁邊的檯燈，脫了衣服，鑽進了粉色被子里。

只不過與平常不同的是，張欣兒在睡夢中不知不覺地流下了眼淚，潤濕了床單。

而此時，魏華也落下了淚，緩緩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