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爆炸
「這孩子的歸宿該如何,本王即便不說,你也該明白吧。」秦煒安只是冷冷看她,冷聲道,面上全無喜色,儘是鄙夷。
「殿,殿下!」任盈盈屈膝跪下,渾身都在顫抖,「這真是我們的孩子啊——」
秦煒安卻已經忍無可忍地衰甩袖離去,顯然對這個孩子全無感情。
原本以為的轉機如今卻成了殺機,任盈盈幾乎敢肯定,腹中這個孩子必然是保不住了。
「怎麼辦,怎麼辦!」她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頹然地在地上枯坐了一會之後,突然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猛地坐了起來,「對,我要去找娘親,娘親一定會辦法!」
「來人吶!人都去哪了!還不快給我滾進來!!」
下一刻,她便不管不顧地扯著嗓子叫了起來。
帳外的丫鬟被欺壓已久,原本正幸災樂禍地看著任盈盈的笑話,被這聲凄厲的吼叫嚇得不輕,幾乎連滾帶爬地掀簾而進。
「娘娘,您突然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吩咐?」
「你,你現在就給我找個由頭,去找相府的帳子那遞話,務必要把大夫人請來見我,就說十萬火急,萬萬不能耽擱!」任盈盈慌不擇路地看向她,威脅道,「要是做不到,我立馬就把你發賣給人牙子去!」
丫鬟慘白著臉連連稱是,被任盈盈催著除了營帳后,卻沒有立馬上路,而是趁著眾人沒注意,改道去了侍郎府小姐的帳子。
待了一時半刻,才探頭探腦地繼續趕路,趁著漸暗的天色,去摸尋相府在營地中的帳子了。
天色漸晚,野林中騰起了一陣霧氣,叫人打心底里地渾身泛寒。
任鳳華解下了披風,嚴嚴實實地罩在了秦宸霄身上,望著不遠處的營地,她卻不肯再前行一步。
「眼下我們還不能回去,說不定今日動手的人就在營地中守株待兔。」
營地亮起的燈火倒映在她眼中,照得她眸光熠熠,她沉默片刻,召來了阿六:「你先暗中回去給數三報個信,就說我們已經成功脫險,叫他不必擔心。」
目送阿六離開以後,她才招呼黑衣少年和自己一起尋到了一處較為隱蔽的山洞那個,先將一路跟著他們顛沛流離的秦宸霄安頓了下來。
秦宸霄身上的餘毒每每發作都是千鈞一髮,手腳都冰涼得駭人,任鳳華只好以己作爐火,將他攬進了自己懷裡,時不時地低頭喂些清露。
「娘娘,我們如今好不容易走到了這裡,為什麼還不回去,反而還在這破地方留著!殿下的傷勢可已經等不得了!」
黑衣少年實在不理解任鳳華為何要在這時候當縮頭烏龜,分明方才與那黑衣人對陣的時候還這麼不可一世。
侍衛同樣也有些心焦,三皇妃身上的謎團實在是太多了,他做不到完全放心。
「你們要走可以先走,但是殿下還蹦回去。」任鳳華聞言面色未變,只是徑自丟去了兩瓶傷葯,「不過我還是奉勸你們先將傷處包紮了,小心引來猛獸。」
見她如此冷漠,又加之拿人手短,兩人只好乖乖聽令,耷拉下頭互相療傷去了。
正沉默間,不遠處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是出外尋葯的珍兒披荊斬棘地回來了。
「把這兩枝磨碎成泥,再加上我帶來的那些金瘡葯,正好能湊活著止血。」
珍兒麻利地按照她的指示開始動作,靠在山石旁哎喲叫喚的侍衛見狀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要給他倆止血。
這一路的打鬥可稱悍烈,他倆能死裡逃生都算的是神跡。
黑衣少年傷得雖沒有他重,卻也快破了相,血水留了半臉。
看到任鳳華走來,他想也不想地就扭過頭去,他向來不待見這個紅顏禍水,於是乾脆做了啞巴。
任鳳華也沒想對他和顏悅色,徑自將調配好的藥膏糊到他腦袋上以後,轉身便走,用了半盞茶的功夫就將兩人的傷口處理了個大概。
黑衣少年疼得不行,又不好意思叫出聲來,眼見著自己的傷口好似隱隱發熱不再繼續惡化,他心口一跳,憋了好久的一句「謝謝」最終還是沒有出口。
糾結了一陣,他乾脆自告奮勇道:「天黑了,我出去守夜吧,你,你們也該休息一會了。」
侍衛聞言登時也跟著他一塊出去了。
任鳳華不是個矯情的性子,聞言也沒想著攔,她如今一心記掛著懷中昏迷不醒的秦宸霄,只覺心裡空落落的。
秦宸霄睡得實在是太沉了,以至於她總是放不下心地想要去試探他的鼻息,觸到溫涼的溫度后,她才能暫時放心。
「殿下······」她小聲呢喃道。
她畢竟只是血肉之軀,白日里遭遇變故拼殺了一路,早就已經是強弩之末,如今全靠一腔熱忱吊著氣。
她一直看了秦宸霄好幾個時辰,確定他的脈象再次漸趨平穩之後,才漸漸鬆懈下來,眼前漸漸開始模糊。
忽然,耳畔有陣風吹過。
空穴來風。
任鳳華登時睜開了眼,看向山洞口的方向,燃起的篝火卻紋絲未動。
「有人來了。」她的語氣卻異常篤定。
抱臂守在洞口的黑衣少年緊緊地皺起了眉頭,他豎耳傾聽,卻只是茫然搖頭:「可是,根本聽不到什麼動靜啊。」
然而,他話音未落,忽然又有一朕腥風捲來。
秋高氣爽,山野無風。
來人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兇悍得直奔他們而來,腳步聲如雷,顯然陣仗不小。
殺手的數量很多,幾乎上前的同時就構成了一個殺陣。
任鳳華幾乎在發生變故的同時就護到了秦宸霄身前,她緊咬著牙關,一把抄起了昏迷中的秦宸霄,在其餘人的掩護之下,且戰且退,一路往山洞的深處走去。
這批人來勢洶洶,他們一行人都是強弩之末,再負隅頑抗都沒有迎敵之力。
任鳳華心中有數,因此移動的速度很快,山洞越往裡走,就越逼仄,她生怕摔著秦宸霄,因此格外小心。
她們一行才剛落腳此處就有人追殺,必然是有人走漏風聲,任鳳華不可避免地就想到了方才故作高深送他們到這的大皇子,心中暗火叢生。
殺手來勢洶洶,看架勢絕非謀財,而是來害命。
眼見著就要全軍覆沒的緊要關頭,任鳳華登時將珍兒往安全處狠狠一推,又暴呵一聲趴下,千鈞一髮之際,她從袖裡掏出了一包份量不大的火藥,引燃后,徑自朝著那群殺手丟去。
「轟」地一聲巨響,殺手哀呼聲一片。
火藥的殺傷力不大,但是畢竟炸在山洞中,因此幾乎在火光燃起的同一時間,山石開始坍圮。
所幸其餘三人閃得很快,立馬就往洞外退去。
任鳳華帶著秦宸霄避無可避,只好繼續往死胡同里跑。
等到硝煙散盡,山洞已經被自里死死封上。
另一頭在山麓上奔走的阿六察覺到腳下隱約的震動,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很快,他便趁夜潛入了營地,可是繞著營地找了一圈,他都沒有找到數三的身影。
「阿四,阿四!」無奈之下,他只好改道去三王府的帳中找留守於此的阿四,誰知才剛開口說了一句,竟被聞聲找來的琉璃發現了蹤跡。
「阿六,你回來了!!那娘娘和殿下呢!!」
阿六沒時間解釋,只好拉上兩人就跑:「娘娘和殿下已經成功會合了,但是安全起見,他們現在還留在山上,我走的時候還是沒什麼大問題的,但現在我也不確定吧。不說了,你們先隨我去看看吧!!」
方才那陣地動山搖,如果他沒有判斷錯誤,應該是有一場爆炸。
聞言,兩人再不耽擱,當即躲過守衛一口氣地也進了野林,琉璃雖然身量嬌小,但是拼著一腔熱血,竟也勉強地跟上了兄弟倆的步伐。
阿四遠遠地就看到了王府暗衛用螢火打出的暗號,於是回過頭拽上了已經上氣不接下氣的琉璃,帶著她一路向上。
三人一道跟著暗號來到了山洞后,果然看到了風塵僕僕的珍兒一行。
見到幾人,琉璃立馬撲了上去,急聲問道:「娘娘呢!娘娘現在在何處?」
珍兒死裡逃生,眼下還沒有緩過神來,聞言卻突然熱淚盈眶,重重地咯出一口血。
「我們方才遇到了一路殺手,無奈之下只好用了火藥,娘娘帶著殿下根本逃不出來,被散落的山石困在裡面了,都不知道——」
「什麼!?」琉璃原以為能盼到團聚,卻聽到了可能訣別的消息,整個人登時踉蹌了一下,下一刻瘋了一般地撲向山洞,企圖用五指為裡面的人挖出一條生路。
「迴路!」阿四也沒想到她的動作會這樣快,等出聲提醒的時候已經晚了。
山洞後面散落的山石之後竟然還藏著幾個死裡逃生的殺手!
琉璃只覺而後一陣刀光掀過,眼見著就要身首異地,還好阿四在這個時候迅速趕到,一道砍死了那個強弩之末的殺手。
「你再幹什麼!你還嫌現在的情況不夠亂嗎!?」
阿四向來都是冷冷淡淡的,少有這麼急言令色的時候。
琉璃被嚇了一跳,但也終於恢復了冷靜。
她就著被濺滿鮮血的手抹了抹眼淚,看著春風吹又生的那群殺手,登時撿起了地上的長刀,長舒了一口氣,狠狠地向前殺去。
······
任鳳華被尖銳的疼痛逼醒的時候,只覺眼前昏黑一片。
過了片刻,才意識到眼前的不是地府。
他們活下來了。
在山洞徹底坍圮前的最後一刻,她爆發出了一陣驚人的力量,一口氣帶著秦宸霄奔進了甬道深處,趕在地崩山摧之前,終於找到了一處穩固的山石。
只是即便這樣,她還是被流石擊中了後腦,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刻,最後的動作是將秦宸霄護到了自己身下。
然而等再次睜眼的時候,她卻意外地發現,竟變成了秦宸霄牢牢地護在了他上方。
以一個僵硬且不容拒絕的姿勢,可他的眼睛卻仍緊緊閉著。
任鳳華見狀只覺心臟驟停,顫抖著伸手確定對方仍有鼻息之後,她才覺得重獲生機,同時,眼眶也不受控制地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