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沒有了季老娘在屋子裡鬧,季家分家的決定權就在季老爹手裡了,季老爹看向記分員給他的單子,單子上把他家表面能看到的家什、房屋、自留地家禽都寫了,錢財糧食這些看不見的沒寫。
季老爹把單子遞給幾個兒子,他拿著老煙袋放在炕沿上敲了敲,看向季紅均語重心長:「小四啊,你建華哥這單子寫的清楚,家裡的東西都寫的清清楚楚的。自留地咱們家有五分,你是個懶的,平時上工都磨洋工,自留地給你你也不會種,自留地就不分給你了。」
「你建華哥寫的鍋碗瓢盆你也看見了,咱家人多,碗都是兩個人用一個,鍋就一個,家裡人多,這些就不分給你了,家裡有個瓦罐,可以做飯也可以當碗吃飯,給你們。家裡的農具不夠用的,你平時也不怎麼上工,我做主把農具都留下來,補償你一斤紅薯。」
「家裡的糧食也不多了,滿打滿算也就還有二百斤,我做主讓你占點便宜,分你五十斤,二十斤紅薯、二十斤粗糧、十斤土豆。
還有就是錢和房子了,家裡的開銷大,一年到頭也存不了幾個錢,家裡還有五塊錢,給你一塊。至於房子,你爺爺雖然說東廂留給你,但是家裡人多,你侄子侄女都沒地住,這樣,你還住你原來的屋子,東廂另外兩個房間還讓你二哥和侄子侄女住。」
季家幾個兄弟站在一邊,聽了季老爹的分家安排,老大老三沒多大反應,老二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被老大拽住了,沒讓說。
爹這樣分家,他們已經佔大便宜了。
季家兄弟門不鬧,季二嫂不樂意,她梗著脖子說:「爹,這不合理,小四原來住的房子已經給狗蛋和二丫住了,不能給他住了。村尾的茅草屋多好,獨門獨戶,房子外面地方還大,就讓小四兩口子去那裡住。」
梁歡一直安安靜靜在一邊站著,季老爹的分家安排她一直聽著,她雖然不是這裡土生土長的人,但是有原主的記憶,所以對這個世界還是了解的。
這個年代,農民種田為主,沒有農具他們上工都是事,不上工沒有公分就沒有糧食,吃不起飯。鍋碗瓢盆那也是頂頂重要的東西,這個年代一家能有一口鐵鍋,那都是條件好的人家了,很多人家裡沒有鍋沒有碗,靠著瓦罐做飯的。
季老爹把好的東西都留在家裡,盡分給她們一些沒用的東西,這會季二嫂還要讓他們去村尾倒塌的茅草屋生活,梁歡自然不同意,她看向季二嫂懟道:「二嫂,茅草屋好,俺不攔著,你和二哥去住。」
讓她去住那破茅草屋,季二嫂立刻反駁:「那不行,那是你和小四的屋子,俺不佔便宜。俺住家裡。」
梁歡譏笑:「二嫂自己都知道茅草屋不好,不願意去住,讓我們去住,你這心夠黑。」
懟了季二嫂,梁歡不再看她,轉身看著季老爹:「爹,分家不是您這樣分的,得公平。您都說了,自留地有五分地,那就一分為五,我和紅均得有一分,家裡的碗也不少,咱家十五口人,有八個碗呢,分成五份,我和紅均還佔一個半碗呢,鍋呢就一個,我們也不要了,留給家裡用,不過現在買一口鐵鍋要……」
梁歡越說季老爹臉越黑,不等她說完,季老爹把老煙袋養炕桌上一砸,冷著臉看向季紅均:「小四,你不管管你媳婦?就任由她在這裡撒潑?」
梁歡看向季紅均,她想知道這人會怎麼回答他爹,記憶里季紅均懶成精也孝順成精,他聽他爹娘的話。
梁歡正想著,她身邊的男人開口了,男人聲音低沉有力:「爹,我媳婦說的是對的。」
梁歡聽了季紅均的話,深看他一眼,這人和記憶中真的不像,不過,他這樣子倒是和她心意。這陌生的地方,艱難的歲月,她可能要和他一起生活一段時間,這人性格合她心意了,他們才能搭夥好好過日子。
梁歡看向季老爹,繼續說:「這時候買鐵鍋,有工業卷一口鍋還要二十塊錢呢,沒有工業卷一口鐵鍋得25塊錢,就把鍋摺合成二十塊錢,俺和紅均拿四塊錢不要鍋。」
季老爹啪拍了一下桌子,沉著臉看向梁歡:「小四家的,分家是爺們的事,沒你一個女人插嘴的份。」
「家裡就一口鍋,鍋是不能分的,自留地給你們,你們也不會種,就按照俺說的分。」
季老爹語氣沉沉,一副他是大家長,他這樣分是為了他們好的樣子。
有大隊長和村支書在,梁歡也不怕季老爹,她也不擔心武逆季老爹會落下不孝的名聲,這年頭名聲什麼的可以不要,能多要點糧食就能保一條命,要糧食自留地最重要。
「爹,主席說了男女平等,婦女能頂半邊天,你可不能看不起婦女,那是思想不正。再說這分家的事,爺爺留了信蓋了公社的章的,這可是公社認同的,俺剛剛可都是按照信上和建華哥記錄的咱家的東西一分為五算的,所有東西俺都摺合成了一份算的,俺們只要一份,你不按照俺說的給俺分,那就是不按照信來辦事,不聽公社的。」
「爹,今天分家,俺說的東西少一點不給俺,俺都要去公社鬧去,問問公社是不是公社的公章沒有用,不按照公章辦事,是不是反動派。」
梁歡聲音響亮,她也不怕季老爹的冷臉,有條有理的說了分家要求。
大隊長本來就不滿季老爹的分發,聽了梁歡的話說:「老哥,你家小四家說的有理,就按這個分吧。」
季老爹臉黑沉沉的:「國斌兄弟,俺家人多,真這麼分,這一大家子可怎麼過?」
季老爹對著大隊長叫了一翻苦,轉頭看向季紅均:「小四,爹養你這麼大?你就任由你媳婦來打爹娘的臉?搶爹娘的東西?」
季紅均臉也有些沉,看著季老爹回了一句:「爹覺的分配的不公,那聽梁歡的,去公社吧,讓公社判怎麼分。」
去公社,這不是公然告訴公社的人他們不認同公社蓋章的信嗎?這是公然和公社作對。
季老爹不敢,大隊長也不想把大隊的事情鬧到公社去,就拍拍季老爹的肩膀:「老哥,就按照這個分吧,公平。」
季老爹咬牙:「行,就按照這個分。」
家什糧食等分好了,還有最重要的房子沒談好,梁歡聽了季老爹的話,立刻在一邊說:「大隊長,支書,爹,信上說了東廂的房子給俺和紅均住,房子俺不分,東廂的兩間屋子都是俺的。」
老季家六間屋子,堂屋兩間房,正屋季老爹兩口子住,偏房五個孫子孫女住,東西廂各兩間房,四個兒子一家一間房。昨天季紅均他們搬出去后,他們那間屋子成了季老二孩子的房間。
梁歡不管東廂現在誰住的,信上說東廂給他們住,那她搶都要搶過去。
季老爹黑著臉看向梁歡:「小四家的別太貪了,東廂兩間房,你們住一間,剩下一間還給老二住。」
「爹,那不行,信上說了、公社也認同了,東廂兩間房是俺和小四的,不分,誰要分我的房,我就拿著信去公社告誰去。」
季老爹想開口訓斥梁歡,季二嫂嘴快,在一邊張嘴就罵:「小四家的,你個貪心的婆娘,那東廂是俺和你二哥的房子,哪有弟媳婦套伯哥的房子的,不要臉。」
季二嫂這話說的有些過了,老支書一直在炕上坐著,之前沒插嘴,坐了很久看季家分家還沒有談妥,他看向季老爹,語重心長:「常山,這房子怎麼來的你也清楚,你爹為什麼寫這樣一封分家信你心裡也明白,常山,做人不能太過了。」
老支書是季家輩數最大的一輩人,他今年七十多了,和死去的季老爺子是一輩人,在村子里德高望重,他的話村子里的人一般都聽。
老支書的話落在季老爹耳朵里,他心一突,生怕下一刻他昧著良心做的事情被揭開,他黑沉著臉開口:「叔,俺聽你的,把東廂給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