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杞茉是個戀舊的人,上學時就特喜歡校門口的炸串攤。

那大叔風雨無阻都會開張,每次見到杞茉一幫人會多刷些醬料。

他們的學校是本市的私立學校,初高一體,入學條件苛刻不說,更是面向部分有錢人家的小孩。

杞茉他們畢業后沒幾年,學校就重新修建了,擴大了操場翻新了教學樓。

道路兩邊的綠化鬱鬱蔥蔥,綻放這個季節獨有的生命力。

下午從馬路走過,能聽見頭頂教室孩子們上課的聲音,兩個人走的很慢,同時抬頭看過去,姜言曜指著其中一扇窗戶:「記得嗎?這原來是咱西院的畫室。」

學校分為東西院,他們特長生和體育生都屬於西院,西院注重能力和愛好的培養。

杞茉點點頭,回憶道:「我記得你上美術課總是坐不住,還拿顏料和仟刃打鬧,害的我們總被拖堂。」

學生時代,姜言曜是被老師點名最多的學生,喜歡欺負人,和老師頂嘴,姜權為此也很頭疼,可是姜言曜像脫韁的野馬,誰也馴服不了。

總體來說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男孩。

西院女生居多,初三開始就有不少人喜歡他,他喜怒無常,面對別人的喜歡充耳不聞。

在往前走,隔著欄杆姜言曜指著一處搖頭嘆息:「記得這裡嗎,要想翹課只能從這翻牆出去。」

那塊圍欄松垮並不起眼,學校之所以沒管,是因為來這裡上學的小孩怎麼可能有翹課的?誰知姜言曜是例外。

「你不喜歡學習,為什麼當初來了這所學校?」她問。

姜言曜微微沉思:「我爸讓我來的啊,父母不都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杞茉仰頭看他的側臉,陽光下每一處骨骼都精緻細膩,原來他已經這麼高大了..

姜言曜若有所思:「那你呢?你知道當時我第一次見你怎麼想的,我心想這個姑娘可真乖巧,和那些富家小姐不太一樣。」

「你總是獨來獨往的,話還很少。」

「還有凌琉,除了阿梓只有你和她玩,她是全班最不討喜的。」

姜言曜繪聲繪色,講的津津有味。

「還有啊,你入學那會兒聲音特別小,就跟蚊...」

她輕輕打斷姜言曜沒說完的話:「如果我沒來這裡,就不會認識你們,上學的時光很開心。」

他放慢腳步停下來。

是啊,如果不來這裡上學就不會遇見。

杞茉眼神閃爍,想要說些什麼卻被他捏住臉蛋。

「姜!言!曜,放開我!」

姜言曜心跳加快,揚了揚眉,指尖沉浸柔軟光滑的觸感:「煽什麼情啊,你真是..」

..真是三言兩語就能把我魂兒給勾去。

下課鈴聲回蕩在整個校園,不少同學閑著沒事往窗外看去,俊男美女在街上引來了更多圍觀。

調皮的男孩擠到窗戶最前面,鼓著腮幫子吹了一聲口哨。

姜言曜抬頭,男孩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的跑了。

杞茉臉頰發燙,分不出是被捏的還是害羞的。

她推了推姜言曜的爪子,含糊道:「別在小孩面前打情罵俏。」

打情罵俏?姜言曜樂開了花,杞茉見他臉上過分的笑容,也情不自禁被感染。

這傻子怎麼那麼容易滿足呢?

**

杞茉回國的喜訊早傳到了北城另一頭。

MOS是蘇千仞名下的酒吧,年初重新裝修了一遍,不管是地理位置還是客源流量一直都不錯。

他的初衷並不想太鬧騰,有氛圍就足夠。

每晚有蘇仟刃這個帥哥老闆坐台,客人爆滿。

他是年輕人,自然懂年輕人的喜好。

調酒和服務生找的都是年輕漂亮的小姐姐。

角落裡的一片小舞台特意放了架鋼琴,鋼琴頭頂的燈光是暖黃色的,灑落在周圍形成零零散散的光暈,這是為姜言曜準備的。

蘇仟刃懶散的倚在吧台,不少回頭客進來都會和他打招呼。

辛梓坐在他身邊。

「真不愧是春天來咯,阿曜終於回魂了。」蘇仟刃穿著純白色的襯衣,袖口微微挽起,悄悄的和辛梓咬耳朵。

杞茉可是姜言曜心尖兒寵,更是精神食糧,倆人迷之關係和發展,成了朋友們飯後茶餘調侃的熱門話題。

辛梓敲了敲杯壁,鄙夷道:「這倆太沒出息了,24歲還在精神暗戀。」

蘇仟刃哈哈大笑,突然清了清嗓子肉麻道:「如果可以我真想替阿曜表白,親愛的茉,我喜歡你,喜歡好多好年哦~你不回過國我想死了你~」

辛梓被他噁心到了,冷冷的瞪他:「阿曜來了!」

蘇千仞一口唾沫差點噎死自己,都準備好哭著抱大腿了求饒了。

「騙你的。」

蘇千仞:「...我**。」

辛總你也學壞了。

吧台給辛梓添了一杯酒,兩個人碰了個杯。

「據我了解,小哥哥的爛桃花還沒解決哦。」

「你說顧薇?」那個大小姐卻是讓人頭疼。」辛梓擰眉。

「她對姜言曜窮追不捨的,說什麼不做情侶也得做朋友,姜言曜都懶得搭理。」蘇千仞回憶道,那女人臉皮賊厚,人卻美的很。

「西城顧小姐確實很難搞,她哥哥更麻煩,一家子都不太正常。」

談業務不談戀愛還好一些。

辛梓印象深刻,這對兄妹一個火山一個冰山,出了名的不走尋常路,姜言曜能被看上真不知道是狗屎運還是桃花運。

蘇千仞心裡對比了一遍,果斷表決心站杞茉:「我只認杞茉一個小嫂嫂。」

辛梓揮拳錘在他胳膊上,蘇仟刃險些叫出聲。

周圍客人都看過去,蘇仟刃忍著痛捂住肩膀,兩根眉毛痛苦的扭曲在一起。

「小弟哪句說的您不滿意了?至於這麼狠嗎?」他伏在辛梓耳邊,咬著牙道。

辛梓從小學習散打,這一拳用的力道可想而知。

「我忍你很久了,杞茉比你小,你叫人家嫂嫂什麼意思?」

她作勢要再來一拳,嚇得蘇仟刃趕緊求饒。

「這有什麼的!都叫了那麼多年習慣了。」

以前姜言曜總是和他打鬧,後來蘇仟刃想了個招,叫姜言曜小哥哥,還是嬌滴滴的那種,而杞茉身為正宮皇后,自然就是小嫂嫂了。

夜再深一些,音樂也蓋不住人們的喧鬧,形形色色的客人出入這裡,大家小酌一杯談天就地,還有非要把自己喝醉的。

辛梓並不喜歡吵鬧的氛圍,她能來這多半是有心事。

最清閑的只有蘇仟刃,他遊走於個桌之間,不是敬酒就是被敬酒。

好一朵交際男花。

辛梓看不過去,怕他醉了發酒瘋,勉為其難幫他擋了幾杯。

回到吧台,酒勁上來了,辛梓低著頭含上一根煙,趴在桌子上重重抽煙。

蘇仟刃看到那落寞的背影,嘆了口氣。

「你這是怎麼了?凌琉那邊還不順利嗎?」蘇仟刃拉過凳子坐下來小心翼翼問。

辛梓和凌琉這對就是火星撞地球,彼此都是初戀出櫃,同性需要在意世俗眼光,經歷太多坎坷分分合合。

沒擁有好歹還有渴望,但擁有過分開,破鏡難重圓。

「是,我還在再試試。」辛梓嘆了口氣,臉上稍有落寞。

蘇仟刃摸著下巴喃喃自語:「看這架勢姜言曜回魂,你開始丟魂了。」

朋友們的感情怎麼就這麼坎坷?原本看熱鬧的蘇千仞也開心不起來了。

忍不住仰天長嘯一聲單身真好。

**

杞茉回國住在哪,兩個人起了爭吵。

杞茉執意要回自己家的老宅,那棟別墅姜家不遠,常年無人居住,姜言曜放心不下。

姜權特意囑咐,堅決不能讓她自己住,太不安全了。

別看杞茉長得人畜無害,其實可倔了。

牛脾氣碰上牛脾氣,吵吵半天各執其次。

杞茉乾脆下車蹲在路邊和他賭氣不說話。

三月晚上低溫,她瑟縮哼小小的一團,還時不時打個冷戰,姜言曜心軟了。

他下車拉著杞茉的胳膊,無奈道:「我送你回去就是了。」

杞茉被連拖帶拽才站起來,並不領情:「你把我扔路邊行了,我不用你送。」

家裡冷冷清清的,她好多年沒回去了。

姜言曜故意用力握她的胳膊,看她五官疼的擠在一起,他才消氣兒些。

「把你扔在路邊,我爸就能把我扔出家門。」

杞茉甩開他自顧自坐上車。

老別墅放了很久沒人收拾,兩個人一進屋,姜言曜捂著鼻子後退靠在門上。

房子里有股潮濕的氣味,還陰森森的,杞茉打開燈才看清陳列的傢具。

這是她的家,一點也沒變。

就像多次夢裡出現過的那樣。

「你晚上惹我生氣,就留下了幫我打掃乾淨吧。」杞茉轉了一圈突然嘿嘿一笑,試圖哄騙他留下。

姜言曜當然是抵觸的:「你自己閑著沒事慢慢打掃,我要回家了。」

他嘴上這樣說,身體卻沒動。

杞茉知道他吃軟不吃硬,去廚房拿了掃把,開心的遞到他手裡。

她臉上的笑容暖暖的,姜言曜鬆開了眉頭,嘆了口氣接過她遞來的掃把。

「我給你雇個保姆不就行了。」地上的灰塵厚厚一層,姜言曜嫌棄極了。

杞茉脫下外套擼起袖子,去浴室打濕抹布仔仔細細的擦著傢具,聽著他說這話,一邊幹活一邊柔聲拒絕:「我習慣了自己住,都是自己打掃房間的。」

姜言曜立刻停下掃地的動作,不解的問:「你不是和室友一起住嗎?」

杞茉一楞,腦子裡馬上想好了說辭:「是啊,我房間是自己打掃的,沒什麼問題呀。」

她從第一年去巴黎,就一直自己住,誰也不知道這件事。

在姜言曜眼裡,她一定是一堆人捧著的小公主,大家應該都很喜歡她。

「還好有室友陪著你,應該很熱鬧吧?是同班同學嗎?」他掃地倒是麻利,一點不像是滴水不沾的小少爺。

傢具上還有抹布停留的水印,她望著那片出神。

突然的無聲兩個人心裡都不是滋味。

姜言曜哎了一聲,知道自己又多嘴了,過問那麼多細節幹嘛。

「阿耀,對不起。」杞茉聽著他的嘆息,心口被剜了一刀。

兩年沒有聯繫,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杞茉難得糊塗。

姜言曜聞聲看著她,兩人隔著一段距離,他匆匆笑了笑,接著低下頭掃地。

「別說這三個字,真難聽。」

她沒有做錯,怪只怪自己做得不夠好。

**

兩個人磨磨唧唧打掃完已經很晚了。

姜言曜不放心,決定在客廳沙發睡一晚。

他心事多,躺在沙發上輾轉反側。

夜晚總是將情緒拉的很長,窗外的風聲滲進來,吹開客廳淡粉色的落地窗帘,他起身關掉窗,回到沙發,指尖捏住眉心焦慮不安。

煙癮帶來的心癢已經折磨他一天了。

他很抵觸抽煙,姜權是個老煙槍,還願意抽雪茄總是很嗆。

他從小學習樂器,嗓音也是公認的好聽,他知道抽煙會給嗓子帶來的危害有多大。

去年他只能通過抽煙來打發焦慮,起初每一根都嗆的他咳嗽半天,甚至會幹嘔,抽多了身體適應了,他依賴上這種感覺。

猶豫了一番,他猜杞茉在房間應該睡了,這才從口袋裡拿出一包急切的點上。

黑暗中亮起火星子,煙草帶來一瞬間麻木。

他感慨很久沒有心情大起大落了。

打開手機,顧薇那個女瘋子又發來了多條消息,他聊天記錄。

這女人真的讓他頭疼,顧薇在和Y&Q談合作,他不想給姜權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僅僅一面就說什麼一見鍾情,一眼傾心,就像神經病一樣無理取鬧,一點都不安靜。

他遇到過許多女人,都不是杞茉。

杞茉像一處平靜的湖,而他喜歡自己能在湖面掀起漣漪。

她會和自己有說有笑,會難過會生氣,彷彿自己是她的與眾不同。

外面那些女人要物質要一個完美男友,姜言曜都能滿足,他交不出自己的心,沒辦法在別人面前毫無保留展現自己的脆弱。

一根煙燃燒完,他點燃下一根。

剛吸一口,樓上開門吱呦一聲猝不及防。

杞茉聞到煙味那一瞬間腳步就停下了,一時間思路很亂,抓不到重點。

她想問什麼時候學會了抽煙?為什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隨後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人總是要變的,誰也不例外。

門再次關閉,姜言曜全程沒敢回頭看,他僵在沙發上,任由香煙燃燒掉落灰燼。

杞茉站在門后,咬住下唇臉色泛白。

姜言曜哪還有心情抽煙,直接往樓上狂奔站在她房間門口。

「我以為你睡了。」他的急切隔著木門傳來。

杞茉赤著腳踩在地板上,分不清是哪傳來的冰冷,她閉上眼讓自己聲音平常一些:「記得開窗通通風,太晚了早些休息吧。」

她愧疚自己騙他,更氣自己為什麼害怕坦白,她能欣然接受姜言曜的改變,而姜言曜能嗎。

「不是,我....」姜言曜語無倫次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隔著一道門,卻是無形的分界線。

他垂著眼帘像做錯事的孩子。

姜言曜軟下聲音溫柔的哄她:「你開門好不好?」

杞茉後背一麻,心裡那根弦鬆動了,他怎麼這麼無恥...又搬出從前撒嬌那一套。

半晌,門開了。

姜言曜還沒來得及喜悅,女人一頭栽到他胸前嘆息道:「姜言曜,你真的很壞。」

果然她還是拿他沒辦法。

胸口被打濕,她的淚隔著布料滲進姜言曜的皮膚。

她好溫暖,柔軟的身軀小心翼翼貼住自己。

男人呼吸急促一些,雙手僵在兩側低聲說:「別哭,也別生氣。」

他心都要碎了..明明是她比較壞。

「我想和你道個歉,不聯繫你,因為你讓我分心,我會去想你在國內怎麼樣,尤其是這兩年學業好忙,我睡得很晚,7個小時的時差,剛好錯開了咱倆的時間,我也怕打擾你...每年過年我都很想家,還有...」

「想你。」

她聲音越來越小,姜言曜還是捕捉到最後兩個字。

他眼裡欣喜若狂,雙手貪心的慢慢放在她後背,喃喃道:「我也想你,現在咱倆扯平了。」

他早以為思念鑽入骨髓,不會再有說出口的機會。

仰起頭是一張哭紅的小臉,杞茉胡亂抹了一把淚破涕為笑。

「誰和你扯平。」

最好一輩子扯不平。

姜言曜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彆扭道:「早點休息,我先去睡了!不會抽煙了!」

他緊張的保證,餘光小心揣測杞茉的臉色。

剛才的擁抱,就是比較純潔的那種吧?他心想。

杞茉擦了擦眼角,杏眸紅彤彤的,擁抱過後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看他:「晚安。」

姜言曜下樓,杞茉回房,不約而同都在回味剛才發生的一切。

他抱了她,是在她沒有睡著的情況下。

這是杞茉去巴黎后,姜言曜給她的第一個擁抱,她能感覺到男人的僵硬,她也有點害羞自己竟然投懷送抱。

那一刻腦子裡所有理智都不翼而飛。

他沒有慌亂而是溫柔包容她情緒的失控。

杞茉捂住臉,傻呵呵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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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更哈哈,撒點糖撒點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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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女人設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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