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第4章 第 4 章

奈良善出門走到村子邊緣,就看到好幾個男人拿著斧頭砍樹,還有一個穿著奢華衣服的男人在高聲指揮,就是當初在山上見到的諂媚男子。

「都快點,爭取今天全部砍完!偷懶可是沒工錢的!過幾天大人會過來視察,一點花粉都不能留下,知道嗎!」諂媚男人高聲吼道。

砍樹的男人紛紛應了。

村民們唉聲嘆氣的在圍觀,沒人有心情做農活,他們都在看著這個村子最後一片紫色的景象。

「這個地方的紫藤花長期開放,是這裡的一大美景啊。」有一個老人坐在石頭墩子上感慨道,「沒了,都沒了。」

「爺爺,聽說紫藤花沒了會有惡鬼,是真的嗎?」一個小孩子拽著老人的衣服小聲問道,「以前奶奶還在的時候常這麼說,要我隨身帶著紫藤花御守。」

老人吧嗒吧嗒抽著旱煙,沒有說話。

「什麼惡鬼。」聽到這番對話的諂媚男人嗤笑道,「不過是老掉牙的故事,以為現在是什麼時候。」

一個老婆婆小心翼翼的撿被砍掉的花枝,想要將散落的花瓣收起來,被諂媚男人看到了,一把將花瓣拍落:「這些都是要焚燒處理的,別忘了,這花樹我們也出了錢,誰也不許動一片。」老婆婆被打的一個趔趄,旁邊一個漢子將人扶好,瞪了諂媚男子一眼。

村民們沒說話,只聽到一片唉聲嘆氣。

「大人,那邊的房子院落里也有一株,要砍嗎?」拿著斧子的男人過來彙報。

「那、那是奈良家的樹,不是村子的……」村長拄著拐杖勸道。

「奈良家?那個女人?」諂媚男子嗤笑道,從懷裡掏了一枚銅幣丟在地上,「我付錢了。去砍!」

有人應了,拉著斧子去了。奈良善看著他們闖進自己家門,將院子內的紫藤花樹砍倒,看著照顧母親的婦人關緊房門,從頭到尾,奈良善什麼都沒說,就如一個普通孩童那樣躲在大人的身後,沉默的用一雙紅色的眸子死死的盯著。

被砍掉的樹疊在一起,熊熊燃燒的火焰映紅了半邊天。遠遠看過去,就像是巨大的篝火,引來黑暗中的生物蠢蠢欲動。

奈良善看著男人們將樹都處理完畢,準備離開了,才回到自己的家裡就對照顧母親的婦人道:「退燒的草藥不夠用了,我去山裡取一點。」

「天要黑了,等明日吧。」婦人勸說道。

奈良善搖頭:「明日就沒有葯了,我很快就回來。」

「等等,至少把這個帶上。」婦人拿出一枚手工縫製的御守,帶著淡淡的紫藤花香氣。味道如針扎一樣刺入鼻子中,奈良善不適的皺皺鼻子,最後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剛好是今天早晨,收的最新的紫藤花。這應該也是……最後的了。」婦人笑著說道,「這御守還是你母親縫的,說什麼都要我帶著。真不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奈良善捏著御守細細打量,的確是母親的手工,他也收到了很多,只一直不願意戴著,這個味道他真的不喜歡。

看著婦人和煦的笑臉,奈良善將御守塞進懷裡,從庫房裡拿出挖草藥的小葯鋤,就出了門。

那些人們並沒有走遠,奈良善很快就追了上去,他沒有第一時間動手,而是遠遠的跟著,直到這群人走到最近的鎮子上,雇了一輛車。

再遠一些,還要再遠一些,不能連累到紫藤村,要偽裝成遇到匪徒被搶。

夜色漸濃,離紫藤村已經很遠了,足夠了,動手吧。

今晚是做惡事的時候,天空中烏雲瀰漫,沒有月亮,也看不到一顆星星。夜風習習,寒氣透著皮膚侵入進骨髓里。

被襲擊的人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感覺到有什麼撲了過來,速度很快,就像是野獸,下一秒,血的氣味蔓延開來。

慘叫聲,呼救聲,可惜,除了在這裡的他們自己,誰也聽不到。

奈良善沒有將他們殺死,因為這樣反而容易惹來麻煩,他只是給了他們足夠的教訓,前面離城鎮不遠,如果治療及時的話,他們還有機會揮舞武器,來不及的話,這輩子就當個拿不起重物的廢人吧。

順便摸走諂媚男人口袋裡的錢。他看的清清楚楚,那是原本給村莊人們的搬遷費,而其中的十分之九,都被諂媚男人自己昧下了。

他沒有錯,他只是將村民們該得的拿回去。

回去就悄悄的將錢分到大家的行李中,然後收拾包裹,搬家。

沒問題,不會有人懷疑到紫藤村,那都是老實本分的村民。

從襲擊到逃跑,他全程都將自己完美隱匿,再加上夜色很深,誰都沒有看清襲擊的人是誰,甚至於他們都開始懷疑襲擊的是不是人。

一起都計劃的那麼完美。為了更完美的圓上自己的謊,奈良善還特地在夜裡的山中多轉了幾圈,挖了很多藥草。

還找到了一株山參。

看,他會拖延這麼久,都是為了這一株山參,品相併非優質,但對於剛受了傷的奈良純子來說,滋補身體正合適。

回去吧,回到生活了七年的小山村,紫藤花村莊就算沒有了紫藤花,也一定一如……既往…………

血的味道。

離村莊還有一段距離,奈良善就聞到了很濃烈的,衝天的血腥氣味。

那股味道,比他砍傷那些人散發的血味還要濃烈百倍。

不只是一二個人的血,而是很多人,很多人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

奈良善拚命的往村莊里趕,直到來到村莊的一頭,看到的卻是被血色浸染,鮮紅一片的村莊。

……哎?

這裡是紫藤村嗎?紫藤村的顏色……是這麼紅的嗎?

正在這時,天上的烏雲漸漸的散了,露出月亮來,只是那輪圓月,好似也被下面的血色暈染成了一片鮮紅。

橫屍滿地的村莊內,有三個人影攢動,他們蹲在地上啃噬著什麼,互相還聊著天。

「真是發達了,沒想到這麼小的村莊里,竟然有六個稀血。」

「這裡可是我最先發現的,那片衝天的火光,我可是瞧的一清二楚。」

「我是樹砍倒之前就發現了,可是那麼多紫藤花根本不能靠近,嘿嘿,竟然都燒了。」

「小孩子不夠,雖然是稀血但小孩子不夠,把那個女人的腿給我!」

「嘿嘿……嘿……」

奈良善瞪大了眼睛,大腦一片空白,他踉蹌著踏入村子中,滿目都是熟悉的面孔。

牆角只剩下頭的,是天天吧嗒抽煙,偶爾會來一趟他家醫藥店的老頭子,媽媽不止一次勸他戒煙,這個小老頭只會移開視線,顧左右而言他。

樹根下歪倒的是村西邊的婦人,經常坐自家門口縫衣服鞋子,母親不善於做衣服鞋子,她就常常幫忙,自己腳下踩的這雙布鞋,便是出自這個婦人的手,一文未收。

前面地上的手,手腕上帶著銀鐲,是村長家的女兒,很快就要談婚論嫁了,昨天買葯時還給了自己糖塊,和母親談論月事不調時,臉上總是緋紅一片。

再往前還有……

視線好模糊,從自己臉頰上滾落的是什麼?淚?

慢慢靠近的腳步聲吸引了三個怪物的注意力,他們紛紛扭頭,面帶不善。

「喂,誰啊?想要分一口……」

「你……」

三隻怪物都驚呆了,怔怔的盯著奈良善的臉。因為那孩童的模樣,實在像極了那位大人。

不只是臉,甚至於氣味,都與那個人幾乎一模一樣。

只有身高和模樣是幼童,難道是無慘大人的新形象?不,無慘大人就算是變成幼童模樣,也不該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在哭,眼前的這個孩子竟然在哭。

「媽媽呢……」奈良善看都沒看三隻怪物一眼,向著奈良家的房子跑進去,房間的門早就被破壞,離去時送給他御守的婦人胸口被開了洞倒在地上,而母親歪倒在床上,渾身都是血。

奈良善顫抖的伸出手,身體還有餘溫,或許能救……

「善,是你嗎……」微弱的話語從口中吐出,躺在床上的女人艱難的睜開眼睛,然而面前一片漆黑,她什麼都看不見。

「我在,我回來了。」奈良善從隨身的包裹中拿出藥草,還有山參,「我、對不起,媽媽,我去採藥了……我找到了山參,我這就給您熬藥,對,還有止血的……」

「內臟……破裂,不行了……善……」奈良純子伸出手。奈良善立即緊緊握住,豆大的淚水掉在地上。

「對不起,丟下你一個,對不……沒辦法陪著你……善,以後我不在,你一定……要做個……善良的孩……」奈良純子聲音斷斷續續,「千萬不要……像你父親……」

「父親?」

「你的父親……不要見……善…活下去…哪怕只有你一個也要……」奈良純子最後的話語未說完,便撒手人寰。

奈良善將頭埋在純子的頸窩,淚水滾落,喃喃自語:「我知道了,媽媽……」

三隻鬼站在門口,面面相覷,他們不敢進來,又不捨得離開,正在糾結該如何是好時,屋內的人已經抬起了頭,慢慢轉身,一雙猩紅色的眼睛直直盯著三隻鬼。惡意的念毫無收斂的釋放出來。

那是如何恐怖的威壓,三隻鬼兩股戰戰,為首的更是驚慌跪下,縮成了一團。

「對、對不起……不知道是您在,鬼舞辻大人……」話只說到一半,一股心悸的感覺突然襲來,這隻鬼好似意識到哪裡不對,慌張抬頭盯著奈良善。

「不、不對,你不是……不,我剛才不是故意的,請饒恕……」鬼說出的話已經是語無倫次。

巨大的手從鬼的身體中鑽出,將不小心吐出那個名字的鬼當場捏死。

「啊……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是……」

奈良善看著漆黑的天空,烏雲再次將明月籠罩在後。

「今天,是適合殺戮的日子。」奈良善歪頭,看著另外兩隻鬼,「你們也這麼覺得,是吧?」

今夜,鬼王之子,於此世誕生的第七年,走上了與當年規劃的完全不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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屑王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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