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武曲星邪主(2)
這裡是女下人們住的地方。兩排面對面修建的排屋整齊乾淨,院里立滿竹竿,兩個小姑娘正將洗好的床單抖開,晾好。旁邊還有一個年紀稍長、打扮艷麗的女子,邊嗑瓜子邊道:「你們動作麻利些,今天來了那麼多客人,等著用呢。」
其中一個小姑娘道:「丹玉姐姐若是真著急,幹嘛不幫我們的忙?」
另一個抿嘴笑道:「丹玉姐姐想著秦公子呢,全身都擦了脂粉,怎麼沾得了水。」
名叫丹玉的女子立刻將一手的瓜子擲了過來,臉上紅紅,啐道:「兩個死小蹄子,亂嚼舌根,快乾活!」
先前的小姑娘道:「丹姐姐,你和秦公子,有沒有,那個?」
另一個小姑娘道:「肯定有啦,秦公子號稱『玉面雙環』,聽說對付女人很在行呢!」
先前的小姑娘道:「丹姐姐,那個是什麼感覺?好玩不好玩?」
丹玉臉上更紅,跺腳道:「你們這些小蹄子越來越不像話了,諢說什麼。叫莊主聽見,非把你們關到柴房裡去不可。」
另一個小姑娘嬉笑道:「那可不就是乾柴烈火了!」
她們嘻嘻哈哈鬧成一團,任逍遙也覺得好笑。從前他只道男人喜歡在一起諢說女人,沒想到女人湊到一塊也喜歡諢說男人。見丹玉裊裊地走出院子,任逍遙心中一動,緊走幾步,近前道:「丹玉姑娘,在下這廂有禮了。」
丹玉嚇了一跳,定定看了任逍遙幾眼,對這和善英俊的男人生出許多好感,道:「公子是?」
任逍遙聽她們方才的說話,已猜到這個丹玉跟秦子璧有些曖昧不清的關係,而秦子璧還未到,計上心來,笑道:「在下姓任,是秦公子的朋友。」
丹玉一聽,果然忙忙地問:「秦公子在哪兒?他怎麼沒過來?」
任逍遙心中冷笑,嘴上道:「秦伯父去世,秦公子托我來告訴姑娘,這陣子不能與姑娘相會了。」
丹玉眼裡立刻蒙上一層失望的神色,喃喃道:「唉,等到過了這陣風頭,他或許都忘了我了。」
任逍遙故意道:「也不盡然。秦兄只是覺得,與其偷偷摸摸,不如索性跟魏莊主討了你去。只是不好開這個口,便求我來做這個好人。在下想先跟姑娘打聽下,這幾天魏莊主都有什麼安排,也好找個機會開口。」
丹玉呆了一陣,繼而大喜過望。一個大戶人家的婢女,能嫁個不討厭的男人,已經是天大的幸福了。她低著頭想了一會兒,道:「今晚我們莊主請了碣魚島、神算幫、飛環門,還有丐幫的人,不知道要商議什麼。現在各門各派的人都陸續到了。下人們住頭進院子,幾位掌門和公子小姐住四進院子。」
任逍遙道:「這個我知道。三進院子是議事正廳對不對?」
丹玉點頭:「是啊。平時秦公子來,四進院沒什麼人,可是現在……」她撥弄著衣角,低頭不語。
任逍遙道:「那你們為何不到最後那進院子里去?」
丹玉道:「那裡除了莊主,任何人都不能隨意出入的。」
任逍遙要問的就是這個,這最後一進院子里必定有些隱秘。於是他道:「不知是否方便為在下找個落腳處。」
丹玉開心地點頭,引著他到了第四進院子里的一間偏房,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任逍遙一路上看到不少神色匆匆的庄丁,間或有人與丹玉打招呼,卻無人盤問任逍遙的身份來歷。看來丹玉在五靈山莊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丫頭。
任逍遙在房間里等了等,便趁往來的下人們不注意,翻進了掛鎖的第五進院子。院子里是個花園,當中一處假山,伴著一個水塘,再無其他。任逍遙正左顧右盼,突然身後勁風一響,他立刻閃身藏到假山後,見一人翻牆進來,卻是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他樣貌英挺,卻有些病懨懨的。一進來,便一頭鑽進假山中的山洞,一聲沉重的機簧聲響起,再無聲息。任逍遙屏息等了足有半個時辰的功夫,才終於又聽到那聲機簧,那人匆匆出來,臉上添了幾分倦容,神情卻無比暢快。任逍遙又藏匿了片刻,見外面確無什麼動靜,才走了進去。
這山洞不深,只有一張石桌,四個石墩。他扳了扳那個石墩和石桌,扳到第三個的時候,石墩不知怎地移開,露出一方洞穴來,下面隱隱還有台階。任逍遙正在思索要不要進去,就聽裡面傳來一聲女子的輕笑:「你今天興緻這麼高,竟不怕死了么?」
這聲音溫熱綿軟,彷彿火山中噴出的岩漿,將冷未冷,似凝未凝,人若一腳踏進去,便會被一股溫暖的力量緊緊裹住,然後全身發起熱來。
任逍遙的身體已經開始發熱,不覺順著石階走下去,見這裡竟是個四丈見方的囚室。囚室當中一眼活泉,泉邊用厚厚的被褥鋪了一張大床,床上坐著一個女子。
這女子眼窩深遂,一雙眼睛泛著海水般的深藍,鼻樑高挺,嘴唇飽滿豐潤,褐紅色的頭髮彎彎曲曲披散著。她披著一件寬大的金色袍子,上面綴滿金色的翎羽飾物,燦若流霞,美艷不可方物。
胡女似是抬了抬手,道:「你是新來的?長得真是俊呢!你過來呀!」任逍遙的喉嚨里咯咯作響,不由自主走了過去。鐵索嘩嘩作響。
這聲音令任逍遙心中一驚,動作不覺緩了下來。
五靈山莊怎麼會關著這樣一個女人?魏侯為什麼不許任何人靠近這個院子?剛才進來過那個年輕人是誰?
任逍遙直起身來道:「你是誰?」
胡女臉色一變,忽又扯著他的手,笑道:「你怎麼會有多情刃?你和任獨是什麼關係?」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又冷,又硬,就像一個剛出鍋的大白饅頭突然凍成了冰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