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葉宅被毀
肩膀處被人輕輕拍了拍，葉瑾微微側首，便見燕修文的惋惜模樣。
葉瑾心中一慟。
身邊傳來一陣嘆息。
「節哀。」
葉瑾側首，只見百里擎面露擔憂，目光沉沉。她心中悲痛，面色卻是越發冷凝，目光直
直望向百里擎，似乎想從他眼底探得一絲其他情緒。
良久，葉瑾收回視線，動了動唇，艱難問道：「李嬤嬤他們，是不是都……都……」
死了？
這二字，似被卡在喉嚨，葉瑾怎麼也說不出口。
若非是她吩咐了阿宛，將李嬤嬤與清兒兩人關在柴房，說不定，他們就能逃出生天，不
用無辜往死。
即使李嬤嬤背地裡通風報信，可她也不過是想教訓她們而已。
而現在，她成為罪魁禍首。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這場火，將她與晏城之間都一一斬斷，也將她對自由的幻想統統斬斷。
只是，這火來得未免太過莫名其妙，葉瑾心中一動。有懷疑漸漸湧上心頭。
雖不知這場火是天災還是人為，然而她心中卻有直覺，這場火是有人蓄意而為！
蓄意而為？！
葉瑾忽然抬首，琉璃色雙眸染上紅色，猩紅雙眼狠狠凝著百里擎，「這場火，是不是你
做的？」
百里擎心中一沉，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目光略顯暗沉，對上葉瑾猩紅雙瞳，也不顯弱
勢。
「是。」
給了葉瑾肯定答案。
葉瑾心中悲慟，目光卻越發狠厲，「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怎麼能，也怎麼可以，將它毀了？
葉瑾與百里擎的對峙，落入燕修文眼中，令燕修文深深皺眉。
這場火確實是百里擎派手下所做，但是這麼做自然是有原因，而這原因……
「自然是斬草除根。」百里擎一字一句道，「葉姑娘如此聰慧，何須我提醒？」
葉瑾有一瞬怔愣，卻在一瞬之後，怔愣消失。眼底猩紅也逐漸褪去，只是眼底卻藏著微
微不甘和不甘背後的厭惡。
甚至在心底，都異常抵觸百里擎。
百里擎手段卓絕，她心中佩服。然而卻在今日，這份佩服統統消失不見。陰狠毒辣，這
等手段，她無法苟同。
人活著，本就是一件極其艱難之事，他卻草菅人命，將人命這件事視為草芥，輕易辱之。
然而與他合作，卻又不得不為之。
「葉宅已經見過，可以繼續趕路了。」百里擎視線淡淡掃過葉瑾，便先行離開。
葉瑾仍在遠處徘徊，心中茫然，不敢置信，葉宅竟就這樣消失無蹤，只剩下灰黑色灰燼，
昭示著它曾經的存在。
只是被風一吹，這些灰燼也盡數消散。
阿宛見葉瑾面有悲色，心中也是難受，碰了碰葉瑾手臂，頗為小心翼翼。
「小姐，我們走吧。」
她雖然可惜葉宅被毀，但是她心中卻始終不曾將葉宅當成歸處，因此不過是遺憾而已。
葉瑾離去之時，目光在石獅子上流連片刻，便轉過身去。
眉眼低垂，掩去眼底深深留戀，萬千不舍。
卻在轎簾被拉開瞬間，手生生頓住，心中抵觸，不願與百里擎共處一室。
若與百里擎在馬車中獨處，她會窒息。
因此，葉瑾將轎簾重新放下，坐在馬車外，和阿宛稍稍擠一擠。
卻不曾注意到，在帘子被放下那瞬間，百里擎緊閉著的雙眼，忽然睜開，恰好瞧見葉瑾
手中動作，眸色瞬間暗沉，眼底有郁色隱隱閃過。
……
這幾日趕車途中，遲鈍如阿宛，都察覺到葉瑾與百里擎之間的緊張氣氛。
燕修文幾次三番找葉瑾談話，葉瑾卻避而不談，燕修文最後只能作罷。
葉瑾躲避、態度冷漠，百里擎看在眼底，雖並未有所表現，然而身上郁色卻愈發濃重，
幾乎是生人勿進。
風吹日晒、日夜兼程。
葉瑾本就虛弱的身體更甚虛弱。
即使她是一個大夫，懂得如何調理，卻沒辦法改變自己的疲累。
這日，葉瑾只覺得腦袋脹痛，昏昏沉沉的，便在馬車上昏了過去。
阿宛見到葉瑾昏死過氣，臉色唰得慘白一片，當即跪在葉瑾身前，痛哭，「小姐！小姐！
你怎麼了？」
哭聲嘹亮，將馬車外三人驚動，馬車立即停下。
百里擎鑽入馬車，將葉瑾抱出來，放在一處平整草地。
燕修文稍稍會一些脈象診斷，替葉瑾把脈之後，面色有些陰沉，目光看向百里擎，搖頭，
「身體疲乏導致昏迷，不算什麼大問題，只要多加休息便可。」
百里擎頓了頓，抿唇道：「玄墨，去打些水來，今天就留在此處休息一晚上，明天再上
路。」
玄墨心中一驚，面上有些遲疑，張著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見到百里擎堅定神色，便
閉嘴了，按照百里擎吩咐，去打水。
燕修文蹙了蹙眉，將百里擎扯至一邊，小聲呵斥，「阿擎，你莫非是瘋了不成？這幾日
風聲鶴唳，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今晚留在這裡，恐怕……」
百里擎卻揚手，打斷燕修文，「修文，她一個女子，能夠撐到現在，實屬不易。今天若
是繼續趕路，日後她的身體出了問題，豈不是我的罪過。更何況，這行程有變本就是我的決
策，既然是我的過世，我自然要將過世彌補到最小。」
然而百里擎卻明白，他不過是不能眼睜睜，看著葉瑾昏死過去，而無動於衷。
「這不像你。」燕修文揚眉，眼底閃過幾縷促狹，輕笑道：「我認識的阿擎可不是這般憐
香惜玉的男子。」
他眼中的百里擎，並非是這樣。
憐惜在他眼中，是無用的東西。
莫非這個葉瑾，真有什麼魔力不成？
燕修文眉眼低垂，長睫毛卻是輕顫，眼底有流光一閃而逝，卻被盡數遮掩。
再次抬眸，唇角噙笑。好似方才的呵斥與苛責未曾出現。
百里擎已經朝著葉瑾走去，燕修文神色變幻莫測，他並未留意。
即使百里擎見之，也不會放在眼裡。
屈膝半跪在葉瑾身邊，瞧見葉瑾眉心緊蹙，一派委屈模樣，百里擎心頭掠過一絲不自然。
然而這股情緒來得分明，卻也去得分明。
百里擎尚未捕捉，它已消失無影。
「好好照顧你家小姐。」百里擎留下一句叮囑，便背對著兩人，坐在大樹下，靠著大樹
閉眼休息。
然而卻是為了調整心中複雜情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