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夜晚，慕容府的燈籠在風中搖晃著，冷清清的燈光照在院落里，三百名急裝勁束的漢子靜靜地肅立著，看他們身上穿的衣服料子都很不錯，顯然在江湖上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雖然他們的身份不同，但卻都筆直地站立著，甚至連手指都曾不動一下，臉上的神色安詳寧靜，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樣子，但眸子里卻充滿奇特的期待與興奮之色，因為他們知道，這一戰他們成家喻戶曉的人物，不可一世的英雄，男人有誰不渴望能建功立業的？

高燭點燃，大廳里金碧輝煌，胡媚嬌兩條腿斜斜地併攏，腳尖輕輕地踩著地，很舒適地坐著，姿勢非常地優美，顯得十分的嫵媚，緩緩地端起面前的酒杯，輕啜著杯中的酒，手指白嫩纖秀，修得乾淨整齊的指甲，塗著一層薄而透明的指甲油。

桌子上擺著一碟芙蓉雞片、一碟炒葫蘆、筍燒肉、一大盤清蒸鯉魚、一盆火腿燉雞湯，胡媚嬌盯著手裡的酒杯，沒有說話，眼中露出了嘲弄的神色。她鄙視眼前這些被富貴名利烤軟了脊背的人，隨便扔幾塊「骨頭」就能讓他們賣命，為了一點殘羹剩飯就能拼個你死我活，就算是死到臨頭也不會覺醒，他們永遠都是奴僕，是人類的恥辱！雖然她有時會去偷，會去搶，會去騙，可那只是為了生存，絕不是為了名與利，更不是為了征服與殺戮，她只是想過得好一些，難道這有錯嗎？世人不都是這樣嗎？至少她絕不會搖尾乞憐，向人諂媚！

小徑上傳來了又輕又快的腳步聲，慕容雪的臉很清秀，帶著股傲氣，他即聰明，武功又高，而且充滿了才氣，好像從來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但慕容世家的光環掩蓋了他的一切，別人只會向慕容家的二少爺喝彩，沒人會向他喝彩，他不肯認輸，也不願向命運低頭，他要用實力證明自己，走出慕容世家的陰影！慕容雪的眼睛雪亮凝視著胡媚嬌，說道：「你就是天血門的領？」他是一個休養很好的男人，冷靜沉著，一直都很有風度，也很能沉得住氣，臉上掛著冷笑，半天沒有說話，等著她的答覆，追查秘密殺手組織，為武林除害是慕容家的責任與使命。

胡媚嬌的眼睛依然看著酒杯，有趣地說道：「你一直在找我？」她的聲音很柔。慕容雪的心顫了顫，說道：「雖然我不會殺女人，但是正邪不兩立，除非你說出『天血門』的秘密！」胡媚嬌嫣然一笑，說道：「怎麼？慕容世家想與我合作？」慕容雪斷然說道：「慕容世家絕不會與邪門歪道合作！」胡媚嬌說道：「很好！好極了……我也沒興趣和卑鄙無恥的人合作！」兩個人充滿敵意互相對視著，臉上毫無表情，他們都是主宰別人生死和命運的人！

夜深人靜，黑衣少年穿起了衣衫，皺著眉頭獃獃地思索了半晌，然後悄悄地下了床，拉開了布簾，瞧了瞧睡在旁邊的慕容燕，睡夢中的慕容燕比醒的時候更美麗！更動人！星光下，她的臉明艷清爽，身體柔美、皮膚雪白、氣味芳香，他的心跳得厲害，雖然他們朝夕在一起，但他們之間仍然還是清白的。黑衣少年長長地出了口氣，拿出了藏在床底下的那把斷刀，拔刀出鞘，用手指輕撫著刀鋒，刀身是彎的，就像一輪玄月泛著凄迷冷艷的寒光，刀雖已斷，卻更顯兇相！這把刀曾飲過太多人的鮮血，彷彿已有魔性，此時寂寞難耐，似有錚鳴之音！

夜色陰森而寒冷，黑衣少年將身上的衣衫拉緊了些，把刀插在腰帶里，回頭看了一眼仍然還在熟睡中的慕容燕，眼中閃動著憂鬱的光芒，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觸，他怎麼能忍心離開她？可是他又不能不離開，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黑衣少年環視了一下四周，屋內雖然簡陋，但是每樣東西都打掃得很乾凈，簡直是一塵不染，充滿了家的溫馨，他決心這是最後一次離開她，只要解決完這件事情，他就帶著她遠走高飛，找一個可棲息之處，好好地生活。

黑衣少年雙臂輕輕地一振推開了窗戶，窗外的原野一望無際，夜風吹在他的臉上涼涼的，忽然，一雙很秀氣的腳出現在他的背後，慕容燕獃獃地望著滿天的繁星，輕聲問道：「你要走嗎滿？」黑衣少年的手輕輕地握了握，一動不動筆直地站著，沒有回頭，說道：「嗯！」他實在沒有勇氣去看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