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4章
不過一夜,靖王寵妃懷孕一事滿京城都知道了,彼時葉雨銘正在歡天喜地收拾他的行李,都說蜀州荒涼,窮山惡水的,他得多帶點體己錢,萬一到時候韓遂正看他不順眼,又離開京城天高皇帝遠的沒了顧忌,虐待他可怎麼辦?
必須得提前給自己做好各種應急打算才行,先把錢帶夠!
他這兒包袱行李還沒收拾妥當,就有下人來傳話,說葉相前來給他送行,此時正在客廳與靖王敘話,靖王派人來請他,請他快點過去。
言語間有幾分催促的意思。
「葉相?」葉雨銘放下手裡的東西,十分詫異:「給我送行?王爺還讓他進來?」
靖王這打的是什麼主意?
葉相來找他,葉雨銘還能想出來個大概,靖王離京以後,葉相就無法及時準確掌握靖王的各種動向,正是他這個棋子發揮作用的時候,葉相肯定是過來提點他的。
至於為什麼要親自來,而不是派人來傳個消息,葉雨銘想多半是也因為葉相還不知道自己那點花花腸子早就已經讓靖王給識破了,另外他親自過來,很有可能也是想摸摸靖王的底。
等葉雨銘到客廳的時候就看見他爹葉相跟靖王兩個人言笑晏晏,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不知道的人見了這副場景,恐怕還真會覺得這翁婿關係很好,實際上,倆人估計都恨不得置對方於之死地。
葉雨銘撇撇嘴,這虛偽的世界呀。
「王爺找我來何事?」葉雨銘徑自走到了韓遂身邊,連一個眼神都沒給葉相,完全當葉相是空氣。
「雨銘來了。」韓遂放下了手裡的茶杯,順勢牽住了葉雨銘的手,臉上帶著柔情:「坐本王身邊來。」
葉雨銘忽然被拉住,身上差點都要起雞皮疙瘩了,不為別的,實在是這靖王變臉也變得太厲害了點吧?
他可還記得韓遂掐著他脖子恨不得要一把掐死他的時候,還有那眼裡毫不掩飾的嫌棄,怎麼做起戲來這麼逼真,就那一個眼神,看得葉雨銘真以為自己是韓遂心中在意的人。
厲害,真的是太厲害了,有這麼厲害的演技,還當什麼王爺,去當演員呀,絕對能紅。
「小子承蒙王爺寵愛,老夫十分欣慰呀。」
葉相自己主動cue了葉雨銘:「雨銘呀,此番去蜀州,你可得好好照顧王爺,知道嗎?」
葉雨銘剛要張嘴說話,手腕處就傳來一陣的痛意,也不知道韓遂那傢伙剛才碰了他什麼地方,手腕處傳來酥麻的痛意,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整個右手都要廢掉了,就這麼一耽擱,錯過了說話的機會。
韓遂已經替他把話接了過去。
「相爺這麼說,倒讓本王心生愧疚了。」說愧疚,愧疚就來了,半垂著眼眸,臉上多了很多不捨得又心疼偏偏還無可奈何的感覺,看了葉雨銘一眼,看了葉雨銘一眼,那一眼裡好像藏著無盡的心事一般。
葉雨銘:乖乖,可別這麼看了,再看我都要以為是我辜負了您的一片真心,我可接不住。
「蜀州地遠又、又是那樣的情況,雨銘跟著本王怕是要吃苦了。」韓遂捏緊了葉雨銘的手腕,但葉雨銘什麼都感覺不到,他整個手腕都是麻的,想了想,乾脆回握住韓遂的大手,對韓遂保證道:「王爺放心,便是天涯海角,我也隨你去。」
「可本王不願。」韓遂沉痛拍了拍葉雨銘的手,然後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單手撐著額頭,好似遇見了多大的難處:「本王不願連累雨銘,此去蜀州怕是多半不能再回來,往後餘生都要在那□□之地度過,本王自己受苦也就罷了,你讓本王又如何忍心、忍心連累你?」
葉雨銘想說,沒事兒連累我吧,我願意的,只要您老以後別找我麻煩,要是發達了能讓我再抱個金大·腿,別說現在連累,就是一直連累,我都願意!
但是他還是沒有開口的機會。
也不知道韓遂到底在他是手上按了什麼地方,那種酥麻疼痛的感覺越來越重,已經影響到了葉雨銘的正常思緒,他的注意力有一大部分都在手腕上的痛感上,以至於經常會反應慢半拍,然後就錯過了開口說話的時機。
就聽葉相也嘆了一口氣:「王爺此言差異,小兒對王爺一片真心,他已經是王爺的人,自然是王爺去哪裡他就跟到哪裡,更不用說眼下又懷有王爺的骨肉,王爺不忍心他受苦,又何嘗忍心一家人骨肉分離之痛?」
葉雨銘已經錯過了說話的機會,乾脆就看著這兩個戲精演戲。
他算是看出來了,韓遂叫他過來,應該就是戲檯子上演員齊了,但是差個觀眾,葉雨銘這是當觀眾來的,觀眾就觀眾吧,這種近距離觀看大佬們演戲的感覺,其實也真不錯,這要是放到現代某話劇團里,前排VIP票價那得上千了,可比這貴得多。
「葉相嚴重,本王只是覺得有愧於他。」韓遂又嘆了一口氣:「雨銘是葉相家的公子,自小錦衣玉食沒受過什麼苦,到了王府本王尤覺得怠慢了他,還沒來得及好好補償,眼下又遇見這種事情,一想到他要跟著本王去那種地方,本王的心就跟刀割一樣的痛,實在是、挂念著這件事以至於夜不能寐。」
「王爺……」
韓遂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抬手阻止了葉相想說的話,臉上帶著沉痛的表情繼續說道:「本以為葉相此番前來能勸勸他,亦或者由葉相出面帶他回相爺府也可,不曾料到相爺竟然、罷了,我惦記他不願意他受苦,想盡辦法希望他能留在望京,而相爺卻、罷了罷了,相爺與我立場不同。」
這話別有深意呀,什麼叫立場不同?韓遂這是特意點葉相的?葉雨銘有些糊塗。
韓遂演技過人,葉雨銘轉臉悄悄看了葉相一眼,葉相也是老狐狸,在韓遂這麼一番表演之後,臉上也立馬露出來幾分痛色。
「老夫哪裡捨得,又如何不心疼他?這孩子的脾氣老夫還是了解的,他從小就倔強,認準了一件事就不會回頭,他既然已經認準了王爺,莫說王爺只是去蜀州,便是王爺要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要追隨。」葉相的語氣慷慨激昂,讓觀眾葉雨銘都不好意思了。
韓遂只是去蜀州而已,他要跟著那是因為權衡了各種利弊之後,跟著靖王有肉吃他才要去的,錯過了這個機會,就錯過了金大·腿,以後的日子可就沒法兒翻身了。
但靖王要是去刀山火海什麼的,那還是算了吧,小命要緊,雖然靖王長得俊俏,但他也沒那麼喜歡,留著命有多少俊俏的男人找不著?
只是一個發獃的功夫,葉相的台詞更加激昂了起來。
「王爺只想著心疼他,卻不想想,若不能隨侍從王爺左右,雨銘他心何安?怕不是要日日受著煎熬,縱然身在榮華富貴,那心也早就跟著王爺去了,豈不是更加生不如死!」
葉雨銘感覺雞皮疙瘩又掉了一地。
同時也真切地意識到一件事,他是真的不行,真情實感都不如葉相。
他要是能有葉相一半能說會道,估計韓遂這會兒早就已經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了,一想到之前去表忠心,韓遂連見他都不見,好不容易見了面,他兩句話都沒說到重點上,最後還想出個爛主意。
說什麼懷孕,要不是正好趕上太子過來,別說是懷孕,他就是懷雙胞胎估計都沒什麼用。
瞧瞧人家葉相這台詞,這功力,葉雨銘但凡能學個三分,這事兒都不至於這麼難辦。
「哦,是嗎?」韓遂唇角望著葉雨銘,唇角彎出來三分諷刺的弧度:「雨銘當真對本王情深義重。」
葉雨銘跟著點頭:「對,特別重。」
夾在大佬出色的演技中間,像個憨憨。
韓遂眼角抽了抽。
「王爺,此番遠行老夫到小兒十分不舍,不知可否容我父子二人說說體己話?」老狐狸一臉的慈愛,眼眶裡竟然還噙著淚珠,葉雨銘都看傻了。
他可千真萬確地記得葉相對這個棋子兒子可沒多少父子情,家裡兒子多,葉雨銘上面還有個大哥,得葉相真傳,很受器重,下面還有個小弟,年紀小會撒嬌很受寵愛,就葉雨銘夾雜中間,爹不疼娘不愛,不然靖王寵妃這活兒也輪不到他。
現在上來就演父慈子孝,還這麼情真意切,葉雨銘有點吃不消。
「自然。」韓遂溫柔地撫著葉雨銘的發,然後起身:「本王不打擾你二人敘話,只是雨銘身子虛,太醫叮囑他要少勞神。」
然後很「溫柔」地看了葉雨銘一眼,就走了,葉雨銘覺得手腕處的痛意更加明顯。
媽的,韓遂到底幹了啥,這手會不會廢了?不就是想警告他一下,也不用動這麼大的刑吧?
既然不想他跟葉相說話傳消息為什麼還把葉相放進來?不讓他見不就完了,何必要虐待他?
簡直沒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