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日子一天天過去,陸銘手上的傷也好了,他又開始去大敞平打拳,這天晚上他照常翹課去了大敞平。
他沒有開自己的小車,而是騎著老闆的機車,自上次被杜浩那神經病用麻醉劑陰了之後,他就不走路了,改騎車了,又快又方便逃跑。
將車停在廢廠門口,陸銘緩步走了進去,裡面依舊人聲鼎沸,遠遠就看見老闆躺在一個搖椅上,手邊還放著一張小木茶几,桌上泡了壺茶,霧氣從壺口升騰而起。
他隨意的在一張靠椅上坐下「你什麼時候改喝茶了?平時不是無酒不歡的嘛」。
老闆裝模作樣的拿起杯子幹了一杯茶「人老了,要修身養性,多喝點枸杞茶」。
陸銘被口罩擋住的嘴臉勾了勾,拿出拳套戴上,看見右手背上蜈蚣似的傷疤,他握了握拳,前天剛拆的線,申佑看見這條疤時又是哭了好半天,現在看來確實挺難看的,申佑還花了好幾千給他買了除疤的藥膏天天抹。
想起他家狗子,他心情又好了幾分。
老闆偏頭撇了撇陸銘,搖頭嘆息,唉,戀愛中的男人啊,渾身都冒粉紅泡泡「你最近就跟那啥似的你知道嗎,禮拜六日不要叫你來,節假日你也不來,放寒假了也不要叫你,搞得跟偷情似的」。
陸銘涼涼的睨了老闆一眼「怎麼?不樂意?那我改成一個月來一次?」。
老闆嚇得直接從躺椅上支棱起來「別啊,開個玩笑開個玩笑,來銘哥喝口茶,年輕人火氣不要這麼大嘛是不是」,他知道陸銘有點潔癖,故而特地用一次性杯子給他倒了一杯。
陸銘拉下口罩,拿起一次性杯子喝了一口茶。
很快就到他了,對手可能聽過他的傳聞,打得畏畏縮縮,陸銘沒打多久就贏了,下了場,拿起東西準備走的時候,電話響了,看到來電他臉色沉了沉「說」。
曾淑芬緩緩開口,語氣少了平時的尖銳「我生病了,沒錢交住院費,你能不能…」。
陸銘愣了愣,這還是她第一次生病來找他要錢「什麼病?」。
那頭沉默了良久「……急性闌尾炎,要動手術」。
陸銘在心裡莫名鬆了口氣「要我過去嗎?」。
曾淑芬急聲喊道「不用,你別來,給我轉錢就好了,我有人照顧」。
陸銘有點懷疑她的話了,畢竟她騙他不止一次兩次了「要多少?」。
曾淑芬艱難的開口「…二十萬」。
陸銘握緊手機「我記得闌尾炎動個手術不用這麼多吧,所以你又在騙我?又去借高利貸了?」。
曾淑芬那頭很安靜,她苦笑「快了,很快你就自由了魏小銘」,說完她掛斷了電話。
陸銘靠著牆,腦海里努力分析著她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什麼叫他就要自由了,直到抽完兩支煙他都想不明白,乾脆不想了,這也許是她新的騙術呢。
他又回到拳場,坐在老闆身邊「我急需用錢,你再安排一場吧」。
老闆求之不得,立馬換了人,陸銘帶上拳套上了場,對手那邊的人看見上來的是陸銘,一個個都怒氣沖沖。
老劉從對面走過來,一件陰沉的看著大佬千「這麼做不厚道吧」。
大佬千不在意一笑「規矩說的是出一個人,並沒有指定是誰」。
老劉一噎,規矩的確是這樣,他無話可說,只能冷哼一聲走了,杜浩看了場上的陸銘一眼,勾唇笑了一下,低頭在老劉耳邊說了些什麼,接著就看見杜浩上了場。
陸銘看見杜浩挑了挑眉,他暗想,報仇的機會來了。
陸銘雙手合攏,按了按指關節,發出脆響,第一下就給他來了個過肩摔。
杜浩迅速爬起來,原地跳了跳「要不要這麼狠啊,意思意思一下得了,反正我也打不過你」。
回答杜浩的是陸銘更猛烈的攻擊,見鬼的意思意思一下,今天就要打得你爬不起來。
杜浩挨了幾下狠的,知道今晚是不能愉快的下場了,他勾唇笑了笑,反正怎樣都被揍,不如揩點油。
陸銘一拳打在他胸口上的時候,他鬆開拳在陸銘腰上捏了一下,很快就鬆開,四周的人都沒有發現這一異常,只有陸銘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陸銘狠狠一拳打在他小腹上,杜浩捂著肚子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煩躁的捶了一下地,乾脆昂躺在地上,裁判在場下吹著口哨他也不為所動,十秒后,裁判判銘哥勝。
陸銘覺得剛才那一下還不夠,正準備打得他媽都認不出他,這混蛋居然認輸了,他走過去踢了一腳他的大腿。
杜浩疼得坐起來,搓了搓被踹疼的地方「嘖,夠了啊,剛才那一下我晚飯都要吐了,吐在這多噁心啊」。
陸銘突然覺得挺沒意思的,轉身下了台,拿起自己的包走了。
老闆知道他急用錢,先給他轉了十萬,陸銘站在門口給他媽打電話「我現在只有十萬,先轉給你,過兩天再轉十萬,你最好不要騙我」。
「嗯」曾淑芬坐在市醫院病床上看著窗外的黑夜出神。
直到一位護士打開病房的門走進來「曾女士,您的費用已經超出兩萬了,請在明晚之前繳上費用,不然我們就要停葯了」。
曾淑芬轉過臉,臉色蠟黃,臉頰消瘦使得兩邊臉頰骨高高凸起「我等下就去交」。
然後在床頭的桌子上拿過化療單簽上了名字,等下一併去繳費。
胃癌晚期,她剛檢查出這個病的時候也鬧過哭過,歇斯底里過,她不相信,直到她身體各個器官開始衰竭,身體越來越差,飯吃不下時,她才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她活不過半年了,這是醫院對她下達的死亡通知書。
主治醫生說她不化療最多只能活一個多月,化療一次可以延長兩個月,不過她這個身體狀況只能支撐她化療兩次,醫生說化療后回家,該吃吃,該喝喝,剩下的日子該享受的要抓緊享受。
她能有什麼享受啊,她這一生渾渾噩噩的,盡做些混賬事了,死了也就是腐肉一堆,往地下一埋,唯一的親人估計還會拍手叫好,終於不用再被她這個爛人拖著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