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居然是個女孩
(7)
南嶼城遠郊的石屋裡,冷清如早早起來打了一套太極拳,然後去附近的溪流抓了一條魚,剃了骨拌作魚蓉,加入切碎的青菜,煮成魚粥。
魚粥煮好,盛出來晾著,冷清如走到床邊輕聲喚著白伊嵐。
喚了幾聲她還是半睡半醒的樣子,冷清如伸出兩指,在白伊嵐身上幾處穴位上略用了些力道按揉著,白伊嵐才漸漸清醒過來。
蘇風絕當真按著冷清如說的,從不出聲打擾,只是總忍不住被這個滿臉漆黑的小乞丐吸引了目光。
見識過她的古怪刁鑽,也看到了她的細緻體貼,還有一身奇怪的招法,就連早起鍛煉身體的樣子也與別人不同,動作慢的好像都快要睡著了似的。
蘇風絕對這個小乞丐著實好奇,好奇她還有什麼是自己沒見過的,和別人不同的。
這樣想著,蘇風絕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已經忘了修鍊,盯著冷清如看了許久了。
「娘,起來吃早飯了,是您喜歡的魚粥。」
白伊嵐清醒后,雙眼似是清明了些。
「不急,阿如,來給娘看看。」白伊嵐拉著冷清如坐在自己身邊,看清了冷清如臉上的黑漬,抬手想幫她擦掉,卻是越塗臉越花,只是眉眼處略乾淨些,「我的女兒越來越好看了。」
角落裡修鍊的蘇風絕,聽著婦人的話眼神獃滯了片刻。女兒?這小乞丐是個女的?!可她昨晚對自己做的不是一個男子的禮嗎?還好看,那臉上烏漆麻黑的,鬼才能看得出好看吧。
原想著,在一個小自己幾歲的古怪小子身上吃了虧,只是自己一時大意,等日後身上的傷好了,再打她一頓討回來就是,可她是個女子......那就打不得了。
蘇風絕忍不住又多看了冷清如幾眼,那樣骨瘦如柴,行為乖張,還自稱「小爺」,怎麼看都不像女孩子該有的樣子。
蘇風絕無法相信自己看走了眼,索性收回視線,強行讓自己斂息入定,不去聽她們說話。
「娘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難得今日清醒些,和你好好說說話。」
「娘,別這麼說,我總會找到法子救您的。」
白伊嵐輕輕搖了搖頭:「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倒是你,娘知道你有本事,萬不可為了我再拖累了你,你該去測靈根,學靈術,你的前途不該被娘耽擱了。」
「我要前途有什麼用,我也不想當個強者拯救世界,不學也罷。」
「住口!」白伊嵐用力朝冷清如喊道,「亞靈大陸上,只有靈者與武者才能受人尊重,只有你強大了才能去尋你的親生父母,難道你想要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成為人人厭棄的乞丐婆,潦倒一生嗎?」
許是太過激動,白伊嵐似用了很大的力氣說話,胸口不斷的上下起伏。
「娘,你別激動,當個乞丐也沒什麼,我不在乎。」
「我在乎!」白伊嵐說著眼淚就落了下來,「我也曾是大家族的小姐,有過眾星捧月的日子,那都是因為家族的強大帶給我的榮耀,但也是因為我自己不夠強大,才會成為家族的犧牲品。廢靈根,逐出家門,我的存在只會讓家族蒙羞,便如同棄子一般被扔在這南嶼城,自生自滅。有多少人,忌憚我的家族,初來時,我連討要一碗清粥都是困難。」
冷清如握緊了白伊嵐的手,感受著她話中的恨意。以前從未聽娘說過這些,還以為娘親是天生無法修靈的人。
白伊嵐沒有疾聲厲色,沒有咬牙切齒,甚至聲音中還透著虛弱,臉上的褶皺都跟著顫抖,唯有她口中的每個字,都滲透著一生的痛苦和仇恨。
也許是說了很久的話,又或者是回憶的過去太痛苦,白伊嵐覺得有些脫力,往冷清如的身上倚了倚。
「我也曾跪著求過,可他們......一個個的傍觀冷眼,甚至是我的親生爹娘,寧可過繼他人之子,都不肯對我這個親生女兒伸手拉一把。他們將我趕出家門時的無情,我至死都不會忘。」
白伊嵐每每想起過往,那些人看向自己厭棄的眼神,都如刀子一般,剮在心口。
「所以你一定要變強,只有你強大起來,才不會任人宰割,不會面對那麼多別無選擇和無可奈何。你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在這裡,在亞靈大陸,唯一的辦法就是變強。你是不一樣的,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冷清如心中動容,聯想到自己的前生,被家族利用了一輩子,等到無用時,一樣的無情拋棄。
「娘,我答應你,我去測靈根,學靈術,我會變強大,保護自己,也保護娘。」
白伊嵐反握住冷清如的手:「好......好!阿如,你註定不凡,娘還記得,我撿到你那日下著瓢潑大雨,你周身被靈力包裹著,半點不受影響,那樣純粹強大的靈力,是我見所未見。等你強大那日,我要你親自去我家中,為我報仇,親口幫我問問我的爹娘,家族名利、實力地位,當真比自己親生女兒的性命更重要嗎?」
角落裡的蘇風絕再次睜開了眼。
他不是有心想聽她們之間的秘事,冷清如應該不會以這個為理由殺他滅口吧。
蘇風絕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會這樣腹誹一個人。
轉頭去看床上相擁著的兩人,正好能看到冷清如的側臉,她眼睛上的黑漬被擦掉了,原來她的眼睛是好看的,那她的臉呢。
蘇風絕修鍊的心思再次被好奇代替。
冷清如也曾想過自己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會在她出生不久就將她拋棄,到底是自願還是被迫,她也想弄清楚。她在這裡的父母,又是不是和活在現代的父母,長得一摸一樣,她的家族,有是不是和上一世的人,一樣無情無義。
可她手中除了一個綉著自己名字的襁褓,再無其他任何線索,人海茫茫,又該怎麼找......
冷清如收回思緒,想再開口與婦人詢問些撿到她時的細節,婦人的眼神突然變得驚恐起來,口中胡言亂語,還時而伸手捶打在她身邊的冷清如。
冷清如知她這是又犯病了,怕是什麼都問不出來。如哄孩子一般哄著她略平靜些,喝下了魚粥,怕她身體不受控制的亂動傷了自己,冷清如只好再次點了她的睡穴,讓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