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小小少年(上)
五年後,神武國。
這是一個崇尚武力的國家,自武道之始起,這個國度就已經存在了,可以說是非常古老了。
它在大荒星域的南方,屬靈族掌管,但這裡也有其餘七族的人。五年之前,神武國發生了一場巨變,也可以說是靈族發生了一場巨變,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一夜之間,靈族御道境之上的強者,全部消失!
自那之後,靈族宣布隱世,永不再出。一時間,神武國人心惶惶,接著就發生動luan,但被神武國國主皇甫之正以武力強勢鎮壓。后發詔書道:「靈族閉隱,乃吾族帝主欲證無上之道。此乃幸事,不必驚慌。」接踵而來的便是宣布閉國百年,搞得所有人一臉懵,這是什麼操作?靈族帝主閉關要去證道關我們什麼事?你丫腦子有毛病吧?但還是有一些人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金碧輝煌的皇宮內,聖極殿。
一位身著龍袍的中年男子坐在大殿內,正在批閱奏章。此人劍目眉心,一張國字臉充滿了威嚴,這是久居高位才能有的氣勢。雖有一身浩然之氣,但此人眉宇間的那股殺伐之氣,可是一點也不弱,看來是一位身經百戰的馬上皇帝。
大殿內落針可聞,唯有書寫的沙沙聲。不知過了多久,一旁角落忽然出現一道黑影。
「聖上,還未探到公主消息。」
「無事,以那丫頭的本事,無人能傷的了她。況且,青影衛還在她身邊。」提到自己的女兒,這皇甫之正可是頗為頭疼,但眼角的那抹笑意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聖上,荒蕪山來了一個老頭,很強。」
「查,此等敏感時刻不能再出任何亂子。」
「諾」說罷黑影瞬息之間便是消失了。
皇甫之正放下手中的毛筆,抬頭看向天際。眼裡多出了一抹凝重和擔憂,五年前的那場變故,直到現在也沒能查出一點點蛛絲馬跡,完全不知道是誰做的。但就算自己知道了又能如何?那可是靈族啊,荒域八大族之一!他們都差點被滅族。。。。。讓國師去占卜卻是只出現了兩個字:大凶!想到這裡,他眼中的擔憂又深了。
「嘿哈嘿哈嘿哈嘿」在一間茅草屋前,有一個六歲的小孩兒正在揮舞著小拳頭,對著一顆楊柳施展著不知名的拳法,臉上流露出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堅毅。但縱使他再如何用力,對那楊柳也只是撓痒痒而已,怕是連撓痒痒都算不上。
少年穿著一身布衣,腳下一雙草鞋,都已經快磨爛了,腳指頭都是露出來兩個。一雙小手,估計是因為長時間捶打柳樹的緣故,布滿了小繭,要知道他才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子啊。小孩兒顯得格外普通,普通到像一粒沙子扔進沙海里,再也找不出來。但他的一雙眼睛格外的明亮,像那夜空中的星辰一般。但讓人奇怪的是他沒有眼白,整雙眼睛全部都是黑色的,而這黑色又給他的眼神帶來了一絲深邃。如果拋開他的眼睛不說,那就真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孩兒,無非是多了一絲堅毅而已。
「小天,回來吃飯了。」一個老頭兒從茅草屋裡探出上半身喊了一聲。這老頭兒跟這小孩兒比起來,可是一點也不普通。如果他倆非要比一下的話,那真是螢火與皓月之間的距離。
老頭兒只看上半身就知道不是一個凡人。
一個不知道多少年沒洗的雞窩頭,一雙眼睛極其的猥瑣,整張臉布滿了皺紋,蚊子在上面怕是都站不住腳。鬍子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打理了,滿口的黃牙對著小孩兒呲了一下。
「哦,來了。」小孩兒看著眼前的這棵楊柳心裡暗道:「哼,等我吃飽了再回來收拾你」。說罷就準備轉身離去,剛走幾步就被這楊柳裸露在外的老樹根掛住了腳,摔了一個狗吃屎。
茅草屋內除了一張桌子一張床和兩個凳子以及一些生活必需品之外,就一個煮飯用的灶。其餘什麼也沒有,顯得極其荒涼,,,不對,應該是窮,特別窮。整個屋內最值錢的,怕是只有那個掛在床頭的破銅鏡了,還是這老頭兒不知道從何處坑蒙拐騙弄來的。
按照這老頭兒的話來說「人啊,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注重自己的打扮,不管過的再窮再寒磣也不能丟了形象。」每次老頭兒準備對小孩兒進行一番關於形象對人有多麼重要的大道理講解之時,小孩兒都是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任由那老頭的吐沫星子噴在自己身上。他不是沒有跑過,但是在經歷了幾次這老頭兒所謂的親子教育之後,,,,他徹底的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為屁股很疼。
桌子上除了三個饅頭就是一盤野菜,小孩兒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因為有時候,還沒有饅頭吃。
小孩兒乖乖的洗完手之後,拿了一個饅頭開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老頭兒看著這小孩兒的吃相,臉上露出鄙夷的表情道:「看看你那吃相,餓死鬼托生一樣,跟你說了多少遍,要注意形象!形象!你知不知道啊?.......」老頭在旁邊喋喋不休的念叨著。
小孩兒頭也不抬,抱著饅頭一頓啃,不一會兒就沒了。
「我想習武識字,送我去學院。」小孩兒抬起頭看向老人,稚嫩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堅定。
「沒錢,學個屁啊,跟著我去乞討不好嗎?」老頭兒眼皮一翻漫不經心的說道,邊說腿還邊抖動著,可憐的椅子被他壓得咯吱作響。
「我不想在過這樣的生活了,我想要吃肉,頓頓都吃肉!我想成為人上人,我要他們都看得起我!你可知昨天我在街上乞討時,別人說我什麼?」說到這裡小孩兒停了下來,一張小臉通紅,雙手握拳捏在一起,指節微微泛白。
老頭兒剛想說些什麼,就被小孩兒打斷:「我不想在乞討了!」這聲怒吼響徹雲霄,難以想象,這小小的身體竟然可以發出這等怒吼。
老頭兒一雙渾濁的老眼盯著小孩兒,沉默片刻道:「乞討很丟人嗎?你是不是覺得伸手去找別人要來的食物很臟?很不可理喻?」
小孩兒使勁點了兩下頭。
「你想當一名修道者?想讓別人看得起你?想成為人上人?」
「是」雖然短短的一個字,但小男孩兒的聲音里充滿了堅定。
「你可知一名修道者最重要的是什麼?」
「不知道」
「那你他媽給老子廢什麼話?明天接著給老子滾去乞討,不然我打斷你的腿!」老頭說到這裡面色猛然一變,因為他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面前的這個小孩兒可是。。。。。。。
他抬手猛的扇了自己兩巴掌,牙齒都飛出去兩個。心裡暗道:「主人,老奴萬死難辭其咎!等我把小主人撫養成人,就來找你!」
這老頭兒正是王伯!而這個小孩兒則是陳霸天的小兒子,陳天!
陳天直接懵了,跟你生活這麼久,你可沒少罵我。今天這是怎麼了?良心發現了嗎?從來不知道他還有自殘傾向啊,這老頭兒是不是瘋了?想到這裡,陳天偷偷的往後退了兩步。
王伯看著陳天小小的身軀,渾濁的雙眼剎那清明了一瞬,而後又是渾濁無比。但那渾濁的背後卻是藏著一抹怎麼也化不開的悲哀。
五年前他隨著那枚方印的指引,找到了陳天。陳天就在這個茅草屋內,躺在床上口中模糊不清的喊著媽媽,我要找媽媽。
隨後他就帶著陳天在這生活了下來,這一待就是五年。這五年裡他日日夜夜心驚膽戰,生怕神空界等人找到他們。他有想過離開這裡,帶著陳天去域外。但這是主人指引他來的,肯定有主人的道理。
陳天一天一天的長大,也有問過王伯自己的母親在哪裡,他一開始以為王伯就是他的父親。後來王伯告訴他,他的父母在一個很遙遠的地方,等他長大了就來接他離開這裡,小小的陳天相信了。
他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盼著自己快快長大,長大了就可以見到自己父母了。直到有一天,他在街上乞討的時候,一群小孩子圍著他,說他是沒人要的野種。他哭著跑回去趴在王伯懷裡,問他:「爺爺,他們都說我是野種,沒人要我,野種是什麼意思啊?」他雖然不懂事,但他能感覺到這些都不是什麼好話。王伯渾身微微顫抖著,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告訴他:「天兒乖,不要理他們。明天爺爺給天兒買糖葫蘆吃。」陳天應聲答應了,但眼底的那抹傷心卻是怎麼也抹不掉。
第二天,城門外的一個山溝里,出現了五個小孩的屍體,而且都沒了舌頭。
陳天看著原地王伯發愣的王伯,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揮了揮手輕聲道:「爺爺?你在想什麼呢?」他現在可不敢觸這老頭兒的霉頭,因為他的屁股還腫著呢。
王伯看著陳天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者被看的心裡直發毛。
陳天心底暗道不好,這老頭兒每次這樣看著自己都沒好事,不是挨打就是要自己去為他打酒,自己又沒錢。怎麼給他打?要不是那酒館老闆可憐他們爺孫倆,怕是一滴酒也喝不到,反正沒好事就對了。一念至此,他眼睛滴溜溜一轉,大喊一聲:「有賊!爺爺你看家,我去找那賊決一死戰!」說罷便是準備朝著門外跑去。
王伯看到此幕忍俊不禁,笑罵道:「你這小鬼頭,老夫不打你也不讓你去打酒。」
陳天轉身狐疑的看向王伯,眼睛轉啊轉,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王伯看著這小滑頭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咳嗽了兩下故作威嚴的擺出一幅正經樣子又道:「怎麼?老夫的話你也不信?」若是別人也就罷了,他這雞窩頭又加上一雙極其猥瑣的眼睛,怎麼看怎麼滑稽。
陳天眼睛眨了眨似想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隨後瞬間退到牆角,雙手握拳放於胸前一臉凝重的看著王伯,因為他怕這老頭兒又拿那塊兒板子打他屁股。
王伯此刻是再也忍不住了,開始大笑起來。一直笑到渾身抽搐的趴在地上捂著肚子,口中說著:「哈哈哈哈。。。老夫說不打你就不哈哈哈哈哈打你哈哈哈哈你怕個雞毛啊?哈哈哈哈。」
這下陳天直接炸毛了,看著滿地打滾的王伯,這糟老頭子在笑些什麼?有那麼好笑嗎?叔可忍,嬸不可忍!他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於是走到老頭面前,抬腳就準備踢他屁股。
結果。。。。。。。。
啪!噼里啪啦啪!茅草屋外的楊柳上飛走了一群小鳥。
「啊啊啊啊,我錯了再也不敢了,別打我的屁股了!都腫了!你換個地方打啊,你來真的是不是?啊!你這個糟老頭。。。。你這個玉樹臨風、風流倜儻、高大威猛、神勇威武、號稱一朵梨花壓海棠、宇宙第一寂寞高手,人送綽號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天下第一美男子就是連打人都是那麼的帥啊!」陳天趴在凳子上臉不紅氣不喘的對著身後的王伯急匆匆的說道,他怕說晚了自己的的屁股又要腫了。不,是已經腫了。他剛剛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勁把那些夸人的話一股腦的全都倒出來了。
「此話可當真?」王伯的臉上堆滿了笑容,一張老臉像盛開的菊花。
「真,特別真,比真金還真!」陳天點頭如搗蒜,生怕那板子又落在自己屁股上。
「你見過金子嗎?小小年紀就學會溜須拍馬,誰教你的?老實交代!不然。。。。」王伯雖嘴上這樣說,但手裡的板子卻是已經放了下去,看來剛剛那套馬屁拍的他十分舒服。
不對,王伯忽然反應過來,這小子可是自己一手帶大的,沒有送他去私塾讀過書啊,剛剛說那些話怎會如此熟練?
王伯狐疑的看著趴在凳子上的陳天道:「你小子口齒怎會如此伶俐?是不是有人教你什麼?」因為陳天的身份特殊,他一直很少讓陳天去接觸別人,就算出去乞討,也是把他弄得髒兮兮的讓人看不清臉。這麼些年,接觸最多的人也是那個小酒館的老闆,可是那個老闆連自己的賬都算不明白啊。想到這裡,他又把那塊板子拿在手中道:「快說,老實交代!」
陳天滿臉的委屈,眼中淚水一直在打轉。他不明白為什麼,眼前的這個老頭對他學武學文很是不贊同。他搖了搖腦袋看著王伯道:「我出去乞討的時候,偷偷在人家私塾外偷學的。」
「放屁!哪個私塾會誤人子弟?教一些花言巧語?你到底說不說實話?」說著板子就是又要落下去。
「哇啊啊啊,別打別打!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騙你,我每天都在私塾外面偷偷的看教書先生講課,因為我真的很想學知識。」陳天竟是直接嚎啕大哭了起來。也是,他這等年紀的小孩子,縱使心智成熟一點,但那又能成熟到哪去?說到底還是一個小孩子罷了。
王伯看著淚流不止的小陳天,心也是軟了下來。這孩子跟著自己,從來沒有享過福,一直都是在吃苦受罪。其實憑他的實力,在這神武國,想讓陳天過的舒舒服服,只是一句話的事情。但他不能這麼做,現在神武國雖然閉國,但國內依然有神族和其他幾族的探子,如果被發現。。。。。他不敢想象後果。
想道這裡,他看向陳天沉聲道:「穿上你的褲子,跟我出來。」說罷轉身去了屋外。
陳天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倒吸了一口涼氣,嘀咕道:「下手這麼狠,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
「憐香惜玉是形容女子的,不是說你這毛頭小子的」王伯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陳天愣了一下,自己那麼小聲的說話,也能被他聽見,看來以後罵他,只能放在心裡偷偷的了。
門外的楊柳下,王伯和陳天並排而坐。
「我還是那個問題,修道者最重要的是什麼?」王伯淡聲道。
不知為何,陳天覺得眼前的王伯突然變得不一樣了,但又說不出哪裡不一樣。他沉思了一下道:「不知道,還請爺爺解惑。」
「從今天開始,不許在叫我爺爺。」王伯看著前方,語氣還是那般淡然。
「為什麼?就因為我想練武?」
「是,也不是」
「那我叫你什麼?師傅?為什麼不能叫你爺爺?」
「至於為什麼,以後你就會知道了。從今天開始你就叫我王伯吧。」王伯看著旁邊的陳天用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心裡一陣苦澀,要是真的能有你這麼個孫子該多好啊,但是我不能啊,因為你是我的小主人。
「知道了,王伯。」陳天很是乖巧的答應了下來。
「修道一途,講究的是一個逆!逆天,逆命,逆世間一切!你先把這句話記在心中,不可忘卻!修道也就是你口中的練武,但要比練武高級許多。想要修道,先要弄明白自己為何而修道,也就是要清楚自己心中所想。例如想要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或者成為這方世間的至強者,掌控別人的生死,又或者是追求長生!凡是修道者都會有自己的一個目標,而後朝著這個目標去努力。你的修道目標是什麼?」
「呃,,,,我,,我想吃肉,我還不想讓別認看不起我。還有,王伯,你剛剛說的是不是信仰啊?」陳天一張小臉充滿了興奮,因為這是王伯第一次與他講這些。
王伯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隨後釋然。先不說不說他自己在私塾外偷學,單憑他是主人的兒子,能明白這一點,也就不足為其了。
「是的,信仰。一個人有了信仰才能有動力,有動力才會一直修鍊下去。朝著自己的目標努力而不失本心。」
「那王伯,你是為了什麼而修道啊?你的信仰是什麼啊?」陳天眼睛眨了眨,透露出一絲狡黠。
王伯咧嘴一笑,抬頭看向星空,那個方向是人族的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