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如此親情
來為肇事者處理後續事項的律師姓聶,純黑西裝,白色襯衣,鼻樑上立著一副金絲眼鏡,再加上舉手投足間的幹練利落,全然是一派業界精英模樣。
而與之相對比,父親和繼母兩人卻指手畫腳,口沫橫飛,字字不離銅臭,實在堪稱『猥瑣』二字。
聶律師在與王家夫婦口舌半天後,終於忍不住扶了扶自己的眼鏡,來掩飾自己眼中的鄙夷。
自己的女兒,雖說已經是前妻的遺女,出了車禍之後。王家夫婦三天之後才得到消息來到醫院,從大夫處簡單打聽到了傷者蘇翡的情況后,就迫不及待來跟自己討價還價。
就算是他從業十多年,見識過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也不由對王家夫婦產生了厭惡之情。
「不好意思,王先生,王太太,我的委託人已經做出了最大的讓步,這筆賠償款已經要比賠償標準多了四倍,我希望你能知足……」
「知足?她都昏迷不醒了!我怎麼知足?萬一以後醒不過來變成植物人呢?難道我們兩個老東西伺候她啊?不需要請護工啊!請護工不要錢的么!」
「對對對!還有精神損失費!我們可就這一個女兒啊!」繼母牙尖嘴利的補充。
聶律師又一次扶了扶眼睛,據他所知,這對王家夫婦還有一個兒子,正是這位繼母所生。在這之後,傷者蘇翡因為受不了繼母的冷嘲熱諷,才一成年就開始獨居……
想到這裡,他決定不再妄圖說服兩人。
「王先生,王太太,我明白你們為女兒爭取利益的心情。但是,根據交警部門出具的車禍現場鑒定書,我的委託人在這場車禍中只負次要責任。這兩百萬,是許先生在道德心、憐憫心的驅使下所支付的,如果王先生你覺得不是很滿意的話,我們只好法律程序解決。相信我,法官所判給你們的,一定不會比這筆錢更多了。」
聶律師一錘定音后,王家夫婦終於認識到,再爭下去也沒法子從這位精英律師口下討到更多的便宜,只好兩人互相拉拽著走到走廊的另一邊,再次嘀嘀咕咕起來。
蘇翡在冷眼看完這一切后,從椅子上了站起來,正好護士推著醫護手推車走向了走廊另一端的病房。蘇翡跟在護士身後,悄無聲息的走進了自己的病房。
關上門,再不願看父親和繼母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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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走到病床前,熟練的將輸液針從床上病人的手背上拔出,用藥棉按壓好針孔。
蘇翡也走到病床前,看著渾身插滿各種維持生命的輸液管、死氣沉沉躺在病床上的瘦弱身軀,表情變得欲哭無淚。
床上的人,叫蘇翡,是她自己。
三天前的晚上,橫穿馬路的蘇翡,被一輛正在行駛的賓士車重重撞了出去,落地時,頭十分不巧的撞到馬路邊沿,左臂也因為重創所以骨折。
在醫院醒來后的蘇翡,卻發現自己飄在了半空中,踩在腳下的正是自己的軀體,四周的人也沒有一個能看到飄來盪去的自己。
簡而言之就是,她魂魄離體了。
在病房裡等了很久,沒有見到傳說中的黑白無常來收自己的魂魄,也沒見到舉著大鐮刀的死神降臨,只聽到大夫判定自己重度昏迷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蘇翡試了幾次讓自己回到身體里,都沒什麼用處,只能胡亂飄蕩起來,卻在走廊看到父親與繼母如此的冷漠的一面,只覺得心涼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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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蘇翡終究還是低估了父親和繼母兩人的無情。
在半個月後,她竟然從護士們抵論中得知,自己的醫療費竟然所剩無幾!
父親和繼母兩人在留下杯水車薪的錢后,居然將本該是自己的醫療費席捲潛逃,醫院怕無人償付醫療費,竟然給自己漸漸斷了一些醫療藥品。
眼看著病床上的身體日漸衰弱,蘇翡恨得咬牙切齒,一顆心如在業火中煎熬,若不是自己只能在醫院的幾個樓層間行動,她一定要跟著父親和繼母,化作厲鬼都不放過他們!
她分明還活著!還是一個有呼吸的人!為什麼這些人如此的冷漠!要將自己活生生的逼死!
她努力了無數次都沒辦法回到自己的身體里,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真正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