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主會場，沒了杞茉的姜言曜反而像只孤魂野鬼。

他一臉煞氣，甚至連辛梓靠近都打了個哆嗦。

辛梓不確定姜言曜這幅狀態是好是壞，她更希望姜言曜能做好自己，畢竟有太多雙眼睛無形盯著他。

她遊走到姜言曜身邊，遞上一杯香檳，姜言曜機械接過，嘴唇卻抿緊。

「行了，那是她媽媽！還能綁*架她不成？」辛梓無語。

楊琳是姜言曜當年的後遺症，辛梓是了解的。

說實話她能感同身受，被家人棒打鴛鴦有多痛苦。

他倆站在一起，吸引了暗中觀察的顧薇，顧薇一身紅裙，作為場上最亮眼的女人，她早就注意到姜言曜帶著杞茉過來，看著兩個人登對的身影，心裡五味雜談。

她踩著高跟鞋搖曳而來，紅唇帶著一股妖氣，身材傲人，追隨了太多目光來到姜言曜身邊。

「好久不見。」顧薇舉起酒杯，看向姜言曜。

辛梓下意識後退半步，她怎麼就忘了還有女魔頭這號人物。

姜言曜頷首，臉色還是那般冷漠：「顧小姐，你擋到我了。」

他沒有碰杯的意思，顧薇也不難堪，反而習慣了他冷言冷語。

喜歡他，只是見到就很開心。

如果仔細算起來，她更喜歡站在杞茉身邊活靈活現的姜言曜，儘管這個男人每一個笑容都不會吝嗇給自己。

可顧薇自己就是一道風，不會允許任何人約束，得不到，她也不強求。

自從在遊樂場見過姜言曜廬山真面目，很遺憾她沒有太多時間惦記姜言曜，工作是她的全部。

作為同款工作狂人，辛梓顯然引起了顧薇的興趣，辛梓的大名有所耳聞，更何況之前在MOS見過半面。

顧薇轉移目標，鳳眼含著千絲萬縷的笑意：「這就是辛總吧？你們學校可真了得，都是英才。」

辛梓心裡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她抬眼瞅著姜言曜，不等片刻回到顧薇臉上。

不得不說，顧薇是個讓人無法忽略的女人，她身上每一處都帶著侵略性，她完美，能輕鬆迷倒男人。

這樣正式的場合，她仍然沒有吝嗇自身優勢，將性感發揮的淋漓盡致。

靠近她的男人卻要掂量掂量自己，是否能配得上顧家大小姐這個身份。

「你好顧小姐，我和您哥哥有過合作。」辛梓舉杯，輕輕和她碰杯，杯中香檳液體搖晃一下，姜言曜被這片響聲打擾，輕輕皺眉。

顧薇想說的話題一直憋在心裡，不關乎姜言曜，更多是杞茉：「杞小姐去哪了？剛剛就沒有看到她。」

辛梓嘴角抽搐，沒想到顧薇男女通吃。

姜言曜接過話來：「顧小姐對我女朋友這麼上心？」他語氣寒了一分。

顧薇捂著嘴嬌笑，倒是大方承認了：「我很欣賞杞小姐，誰說我不能同時喜歡你們兩個人？」

辛梓和姜言曜同時黑了臉。

姜言曜用一種話不投機，無理取鬧的眼神看著顧薇。

辛梓沒想到有一天需要自己這個冰碴子來暖場，她搖晃著香檳，動作優雅：「冬依沒來嗎？」

「她啊，大忙人，別說，她和杞小姐性格挺像的，所以我覺得投緣吧。」

「冬依確實是個颯爽的女人，有機會來南城一塊吃頓飯吧。」辛梓點點頭。

顧薇伸出手指，捲起披著的長發，若有所思：「我倒是沒問題，如果叫著杞小姐一起就更好了。」

她真是三句話不離杞茉，姜言曜發出一聲輕哼。

姜言曜的身影並不難找，落荒而逃的杞茉一回來就看到他，當然還有熟悉的辛梓，以及那道妖嬈的紅色背影。

她沒多想，與此同時姜言曜感受到她的靠近，立刻投去急切的目光。

顧薇和辛梓同時看去，杞茉臉色只是有些白，她仍然是一朵清純的白蓮，僅僅看過去都賞心悅目。

姜言曜緊縮的心臟終於捨得放鬆，他眉間化不開的凝重。

他張開手，立刻將杞茉摟到懷裡，女人身上很涼，讓他感到不安。

顧薇依舊笑的美麗性感：「喏，說曹操，曹操到。」

杞茉態度顯得疏遠，她唇角禮貌微笑，叫人：「顧小姐你好。」

「姜言曜能不能收斂一下，我又不會吃人？」顧薇翻了個白眼。

姜言曜沒有讓她們繼續閑聊的意思，既然找到杞茉，今天已經可以結束了。

辛梓明白他倆要離開這裡，心想離開也罷。

他們本不屬於這裡。

再待下去，還不知道會有什麼風波。

「阿曜，司機在樓下等著了，你們喝了酒，我讓人送你回去。」辛梓搶先說道。

顧薇一聽，目光多了幾分探究，她揮了揮手，鳳眼惋惜：「都是大忙人，別忘記我們的飯局就行。」

她可不想在大眾面前給姜言曜躥火。

顧薇鬆口，姜言曜嗯了聲，擁著懷中較小的女人打算離去。

慢悠悠下樓的姜權剛好碰到他們，杞茉雙手放在身前，微微欠身：「權叔叔，我們先走了。」

他身上還有一股濃烈的雪茄味，姜言曜臉色不善，不打算開口。

姜權看杞茉神色不對，大概猜到了什麼，他點點頭囑咐兒子：「照顧好茉茉，否則拿你是問。」

姜言曜很想問問姜權，為什麼不早告訴她楊琳今天會出現。

進到電梯他卻想，知道又如何。

發生過的事，於事無補。

他和杞茉之間無聲，鑽心讓人難受。

杞茉身上一直很冷，就連他的體溫都無法溫暖。

他垂著眼帘，低聲問道：「我能替你分擔什麼嗎？」

姜言曜不知道他們母女聊了什麼，但肯定離不開自己。

杞茉對上他關切的目光，心裡那根刺再次扎了一下，她伸出手掌放在姜言曜臉上：「你在我身邊就好。」

誰都可以離開她，只有姜言曜不可以。

她好想告訴姜言曜，面對媽媽的質問，我沒有退縮，我終於能為你在她面前說上幾句話。

楊琳到底什麼態度，還有遠在美國毫不知情的父親，這些都讓杞茉沒辦法開心起來。

她好累，像是打了一場仗后，渾身泡在冰水裡。

「茉茉，阿姨讓我來面對吧。」姜言曜道。

「我不能為自己過去的幼稚開脫，他們是長輩，有自己看人的標準。」

長時間的順從，不都是為了今天嗎？

姜言曜扯了扯嘴角。

他唯獨不會忤逆楊琳，那是杞茉的媽媽。

他是一個黑白分明的人，就算楊琳曾經說出過讓他難堪的話語，他也不會記恨楊琳。

為了杞茉好，這一點他們是一致的。

他甚至要感謝楊琳，如果不是楊琳當年阻攔，如果他真的一股腦熱跟隨杞茉去了巴黎，或許杞茉不會經歷那些校園暴力，可世事無常，該發生的事情會不會變成另外一種形式。

上帝總是留給人們考驗和苦難。

該來的一個也跑不掉。

姜言曜咬緊牙根。

**

回到兩個人的公寓，沒了外人，姜言曜鬆開袖扣的扣子，趁著杞茉換拖鞋立刻將她攔腰抱起來。

杞茉驚呼一聲，習慣性摟住他的脖子。

姜言曜只是低頭笑著看她，那兩顆梨渦讓人安心：「今天你很漂亮，我想抱你，一直壓抑。」

杞茉臉頰紅了，他目光是那般真摯，緊緊被自己吸引。

她所有的防備和委屈都可以在姜言曜面前卸下。

「每次我以為自己什麼都沒有的時候，你總會出現。」女人靠在他胸口，閉上眼睛，聲音柔柔，輕飄飄的。

姜言曜抱著她往樓上走去，她不過90斤，手上輕飄飄的沒什麼存在感，只是他胸口傳來熱量，杞茉很安心的緊貼著他。

二樓房間打開空調，下午的陽光溫暖卻刺眼，姜言曜拉上窗帘，將杞茉扔到柔軟的床上，他脫下礙事的外套，坐在杞茉身邊，那雙明亮的杏眸眨了眨，天真無邪的看向姜言曜。

男人笑容更深了，彎下腰捧起她紅潤的臉頰，尋找那片柔軟的唇，立刻親吻。

他喜歡自己可以主導杞茉。

杞茉很乖順，跟著他的節奏，直到兩個人心跳和呼吸頻率都漸漸失控，她才伸出手撐在他胸口，喘了口氣，軟軟的提醒：「現在是白天。」

姜言曜仔細盯著她，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

他有多幸運，他擁有了杞茉。

「別不開心。」他動了動唇，低聲道。

姜言曜再次彎腰，啄了一下杞茉的粉唇。

他陪著杞茉躺下來，伸手將杞茉撈到懷裡，隨著房間漸漸涼快下來，兩個小火爐靠在一起。

姜言曜閉上眼睛，手指順著杞茉的髮絲下滑：「阿姨是不是反對我們？」

「你想聽實話嗎？」

他的動作停頓一秒。

「她的確反對，或者從始至終就沒同意過，不過這不重要，你不需要在意這些，是我喜歡你，不是媽媽喜歡你。」杞茉抓過他搗亂的爪子，放在側臉柔順的蹭了蹭。

姜言曜很缺乏安全感，這份患得患失來自多年暗戀壓抑。

他更是自卑的，明明已經很優秀了，卻總覺得自己配不上杞茉。

杞茉不希望楊琳的出現會讓他剛剛建立好的心牆開始有裂痕。

「姜言曜...」她輕聲叫道，眸里一片茫然。

姜言曜聞聲睜開眼，桃眼與她四目相對。

她聲音帶著陌生的恐懼：「我不知道怎麼面對媽媽，他們如果回到北城來，我們低頭不見抬頭見，我....」

我忘記如何做一個女兒，杞茉心裡無聲說出這句話。

姜言曜喉嚨發緊。

他作為一個外人，還是不被看好的外人，該怎麼去消除母女之間的隔閡。

「小時候我一直很羨慕你，你家庭並不圓滿，權叔叔卻給你雙倍疼愛，而你人生中重要的抉擇都是由自己來選擇，好的壞的權叔叔都會接受，幫你承擔，我不同。」杞茉苦笑：「我的重要決定，他們只會在我毫無準備的時候參與進來，而那時候的我，分不清自己是杞茉，還是楊琳和杞國賢的女兒。」

「為什麼非要二選一？」姜言曜心疼的問。

「因為我知道我是他們的驕傲，我不想讓他們失望。」

她知道楊琳夫婦缺席是為了工作，為了更好的生活，這樣兩個優秀的人，他們的女兒註定要嚴格律己。

提起那些往事，杞茉用力抱住姜言曜，頭埋在他胸前，聲音悶悶的：「我好希望自己不要早熟，不要比同齡人更早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我想做個無憂無慮的少女，如果不是遇見你，我經歷過的一切都是奢望。」

她的初中和高中平平無奇的翻篇，看不到丁點希望。

甚至連憧憬未來的力氣都會消失。

「從某種角度我們是一樣的。」姜言曜無聲笑了。

「我討厭我爸身邊總是圍著人，討厭自己是他姜權的兒子，可能作為男孩子我更加叛逆，我沒你想象中那麼瀟洒，只是比起你來多了一點不服輸的勇氣，我不想活在姜權兩個字的光環下，這些明明是你先教會我的。」

杞茉失神。

在今天沒有見到楊琳之前，她以為自己真的做自己了，她做到了。

可當楊琳在台上說出那番話，那些認識她的長輩，看向她的目光讓人後背發麻。

每一個人都像是在質問，就是因為你嗎？

她明明什麼也沒做。

她早就不再奢求楊琳回歸家庭，為什麼到頭來，楊琳要為了她提前退休。

心底那股莫名的恨意灼燒著她，血液都跟著沸騰。

杞茉攥緊拳頭，身子忍不住抖起來。

她的反應讓姜言曜害怕，姜言曜扶住她的肩膀用力搖了搖，急切道：「茉茉，不要讓任何人影響你！」

杞茉大腦一片空白，眼神空曠獃滯，在姜言曜越來越大聲的呼喊過後，她猛地鬆開拳頭。

「阿曜..讓我自己冷靜一下吧...」那片短暫的思想風暴，讓她渾身乏力。

她不想讓姜言曜看到這樣的自己。

姜言曜眉頭緊鎖，他知道自己現在就算留下來也無法幫助杞茉。

「我就在門口，只要你喊我我就會進來。」他俯身吻著杞茉白皙的額角。

私人空間，他會給。

杞茉無法面對的，他來面對。

關上門，姜言曜拿出手機找到姜權微信，簡單明了：「爸，我要見楊琳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