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若知你終成致命毒藥。
手撫摸那上了年歲的筆記本,他眼眸低斂,昏沉低迷的火光里,男人深邃的眸里隱約有些微微的紅暈。
聲聲如囈語:「阿九啊阿九,若知你終成我致命毒藥,還不如當年,與你舉案齊眉白首到頭。」
長夜孤獨,他無數次懺悔過,卻無人訴說。
懺悔越深,越難放手,舍斷不得,終成執念。
桑嫵已經離開有那麼一會兒了,風從洞開的落地門吹來,冷意死死入骨,屏風后的人,始終低垂眉目,寶貝般翻看少女的筆記本。
字字讀過,寸寸肝腸斷。
老管家在門口站了許久,才聽見顧庭斯幽幽問:「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到了雲上之巔了吧。」
「算算時間,小姐應該是到了。」老管家看了一眼屋內的掛鐘,恭敬回答
寂深的屋內,緩緩傳出了男人低沉暗啞的笑聲,聽來震撼人心的詭異和涼薄:「當身邊的人一個個湮滅,她便該知道,這世上,只有我還在原地等她。」
只要她一回頭,就能夠看到他站在她的身後。
老管家略略彎著身,臉色藏在陰影里,多少有些悵然。
顧先生的手段和心思,他仔細想來總覺得過於偏執極端,但是他又不敢說什麼,主僕有別。
他淡淡詢問:「顧先生,要不要老奴去把小姐接回來,這個時候,她大抵是不大好了。」
一想到雲上之巔的情景,老管家早早便可預見桑嫵的情況。
「傷心是難免的。」
顧庭斯的聲音悠悠晃晃,聽來夢幻,幾分慵懶,幾分邪魅,溫溫淡淡似在輕笑:「她很快就明白,左右他人生死的,是她的選擇。」
他答應不逼她,那便不逼她。
她會自己長大,明白過來,只有回到他的身邊,才是解除他人生死魔咒的最正確做法。
老管家明白顧庭斯的意思,點了點頭,躬身退了下去。
腳步聲輕輕遠去,屋內又歸於沉寂,死一般的寂靜,無半點人氣。
男人坐在黑暗中,喃喃輕語:「小阿九,我不逼你,終有一日,你會心甘情願的,回到我的身邊。」
因為這世上,再沒人能比我更愛你,窮盡百年生與死。
夜已深了,桑嫵從計程車下來的時候,入目的是高聳入雲的層樓,冰冷的鋼筋水泥鑄成的商業中心,寒風掠過,清冷寂寥。
幾乎看不到人影,只有大廈門前巡夜的保安,舉著手電筒緩緩走過。
夜裡風寒,保安縮了一下脖子,嘴裡嘟噥罵了一句鬼天氣,很快就往前走去,繼續巡視。
從顧庭斯那裡離開,因為不知道陸悅君的電話,她在路上給溫妮打了一個電話,讓她通知木靈和陸悅君趕過來。
等她到雲頂之巔的時候,正好看見一輛黑色豪華保姆車開過來,就在她的跟前停了下來。
陸寧率先從扯上跳下來,拉開車門,把陸悅君從車上扶了下來。
見到站在寒風中的桑嫵,陸悅君急切開口:「阿年呢?他在哪裡?」
風情嫵媚的女人滿臉焦慮,對陸末年的擔憂半點不虛假,她環顧了一遍四周,沒見著陸末年,目光又殷殷切切地落回到了桑嫵的身上。
她定定地看著她,桑嫵同樣焦躁,雙唇微微顫抖:「顧庭斯說,他把陸末年帶出病房之後,;陸末年要來雲頂之巔,他把人送來,就走了。」
溫妮電話打到陸悅君經紀人那裡,再由經紀人傳話給陸悅君,話已經說不清楚了,只說是桑嫵讓她儘快趕到雲頂之巔。
陸悅君當然知道,桑嫵定然是因為陸末年的事情才會找她,但是陸末年這邊具體是什麼情況,她是不知道的。
眼下,一聽桑嫵這番話,陸悅君的臉色,驟然煞白。
臉色顯出一種極其恐懼的情緒,胡亂地喃喃自語:「雲上之巔,雲上之巔,那個人……」
話到這裡,戛然而止,陰冷地望向桑嫵。
寒風裡的緊緊抓住雙手站立的桑嫵,臉色也很是難看,眉目間,都是對陸末年的擔憂關切。
陸悅君便想,可能桑嫵還不知道,這雲上之巔,意味著什麼……
她忽然有些同情起來桑嫵了,這個女人,不管過去多少年,似乎總是蒙蒙然然,完全被人操控了生活。
「雲上之巔這麼大,我們怎麼找?」陸寧犯愁地開口,抬起頭看向直入黑暗蒼穹的高樓,又說:「他會在哪裡?」
桑嫵想了想說:「去,我們去監控室大廈裡面的監控視頻。」
只有這個辦法,才是最快最容易找到陸末年的。
要是單靠著她們一層一層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找,估計一天都找不到人。
陸悅君沒說什麼,轉身就朝著雲頂之巔的大門走去,桑嫵和陸寧連忙跟了上去,準備去監控室。
以往水火不容的三個人,在陸末年的這件事情上,倒是默契地達成了一致。
寒風過境,寬闊的大廈廣場上,只有她們三個人在疾步行走,冷風呼嘯而過凄清的夜,繞著大廈撕扯,如同鬼哭。
如此深夜,無聲詭異,處處透出讓人心底發涼的寒意。
桑嫵腦海里不斷回放著顧庭斯剛才說的那些話,總覺得,陸末年不會那麼容易就被她們找到。
正思忖間,忽然聽到陸寧大叫了一聲:「小心。」
眼疾手快的陸寧,一把把陸悅君拽住,往後脫了兩步,桑嫵腳步還來不及抬出,眼前一晃而過一個黑色的影子。
緊接著,「嘭」一聲悶響,那個黑色的影子,就直直地砸在了她兩步開外,似乎有什麼粘稠的液體噴濺在了臉上,溫熱溫熱的。
她整個人直挺挺地僵住,那骨頭破碎,血肉成泥的聲音在寒風裡響動,砸開的腦漿四散開來,如水滴滴落地面,密密麻麻。
她想起了恐怖電影里,魔鬼扭斷人頭顱的聲音。
然後徒手撕開人的骨肉,那種聲音,就是眼前她聽到的,驚悚噁心,教人頭皮發麻渾身僵硬。
身體裡面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全部逆流,狂跳的心臟幾乎要撕開胸膛而出,她手腳顫抖著,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
恐懼無邊無際,心痛湧入黑暗盡頭。
她不敢去看,臉上手背上,身上都是血,雙膝跪下癱坐在地上,有溫熱粘稠的血液從地板上蔓延開來,把她的雙膝給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