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治療與信任
御醫們是在子時集體從皇宮趕到姜王府的,可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依舊是沒能拿出什麼好的方案出來。而那時不時的低聲議論,無不暗示了姜飛宇那命不久矣的未來。
姜乾將所有的御醫都送回了皇宮,而他自己則是坐在床邊,看著躺在床上,正處於死亡線邊緣徘徊的兒子,就連原本只是有些灰白的頭髮,此時也徹底變成了白色。
……
「當真?」
御書房內,耿武聽著御醫們的稟告,肅穆的面頰上看不出半分的情緒流露。
「微臣並不敢亂言,小將軍他毒氣攻心,若是沒有意外的話,也就是這倆日的事情了。」
「如此……」耿武慢慢閉上眼眸,沉默了半晌方才再一次開口,「朕記得……但是那人的話……」
意味不明的一句話讓前方跪著的幾人面面相覷,在對視了片刻之後,其中一人突然出聲打破了這短暫的沉默。
「不知道陛下是否想到了什麼?」
「的確是想到了些東西,但……恐怕也沒什麼用處。」耿武搖了搖頭,大概是下了決心放棄,所以當下便又轉移了話題,「李公公。」
「奴才在。」
「去從朕的私庫裡面取倆支千年雪參送到姜王府,最後再讓人到各地發布懸賞,就說若是有人能夠治療姜小將軍,賞千金並賜予男爵爵位。」
此話一出,饒是見慣了世面的李公公也不由得一怔,要知道僅僅只是千金的話倒還好說,但爵位……哪怕是最低等的男爵,也要有功勛才能夠獲得。
而功勛要怎麼獲得?惠及萬民的功德,又或者是開疆擴土的戰功。
前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而後者,雖然灤溪國和周圍的其他國家時不時有些小摩擦,但真要上升到戰爭的層面還是很難,至少近些年來是不太可能了。
不過一想到姜飛宇的身份以及最近所發生的一些事情,李公公便瞬間釋然了,當即領了命退了出去。而那些御醫,在得知可以離開的時候,也是個個如蒙大赦,很快便離開了御書房。
……
姜王府內一片愁雲,而鄒原一走進姜飛宇的房間,看到的便是紅著眼睛,一臉灰暗的姜乾。
「屬下來遲,還請王爺恕罪。」
突如起來的聲音將姜乾從悲傷的世界中拉出,看著半跪著自己面前的鄒原,老人直接嘆了口氣:「起來吧,這件事情本就不是你的過錯,只是我沒想到啊……」
事到如今,姜乾也算是想開了,畢竟因為此時他也算是清楚了耿武的態度,這樣……哪怕是真的有一天姜家只剩下姜夜姬一人,他也不用太過於擔心。
「姜王……」
「王爺,大小姐來了。」就在鄒原抿了抿唇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康曦的聲音卻是從門外傳來,隨後一道倩影便出現在了門口。
「姬兒,你不是在休息嗎?怎麼突然過來了?」姜乾用衣袖擦了擦早已風乾了的眼淚,同時也是起身朝門口迎了上去。
「爺爺,我有辦法救小叔。」看著面前這位老人那溢滿了疲憊的眼眸,姜夜姬的雙眼也是隱隱有些發酸,
其實早在姜飛宇出事之後,姜夜姬便迅速回到了院子,或許在別人看來這樣的行為有些冷漠,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心中的焦急並不比任何人少。
儘管和姜飛宇的接觸並不是很多,但只是從記憶當中,她便已經清楚這個深陷殘疾的男子,是如何地疼愛原主。
更別提重生后,這個男人暗中為她所做的點點滴滴,哪怕是沒有親眼見到,但那種潛在的溫暖依舊讓她感觸良多。
「你說什麼?姬兒,你再說一遍。」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姜乾的聲音要比平日里高上了不少,而原本那雙已經暗淡下來的眸光,此時也是增添了一分光亮。
「我說我有辦法救小叔。」
其實最初的時候,姜夜姬是打算採用食療的方式,再輔以銀針,慢慢幫助姜飛宇排除毒素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將,對於姜飛宇身體上的傷害降低到最低,可現在……
因為姜飛宇的突然毒發,她不得不推翻原本的構想,然後連夜想出一個新的方案,只不過這個新的方案在姜夜姬的眼中依舊是有著不小的問題。
可即便是這樣,姜夜姬也不得不拿出來,畢竟若是沒了性命,那就真是什麼都沒了,況且只要後續找到她所需要的那種藥引的話,那這個問題也就不是問題了。
「姬兒,你說的是……真的?」
「沒錯。」姜夜姬點了點頭,只是接下來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被一旁的鄒原給出聲打斷。
「王爺,你不是打算讓……」
「鄒原!」姜乾偏頭冷喝了一聲,在無視了鄒原那緊攥的雙拳之後,便又將目光放在了姜夜姬的身上。
很難讓人相信面前人所說的是真話,畢竟不管怎麼說姜夜姬現在都只是一個僅有十三歲的小丫頭,但在姜飛宇被所有大夫都判了死刑的情況下。
此時此刻的姜乾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也只能將最後的希望放在姜夜姬的身上。
「他是我的小叔。」
就像是在自言自語,在經過鄒原身旁時,姜夜姬突然丟下這麼一句,但其中的含義鄒原卻是聽了出來:他是我的小叔,所以我不會害他。
鄒原微微發愣,那落在姜夜姬身上的目光充滿了錯愕,那模樣,就好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的這位少女一般。
其實對於鄒原的想法姜夜姬並不在意,此時的她已經走到了床邊,同時也是習慣性地從腰間取下了針包,至於她剛剛說的那句話,也只不過是為了不讓後面治療的情況下不出現意外。
畢竟鄒原對於原主的不滿已經不是一天倆天的事情,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而她又說出了那樣的話,換個正常人過來都不會讓姜夜姬動手的。
當然,姜乾是個例外,畢竟身為血緣至親,他不相信姜夜姬會害姜飛宇。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看著姜夜姬熟練地給姜飛宇施針,不管是姜乾還是鄒原,此時都徹底地驚呆了。
他們是看著姜夜姬長大的,但卻是從未料到姜夜姬的針法會有這麼好,大膽而平穩,特別是少女將銀針刺入姜飛宇身上的那幾個大穴時。
姜乾幾乎要停止了呼吸,而鄒原則是想要衝上前阻止姜夜姬的行為,因為在他看來這不是在救人,而是殺人,不過最終還是被姜乾給攔住了。
「去準備幾個火爐,另外關上門窗,但不能封死。」
火爐自然是為了讓姜飛宇利用汗腺排毒,施針則是加快這一過程,至於關上門窗而不封死,則是為了不讓這屋內的人缺氧,又或者二氧化碳中毒。
在治療過程當中的姜夜姬可以說是絕對的理性,可以說是考慮到了各種方面。
當然,就像是之前所說的那樣,這個治療方案也有它的後遺症,那就是以後無法調用內力,除非是能夠找到她所需要的那枚藥引。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他是你叔叔,你看不出他快死了嗎?」
此時姜飛宇身下的床單早已被汗水浸染成黑色,可就是這樣,她竟然還想要搬火爐進來!
鄒原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不滿,直接攔在了少女的面前。
「滾開!我不和白痴說話!」
本就有些急躁的姜夜姬,在看到有人擋住自己的去路之後,也是起了火氣。
她還得去配置能夠幫助姜飛宇穩定情況的藥方,畢竟沒有藥引總得找個東西代替,所以當下也沒管面前人那陰鬱的表情,直接就繞了過去。
鄒原黑著一張臉,而姜乾在掙扎了片刻之後,方才對著一旁的下人道:「立刻去準備五個火爐進來,門窗也按照小姐的要求關好。」
「姜王,難道您真的要讓大小姐這麼胡來?這種方法一看就知道不靠譜!」
鄒原有些難以置信,他沒有想到一向精明的姜乾真的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哎,那些大夫都說宇兒活不到倆天,所以哪怕是姬兒的方法再怎麼荒謬我也願意一試。」
他只剩下姜飛宇這麼一個兒子了,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願放棄,當然若不是被逼至絕境,他又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選擇?
「可小姐接觸醫術才多久,就算是再怎麼天才也不可能治的好小將軍,之前明王不是說喬家二小姐是帝國醫學院的學生嗎?既然這樣還不如讓她來,就算她不願,屬下也會將她綁來。」
鄒原咬了咬牙,這樣的決定毫無疑問會得罪喬丞相,但就像是姜乾願意相信姜夜姬一樣,他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我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但宇兒體內的毒素就算是帝國醫學院的那位院長也沒辦法,喬燕荷一個學生又怎麼可能會有辦法?」
姜乾搖了搖頭,而說話之間,火爐也很快被送了進來。
近乎是密閉的房間,雖然此時已經是秋天,但室內的溫度依舊是很快升高,也幸好姜乾和鄒原都是習武之人,在調動內力之後也算是能夠呆得下去,至於原本還留在屋內的下人,則是受不了高溫而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