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尾聲
任鳳華浴光而立,眉眼冷冷淡淡的,彷彿報仇只是無序人生中必要的一環。
直到秦宸霄緩步走近,將她緊緊抱到了自己懷中。
「那日在夢境中,我看到你了。」
他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夢裡面我看著你被人百般折磨,求死不能,可是我幫不了你。」
任鳳華輕輕在他的肩頭蹭了蹭,眼角滲出的淚水沒入衣領之中。
「沒關係,還好我還有原原本本再來一次的機會。」
秦宸霄輕笑了一聲,在她發間落下一吻。
這時候,任鳳華也聽到了不遠處響起的嘶吼聲,回頭望去,但見是蔣氏掙脫了邊上下人圍困,發了瘋一般向她奔來。
「盈盈呢!你把盈盈帶到哪裡去了!!」
她在營中像沒頭蒼蠅般晃的時候聽到了任盈盈被刺殺的消息,登時靈魂出竅,心裡卻還牽著一線生機不肯落下。
直到任鳳華對著她淡淡一笑:「你若是想找她,我可以帶你下去。」
「你你!!」蔣氏不可置信地搖著頭往後退,突然拔足狂奔,一直跑到主營地邊上挨著的那條激流時,才終於仰天長嘯,回頭看向緊緊跟來的任鳳華。
「你害死了盈盈,我做鬼的不會放過你!」
任鳳華聽這樣的說辭都快聽膩了,聞言只是不咸不淡地點頭:「那就掃席以待。」
蔣氏看著腳下滾滾的流水,絞盡腦汁想著讓任鳳華奔潰的方法,她幾乎用上了畢生最難聽的言辭去侮辱任鳳華和柳霞,面目猙獰地宛如惡鬼。
「你難道真的不想知道你那賤人老娘是怎麼死的了!」
任鳳華腳步一停,淺淺地吸了一口氣。
蔣氏不管不顧地繼續道:「是她作狐媚子在先,要不是她先勾引了皇上,還擺出一副欲說還休的姿態,將他迷得五迷三道,許給了任善還要與人苟合,她活該暴斃,活該命短!」
任鳳華捏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所以你就設計害死了她?」
蔣氏卻突然大笑起來:「你猜錯了!她是被你給害死的!我與皇上情深意重,原本是不會背棄他的命令的,是柳霞這個賤女人,她從來高高在上,那日竟求我對她動手,她是自己想死的!只因為肚子里那個孽種,也就是你!!」
任鳳華只覺心頭一痛,兩世以來,她對娘親死的真相的執著近乎已經成了執念,可是如今洞悉真相,卻又沒有想象中的釋然之感,只是無比的平淡。
娘親她怎麼會不愛她的孩子呢。
不然也不會讓護國公夫人冒死去將孩子替換出來,讓他不要再被糾纏在權力的紛爭中。
而娘親她,不,應該是柳夫人,也是該有選擇死亡的權力的。
她的一生太苦,死亡或許已經是她最好的歸宿了。
而她任鳳華,只是機緣巧合才被捲入其中,正要又替另一個人完成了宿命罷了。
思及此,她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而後看向滾滾江水。
不過還好她沒有白來,至少該遇到的人,她一個也沒有錯過。
於是再次轉過身的時候,她的眼中一片清明,視線盡頭的蔣氏則像一個跳樑小丑。
「盈盈,娘來陪你了!!」下一刻,蔣氏突然痛呼一聲,張開雙臂一躍而下。
打在江邊的岩石上,粉身碎骨。
血水順著奔流不息的江水被送走,彷彿從未停留過。
任鳳華淡然地收回視線,她知道,自己還有一些事沒有解決。
「出來吧,不是已經看了很久了嗎?」
「喲,小娘子還是這麼洞若觀火呀。」伴著一陣一的笑聲,尊者慢條斯理地從暗處現身,「好久不見。」
任鳳華朝他頷首:「不管你潛入朝中是想幹什麼,但是今日,絕對不會讓你活著離開。」
她剛想上前,卻被邊上的秦宸霄牽住了衣袖。
「這回就讓我來吧。」秦宸霄對她溫柔地笑,「畢竟我也該為這朝廷做些事了。」
說罷就抽出了腰間雙箭,如陣風一般席捲了上去。
那尊者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登時後退應招。
他的激將法原本是針對任鳳華一個人的,卻沒想到招來了旁人。
可他也不知道,秦宸霄和任鳳華從來都是不分你我的。
秦宸霄體內的餘毒已解,從來都被小心翼翼壓制著的內力,終於以吞海之勢解開了桎梏,登時以排山倒海之勢像那尊者衝去。
那尊者原本就是靠著雙修邪功來供給源源不斷的修為,可是同他私通的那些女子竟死的死,逃得逃,營地之中,他不敢大肆一,於是功力大減,受下秦宸霄一擊后,登時嘔出一口血來。
他沒想到上一次見面還奄奄一息的皇子今日竟然像是脫胎換骨一般,攻勢根本難以抵擋,他幾乎用盡了渾身解數,卻只能勉勵支持。
僵持間,他突然提起了半成內力,朝著任鳳華大吼道:「你難道真的不想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了嗎?」
任鳳華怎麼會看不出這是他的緩兵之計,聞言只是譏誚一笑:「不是每個人都得執著於過去,我如今只想珍重眼前。」
她這一生都在為所謂的家人和血海深仇所奔波,這讓她勞心勞力,極度奔潰,而現在,她真正切切想要的家人,不是那些將她捲入紛爭的人,而是那些她想愛的人。
說罷,她默契地與秦宸霄對望了一眼,兩人相視一笑。
「好哇,好一個珍重眼前!」尊者沒想到她竟然會這樣洒脫,登時惱羞成怒,竟然動用了秘法,將體內的功力提升到暴增數十倍不止。
他想要玉石俱焚。
可是就在他要使出最大的后招的時候,卻感覺體內洶湧的內力像是突然撞上了一堵密不透風的牆,開始橫衝直撞沒有章法。
他越心急想要運功,七竅流出的烏黑的血就越來越多。
「為什麼!為什麼!這怎麼可能呢!」
任鳳華不咸不淡地扔了一張帕子給他,笑言道:「你難道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會暗度陳倉。」
說著,她輕巧地拍了拍手,邊上登時應聲走出來了一道人影。
「大小姐。」
那人恭敬行禮。
正是近日不曾露面的茉姨,茉莉。
「你,你這個賤女人,你竟然背叛本尊!!!」
「背叛談不上。」茉莉甜甜一笑,彷彿一瞬之間就回到了當初那個二八少女,「妾身不過是在帳中香里添了一些不常見的東西罷了,昨日您留宿,也不是我逼您的。」
「原來,難怪,那個宮女也是你放出去的?」
茉莉像是打定主意想叫他死個明白:「不錯,她想走,我便讓她走了。」
「可惡,你是什麼時候和任鳳華勾結在一起的,還是你們倆個從來都沒有斷了聯絡?」尊者已經看不見兩人了,因為血淚已經順著眼角流下,浸濕了他的面具。
茉莉卻在這時候溫柔地俯下身去,慢聲道:「尊上,您難道真的以為,那日湖心亭對談,妾身和小姐什麼都沒有說嗎。」
聞言聞訊趕來的琉璃都忍不住一愣,原來那日陪著小姐離開時茉莉最後的眼神,竟然真的是有深意的。
「抱歉了,尊上,謝謝你從前幫我,但是我這半輩子一直在替您做打算,如今我也該為自己做打算了。」
「好哇,本尊果然沒看錯,你們女子果然生來就是作娼妓的命,蛇蠍心腸!不得好死!」
他說著突然拼盡全力,灑出了一把藥粉,想要竭力遁逃。
但是藥物散盡的那一刻,眾人卻只見到他趴在不遠處死不瞑目的屍身。
他可能到死都想不到,最後竟然是死在了一個從前視為螻蟻的小宮女手上。
那宮女緊咬著牙關,拿著刀一下下地鑿在尊者的后心,彷彿是想借對方的血,將自己平白受過的屈辱盡數洗清。
「女子不是賤命,你才是!!」
宮女聲嘶力竭地叫喚了一聲,隨即就以為力竭昏死過去。
是茉莉上前扶住了她,而後珍重的將她手中緊握不放的刀刃輕輕地拿了下來,丟向了不遠處。
「是啊,誰又比誰高貴呢。」她輕聲呢喃道,忽然又回頭看向任鳳華。
「小姐,對不住。」
任鳳華卻已經先一步轉身離去,只給她留下了一個瀟洒揮手的背影。
所幸回到皇帳的時候還不算太晚,數三身上的藥性沒過,半夢半醒的,正好捏著秦宸霄的手來了一場臨終託付的戲碼。
方才為難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王公公有才這點出現,假惺惺地抹著淚水跪在了塌前。
這深宮之中,他從來就是最聰明的。
「皇帝殯天——」
最後,他高唱了一聲哀辭。
帳外的文武百官登時噤若寒蟬地跪了一地。
而帳內的數三卻只是借著眾人掩護,輕手輕腳的將面上的臉皮罩到了一早被安排好的與皇帝身量相當的屍體上。
弒君的罪名,則花落寧王府。
眾人誰也沒想到,一場普通的秋獵,最後竟然會以皇位的交接而告終。
王公公力排眾議,拿出了先前皇帝為了捧殺秦宸霄而專門準備的繼位詔書,風風光光又水到渠成將秦宸霄立為心王。
一時之間,百官無一敢有異言,紛紛俯首,山呼萬歲。
······
宸華元年,百官立三皇子為帝,改號宸元帝。
冊封大典上,新帝大赦天下,在百官的敬賀聲中,卻牽過了邊上皇后的手。
「華兒,你從前說要站到最高的位置,現在我陪你。」
任鳳華頭頂繁複鳳冠,沖他粲然一笑。
「朕的天下不是朕的,是你的。」秦宸霄笑著湊近她耳邊,輕聲道,「但你,是我的。」
百官站在階下,感慨帝后情深。
人群里,嘉和興奮地將袖中剛收到的婚書擦了又擦,又哈了口氣,朝著邊上羞紅了耳朵的蘇律狡黠一笑。
偏殿中,琉璃喜極而泣,邊上遞來帕子的不是珍兒,卻是阿四。
屋頂上,珍兒和阿六掄圓了手臂撒著芍藥花瓣,看著殿下任鳳華和秦宸霄相依相偎,開始客氣地相互稱讚,最後笑作一團。
角落裡,李怡清看著任鳳華燦爛的笑顏,終於將貼著胸口放的綉著蘇字的香囊決絕地踩在腳底,釋然地撥開人群朝著前頭走去。
殿上,任鳳華看著天邊大盛的霞光,感覺到的是滿心歡喜。
「謝謝你,讓我重來一次。」
山水異世,果然,這一次,有緣人總會在隔岸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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