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相交
他們回到家,陸銘讓申佑幫他用保護膜把傷口纏起來,然後去洗澡了。
申佑則打開百度輸入[受外傷的人應該吃什麼補身體],他坐在沙發上抱著手機看得津津有味。
突然有一個電話打進來,他一不小心按了接聽,手機聽筒傳來他爸的聲音「阿佑?」。
申佑沉默著沒說話,也沒掛掉電話。
申國興知道是申佑,接著說「在外面野也野了這麼久了,也該回來了吧」。
申佑淡淡道「回去哪啊,那個家還有我的位置嗎」。
申國興有些生氣,語氣加重了些「你怎麼能這樣想,這個家何時沒有你的位置了,我又幾時虧待過你」。
申佑語氣依舊淡淡的「哦,是啊,出了錢沒虧待過我之外」。
申國興怒吼「你這說得是什麼屁話」。
申佑深吸一口氣「我以後都不回去了,她們膈應我也膈應,何必回去找不痛快,你們一家人其樂融融,我在外面自由自在,這樣不是挺好的」。
申國興提高聲音「你這是想跟我劃清界限了?你已經十八歲了,是個成年人了,已經過了無理取鬧的年紀了」。
申佑抿了抿嘴唇,眼睛泛紅「你挑著這個時間跟我攤開這件事,就是因為我十八歲了吧,不就是想著我接受不了就可以逃避嗎,我現在就是在逃避,我就是懦弱,我就是不想回去,我已經過了需要父愛的年紀了,你的父愛還是留給需要的人吧」。
申佑說完掛了電話,仰躺在沙發上,用手背捂著眼睛,努力想把淚水收回去。
陸銘背靠著浴室的門,等聽不到說話聲了,他才打開門。
一打開門就看到申佑像只受傷的困獸一般,獨自舔舐傷口的樣子像極了從前的自己。
他走過去,把申佑拉起來,抱在懷裡,申佑的臉剛好埋在他的肩膀。
他揉了揉申佑的後腦勺得頭髮,低聲說「想哭就哭吧,哭完了就會發現沒有什麼坎是跨不過去的」。
申佑用力抓著陸銘胸口得衣服,不一會兒,陸銘就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浸濕了他的T恤,熨燙著他的胸口。
申佑哭著哭著就趴在陸銘懷裡睡著了,陸銘無奈笑了笑,俯身一隻手穿過他的膝蓋,將他一把抱了起來走進房間放到了床上。
陸銘幫他把褲子脫到一半的時候,申佑醒了,朦朦朧朧中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褲子,一臉震驚「卧槽,你幹嘛脫我褲子?」。
陸銘嘖了一聲,「你今天又是翻/牆又是爬山的,褲子不臟啊,不脫你還想穿著臟褲子睡覺不成」。
申佑這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瞪著哭得紅彤彤的眼睛「操,嚇我一跳,你起開,我要洗澡」。
陸銘讓開了,申佑提起褲子隨便拿了一套睡衣就衝進了浴室。
浴室里,申佑沖著熱水,剛才誤會陸銘脫他褲子的時候,吃驚中還有點小興奮,他甩甩頭,什麼鬼,不不,應該是沒睡醒,錯覺。
洗完澡穿好衣服,他坐在馬桶蓋上給張西言發微信
佑[哥們,江湖救急]
言[咋了,有啥事你說,上刀山下火海啥的就算了啊]
佑[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言[何為喜歡
面紅心跳不言語
可否具體
失眠焦慮常夢
可否再具體
餘生目光所及皆是你]
佑[滾蛋,找抽是不是,說人話]
言[看著她會臉紅,看不到她的時候腦子裡全是她,想抱她,想親她,想跟她一直在一起]
言[哥們,你看上誰啊,卧槽,十幾年了,你終於有喜歡的妹子了,我還以為你是死基佬對妹子不感興趣呢]
申佑手指懸在是否拉黑好友上面良久,又默默移開了,看在你還算有點用的份上,就暫時留著吧。
張西言還一直發消息來問他喜歡上誰了,申佑默默按滅了手機,卧槽,我能告訴你我好像就是你口中的死基佬嗎。
我能說我喜歡上我兄弟了嗎,不是有句話說很有道理,人家把我當兄弟,我卻想睡他,操,申佑,你做個人啊。
申佑又坐了片刻才慢吞吞吹乾頭髮回到房間,看見陸銘朝外面側躺在床上睡著了。
他蹲在床旁邊,盯著陸銘的臉看得出神。
申佑此刻看著陸銘的臉,腦子裡想的全都是想親他嗎?想嗎?想吧…要不,趁陸銘睡著了,偷偷親一下試試?
他緩緩靠近陸銘,眼睛一直盯著陸銘的閉著的眼睛,心想,他睫毛還挺長的,直至呼吸相交,他聞到陸銘呼吸中淡淡的煙草味,陸銘很少在他面前抽煙,他都快忘了陸銘是會抽煙的,正要親上去時,陸銘突然睜開眼。
「卧槽」申佑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急忙心虛的將臉轉向別處,不敢跟陸銘對視「你…你沒睡著啊」。
陸銘淡淡嗯了一聲「傷口疼,睡不著,閉目養神,你剛才…」。
申佑急忙接話道「我…我看你睡著了沒,想叫你睡裡面,我怕晚上我踢到你的傷口」。
陸銘也不拆穿,淡淡哦了一聲,往裡面挪了點「你睡外面會不會掉下去?」。
申佑從地上爬起來,鑽進了暖好的被窩「不會,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以前我不也是一個人睡的」。
陸銘冷笑一聲,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申佑卻完全get不到,他好奇的問「你今晚怎麼側著睡,平時你不是平躺著」。
陸銘又給了他一個冷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嘖,屁股疼行了吧」。
申佑將頭埋在被子里笑得一顫一顫的。
關了燈,兩人沒再說話,此時申佑的大腦才冷靜下來。
他記得剛認識陸銘那會兒,第一次翻/牆去找陸銘的時候,黃毛說過陸銘不是基佬,可問題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啊,啊——好煩啊。
先按兵不動,等自己在確定確定吧。要是陸銘知道自己喜歡他,不理我了怎麼辦,一想到陸銘以後會用冰冷厭惡的眼神看自己,他就覺得渾身發寒。
申佑將頭埋在被子里,思緒胡亂的發散著。
而裡面的陸銘在黑暗中一直看著申佑,他覺得自己的心真的黑透了,想要又不敢伸手,想讓他知道,又害怕讓他知道。
可是這層窗戶紙不能捅破,他和申佑不可能,一個黑一個白,他們之間隔著千山萬水,他給不了申佑未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