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龍頭

夜裡也不總是這麼平靜安詳的，一般等不到晚自習下課，薛凱焱便會提前離校，他看了看身旁空空的座位，第三節晚自習鈴剛響，他便起身離開了。

學生都還在上課，路道上沒什麼人，他去便利店買了包煙，拐進一條小道抄近路往家走去。

他抽出一支煙還沒點著，便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見大概十來個人跟在他身後。

為首的人見他回過頭，手揣在褲兜里，語氣輕蔑，「喲，這逃課可不是好學生，小弟弟，你這課還沒上完，怎麼就出學校了？要不要哥哥們送你回去啊？」

跟著的一群人笑出聲。

本以為他會說點或做點什麼，沒想到他就像當是別人放了個屁一樣，轉身就準備走了。

龍頭揮揮手，幾個人跑上前將他圍住，龍頭走上前，臉上的表情十分不爽，「小子，老子是你龍頭爸爸，你手下的人搶了我們老大的女人，你想一聲不吭就走？」

聞言，薛凱焱把煙放回煙盒裡，他向來離開學校的的時間不定，去哪兒的路向也經常變換，能這麼準確地蹲到他還真是不容易。

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條白布，細細地纏在右手手掌上，回身就是一拳，精準地打在了龍頭的鼻樑上，龍頭一個趔趄，倒在地上，他力道極大，立馬兩道鼻血流了下來，龍頭感覺自己鼻樑像是斷了。

他捂住鼻子，神情痛苦，手指著薛凱焱氣的發顫，「媽的！給老子打！往死里打！」

小道里響起一陣拳腳聲和悶哼聲，偶爾有幾個過路的人想走近道，靠近了又趕緊小跑著走遠了。

薛凱焱雖然隻身一人，但是絲毫不佔下風，十幾個人圍著他，大半被他打倒在地爬不起來，龍頭擦了擦鼻子慢慢起身，繞到他後方位置，臉上帶著狠意，從兜里摸出一把匕首看準了時機，趁著幾個人拖住他的時候，一刀朝他刺了過去。

薛凱焱原本便留意他的一舉一動，他身形一轉，抬手打在龍頭手腕上，龍頭手吃痛，一鬆手，刀已經到了薛凱焱手中，被他架住了脖子，其他人紛紛停下手。

龍頭大氣不敢出一個，語氣軟下來，「誒，凱哥凱哥，咱們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薛凱焱臉上表情不變，語氣在夜裡卻是越發冰冷，「回去告訴蛇鬼，讓他自己來找我談，就憑你，還不夠格兒。」

他一腳將他踹倒在地，龍頭看著他點點頭，又恢復了剛才的拽樣，「你小子有種！給老子等著！」

一群人攙攙扶扶的消失在小道里。

薛凱焱扯下裹著手掌的白布，上面已經是血跡斑斑。

他走出小道口，隨手將布扔進一個垃圾桶里，把剛才奪過來的匕首放在垃圾桶上，本想摸出煙抽一支，看了看面前鋒利的刀刃，他摸出手機給羅子打了個電話，拿上匕首換了個方向而去。

風波掩藏在夜色下，所有的不平靜都會歸於平靜。

第二天早上，都快走到校門口的蘇玥玲摸了摸口袋，才發現自己忘記帶早餐了，她抱著書書去了旁邊一個便利店。

麵包架在最裡邊的位置，蘇玥玲拿了平時喜歡吃的夾心小麵包準備離開，忽然聽見麵包架對面傳來幾個學生的聲音。

「老子今天特意帶了幾個兄弟過來買早餐，你現在跟老子說你沒錢了！？」

另一個弱弱的男聲，「對...對不起，我確實...沒錢了，上次給你們買...買煙，零花錢已經...花完了...」

「你玩兒我啊？買點煙你就沒錢了？」

「......」

聽了幾句，大致知道是個什麼情況的蘇玥玲聲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現在這年頭，校園暴力也太常見了，她捏了捏手裡軟軟的麵包，順道想起了昨天書書給她說過的話，無奈，她也無能為力啊。

走到收銀台付了錢，蘇玥玲回頭看了一眼，依然不見人出來，她湊近收銀員小聲地說，「姐姐，麵包貨架那邊有幾個學生鬼鬼祟祟的樣子，姐姐還是去看看吧。」

收銀員收完錢，她也記得剛才有幾個學生過去了，這麼久了還沒出來是有些讓人懷疑。

蘇玥玲走出便利店，回頭看著收銀員小姐姐去到麵包貨架，不知說了什麼，隨後幾個男生從貨架旁走出來，其中一個還染了頭黃毛，望著收銀員一臉拽樣，看上去就是流氓兮兮的樣子，手搭在一個體型有些偏胖，老實巴交的學生肩膀上。

果然這樣的學生最容易被欺負。

蘇玥玲撕開麵包，邊吃邊朝學校走去，頭一次踩著早自習的鈴聲走進了教室。

校霸依舊是遲到狀態，蘇玥玲讀了兩分鐘語文古詩，按著慣例拿出物理書看著，現在的奪命科目依舊是物理，生物化學她都還能跟著學得懂，唯獨物理讓她神傷。

前排陳強突然轉過身，指著英語書上的一個單詞問她，「這個單詞怎麼讀？」

蘇玥玲抬起頭，非常標準地教他讀了幾遍，陳強看了看她桌上的高一物理書，她已經從第一章看到第三章了，厚厚鏡片擋不住他眼裡流露的讚許，他突然對她點點頭，一臉老派和認真，「加油。」

這突如其來的鼓勵讓蘇玥玲愣了一下，這理科男的思維她是有點跟不上哈。

她回了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繼續看她的物理書去了。

一直到早自習下課，校霸才姍姍來遲，今天他沒有穿校服，上身穿了件簡單的T恤，下身一條牛仔褲，簡單順眼，好看的人真是穿什麼都好看，一不留神蘇玥玲又對他行了久久地注目禮。

直到他走近課桌，冷冷的目光與她對視，蘇玥玲猝不及防被凍了一下，她心裡警鐘大響，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她故作淡定地挪開眼，他坐下摘耳機時，蘇玥玲瞥見了他手上纏著的繃帶。

這是為了好看？

還是受傷了？

朱玉收完作業時正好看見薛凱焱走進教室，也是忍不住視線暗暗地跟著他移動，晃眼間自然也瞧見了蘇玥玲望著薛凱焱的眼神，大膽又直接，重要的是薛凱焱居然和她對視了一眼！

她忍不住神情一變，帶著肉眼可見的不高興去辦公室交了作業，回來時卻被兩個囂張的女生叫住。

「喂。」劉敏喊住剛要踏進教室的朱玉。

朱玉扭頭，認出她是七班的那個大姐大，她看了看自己周圍，沒什麼人，心裡一虛，「你...找我？」

劉敏看了她一眼，嚼了嚼嘴裡的口香糖，「找你？開什麼玩笑，你們班那個蘇玥玲呢？坐哪兒？指給我看看。」

蘇玥玲？

朱玉心裡鬆了口氣，看著來人氣勢沖沖的樣子，一看也不像是有什麼好事。

她朝著教室里看了看，蘇玥玲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看著什麼書，異常認真，薛凱焱坐在她身旁，身體微微側著，右手搭在桌上，也垂著頭看著放在腿和課桌之間書籍，兩人居然一派的和諧。

朱玉朝著她的位置一指，「那個蘇玥玲就坐那兒，最裡邊最後一排。」她語氣有些輕蔑。

劉敏和身旁的女生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看，身旁的女生突然訝聲道：「那不是...凱哥嗎？」

兩人對望了一眼，表情突然有些意味深長。

「那你們班平日里誰和她比較不和？」

不和？她跟她就比較不和，朱玉看了她們一眼，靠近小聲問，「你們是想......?」

上課鈴響，朱玉回到座位上，定了定神摸出了語文書。

第二節課大課間，朱玉突然拿著書找到化學課代表，課代表坐在靠近門外過道那一排靠牆的位置，隔著蘇玥玲的位置雖然遠了些，但是正好斜線過去，看得一清二楚。

她假意問著題，視線和注意力全在蘇玥玲那裡。

正好昨天物理測試的卷子發下來，雖然她深知自己的物理有多差，但是一點也不影響她對成績的期待！

拿到卷子看到上面大大的37分，蘇玥玲卻是欣慰的舒了口氣，居然有37分！

陳強轉過身看了看她的分數，有些驚訝，看她最近這麼努力，這個成績，還退步了這麼多，於是安慰她道：「別灰心蘇玥玲，繼續努力！」

蘇玥玲撓撓頭，她看上去很灰心嗎？

正好校霸的卷子也下來了，蘇玥玲伸了伸脖子，看到人家的卷子上一個漂亮的一百分，再看看陳強的，也是優秀的88分。

最後再回到自己的分數上，除掉4分是抄的校霸的......

好吧，她確實應該灰心......

於是她又長長地嘆了口氣，照著這個分數，她恐怕再學個幾年都解鎖不了金手指了。

應該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內容，他抬手翻過一頁，嘴角忽的勾起一抹細微的弧度，書頁看到左邊部分，他臉偏向蘇玥玲的方向，從朱玉的角度看過去，他就像是對著蘇玥玲。

一個愁眉苦臉，一個笑意甚微，朱玉看著愣了愣，連忙摸出手機將這個畫面拍了下來。

全過程不過三秒，她握著手機心跳得飛快，從課代表手下扯過帶過來的化學書，「我懂了我懂了，謝謝你啊。」

說完，有些著急忙慌的便走了，課代表一臉懵，她這一半兒還沒講完，逗她玩兒呢。

物理課，周老師手背在身後，一步一緩的走進教室，然後手柱在講桌上搖搖頭。

底下的同學卻是笑出了聲，替他嘆出了那口氣。

每次考完試后，不論好壞，周老師都是這個樣子。

蘇玥玲是第一次見，不過看這氛圍這麼輕鬆，她剛想著鬆口氣，便聽見周老師說，「這次考試，大部分同學都是正常發揮。」

大部分...

「不過。」蘇玥玲心裡「咯噔」一下，抬眼和周老師的視線碰了個正著，「還是有些同學發揮得不是那麼理想。」

好吧...蘇玥玲知道自己是那有些同學範疇里的。

周老師繼續總結，「滿分依舊只有一位同學，是誰不用我多說。」大家都朝薛凱焱的位置看過來，目光所聚，有佩服，有欽慕，還有讚揚。

校霸卻是風雨坐如山的樣子，該看書看書，該翻頁翻頁。

唉，這學渣挨著學霸一起坐，心理素質不強還真不行。

「這次試卷，老師稍稍做了個改動，你們看到填空題。」

齊刷刷翻卷子的聲音。

蘇玥玲看了看，除了第一個簡單的自己做對的，第三個偷偷瞟的校霸的，其餘的都是錯的。

「你們覺得這填空題第二題，難不難啊？」

眾人齊聲哀嚎，「難！」

「難就對咯，這道題是前年北城市龍成中學高三模考上最難的一道填空題，考倒了當年多少優秀的學子，就連老師第一次做都解答了很久，非常巧妙的一道題，思維極其刁鑽，好在咱們班還是有一位同學做對，老師很欣慰。」

「怪不得這麼難...」

「就是...他也太厲害了！」

「......」

真是人生處處是陷阱啊，蘇玥玲暗自鬆了口氣，還好當時他不小心給擋住了，這要是讓她抄對了，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評講試卷的過程很快，好多比較簡單的題周老師直接略講或是對個答案便過了，蘇玥玲放棄掙扎，將自己沒懂的都畫了個圈，一套題被她畫的沒剩幾道。

下課鈴一響，前桌離開座位出去了，蘇玥玲本想翻出去找林晗雅，突然她動作一頓，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頭。

蘇玥玲你是不是傻！把她叫過來，自己又省事兒，還可以有機會讓她跟校霸對上兩眼！就憑校霸這姿色，這身段，征服她不就是那兩眼的事情嘛！

她扯了扯嗓子對著林晗雅的位置喊道：「晗雅！」

看她轉過頭，蘇玥玲連忙對她招招手：「快來，快來~」

蘇玥玲非常貼心地將卷子朝著校霸那一邊，那樣只要稍微一抬頭便能看見校霸全神貫注看著書的英俊側臉！

還沒說完一道題呢，陳強便回來了，他很貼心的在過道等了一會兒，等到林晗雅給蘇玥玲講完了那道題才回去位置上。

雖然兩人暫時還沒有什麼交集，不過這機會都是創造出來的嘛，蘇玥玲忽然有點摸清這媒婆要怎麼當了。

最後一節課老師開會去了，全班上自習課，陳強轉過頭問她，「剛才的物理題你聽懂了嗎？」

蘇玥玲聞言愣了一下，「啊？奧，聽懂了聽懂了，我問的那道題還挺簡單的。」

陳強點點頭，「自習課，你有什麼不懂的也可以問我。」

蘇玥玲眼睛一下睜大，「好啊好啊！」便激動地摸出剛收下去的卷子，沒有注意他說完有些發紅的耳根，薛凱焱一本書看完，合了書抬起頭扭開水喝了一口，眼神從陳強臉上掠過，隨後摸出耳機戴上便趴著睡覺去了。

他合書時，蘇玥玲看到了封面，Locomotive，機車？

所以他是喜歡機車？

看他身上一股帥勁兒，配上機車一定帥翻了！蘇玥玲不受控制地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他穿著帥氣的黑色機車服，長腿跨上機車的模樣，哎喲，真帶勁兒！

陳強等了她兩分鐘，看她盯著薛凱焱的抽屜一臉痴獃的樣子，抬手在她面前揮了揮，「蘇玥玲？」

「啊...」蘇玥玲回過神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心虛地看了看躺在一旁安靜的書書，還好沒被書大佬看見，不然她的耳朵又要起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