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一位剛來的弱女子

李校長還有一屆就要退休了，學校每年的高考成績都讓這位校長榮冠加身，本以為他會很有成就感，但其實在李校長心中，他一直對目前高考制度，高中教育耿耿於懷，他總覺得國家的初衷不是這樣的。

那天去省師範學校招聘老師，李校長想換一種思維考察應聘者，聊天是走進應聘者最好的方式。聖誕節那天，李校長剛到賓館，就衝來一波又一波的大學畢業生。真不知道，這群孩子是怎麼知道我們來招聘的，沒辦法，李校長和幾個教導主任依次採用新的應聘方式面試大學生。

兩三個小時過去了，李校長對這二十多個大學生都不是很滿意。所有應聘者其實都是高考應試製度的犧牲者，但他們的話語卻依舊要延續這種僵化的應試製度，甚至有些學生日後的應試做法還要變本加厲，可怕至極。

李校長本打算放棄，忽然來了一個愣頭青。他叫吳為，他的那句「不教就是成長」儼然是教育名言。李校長後期酷愛老子的《道德經》，書中「君子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不就是目前教育瓶頸的突破口嗎？雖然，這個吳為大學檔案里還有嚴重的處分，李校長還是排除萬難，把這位不像老師的師範生招了進來，他希望讓吳為改變一下目前的教育狀況，哪怕只是微弱的一點光芒。李校長希望在離休之前看見中國教育的希望。

「高一7班的吳老師哪去了？這麼重要的軍訓任務，吳老師怎麼沒和孩子在一起呢？」李校長問臨近的8班班主任庄姝賢老師。

「李校長！吳老師昨天通知學生就來晚了，剛才來了又被傅主任訓了一頓，估計耍脾氣，跑哪兒休息去了！」庄老師一臉真誠地看著李校長。

「歐，還有這麼一回事啊。你要是看見吳老師，你讓他上我辦公室一趟！」李校長一臉茫然，悻悻地走了。

「你跑哪去了？剛才李校長查崗了，我說你上廁所了！李校長要找你談話，估計又不是什麼好事。」庄老師看著我，小聲和我耳語著。

「謝謝。我知道了，等軍訓中間休息我就去。咱倆班挨著，有什麼事你就幫我多照看點！」我瞅了一眼庄老師嬉皮笑臉道。

「那可不行，你班的孩子都是自費生，學生成績差，品質一定好不了，我一位剛來的弱女子，我可管不了，你另尋他人吧。」庄老師一臉無辜地瞅著我，但那聲音早已穿透了我的內心，很痛很痛。

這些話語也刺痛了高一8班的孩子們，那「剛來的弱女子」話語一出，我感覺幾乎所有8班的學生都在小聲嘀咕，他們用這種舉動來反對這種虛妄之言，但只有一名女生除外。

姜雲兮在聽到學校緊急廣播時其實並沒有遲到，但高一8班的庄老師總是喜歡事事爭先，她們班級的集隊總是最快，最好。而在姜雲兮奔回班級時，高一8班已經早早站好等著教官和班主任的檢查。雖然別的班級還在集隊進行時，沒辦法，庄老師那銳利的眼神就已經足以殺死任何一個不服從命令的學生。

姜雲兮什麼也沒說，自己主動到班級隊伍後面的平台罰站了。其實同學還可以小聲嘀咕那刺耳的「新來的弱女子」，而姜雲兮只能默默罰站著，大氣也不敢喘，她雖然也生陳天來的氣，但姜雲兮還是希望陳天來的傷勢不嚴重。

部隊官兵軍訓是目前很多高一新生的第一課，在某種意義上說，這種嚴苛的訓練的確可以磨練一個人的意志，尤其是高一新生。但軍訓在一些省重點高中，孩子都是一些嬌生慣養的優等生，學校害怕孩子出現安全問題，教官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訓練科目也都大打折扣。就是這種已經打折的訓練，各個班級還是有很多學生出現暈倒的現象。

整整一個上午，高一7班有5人陸陸續續暈倒，光忙活這幾個孩子就把我累個夠嗆。一會兒送他們去醫務室，一會兒帶他們去陰涼處喝水，一會兒觀察在訓學生的身體狀況。雖然我很疲倦，但我還是很開心，這幫孩子雖然成績不好，但軍訓訓練科目一點也不含糊，反而在某些方面已經超過了臨近的高一8班。

我這邊痛並快樂著，庄老師那邊就是會呼吸的痛。她一邊生氣地痛罵孩子怎麼這麼不爭氣，一邊埋怨學校的醫務室怎麼這麼遠。剛處理好這個孩子，又一個孩子倒下了，真是前仆後繼，死而後已啊。庄老師沒有辦法，繼續痛罵著，繼續埋怨著。而高一8班訓練場地的後面，姜雲兮朝著陽光已經站了一上午了。

一聲長長的哨響結束了上午的軍訓任務，所有高一師生都鬆了一口氣，而我要去校長辦公室。我的內心是沉重的，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麼。

「進來吧！」校長辦公室傳來了一句低沉的話語。我輕輕地推了一下門，看見李校長在看書，一本很舊的《道德經》赫然擺在他的面前，旁邊還有一些李校長抄寫過的文字底稿。

「李校長，您找我？」我不敢直面李校長的眼睛，聲音很低很小。

「軍訓很累吧。你的聲音都啞了！」李校長很認真地瞅著我，笑著說。

「我找你是想告訴你班的情況。」李校長依舊認真地瞅著我說道。

「你不是訓我啊。可嚇死我了。」我的心裡踏實多了，手腳也開始有些知覺了。

「你先坐著。高一7班是咱們學校的自費生集合體，每年這批孩子的教育都讓我很頭疼。優秀教師不喜歡教，說他們是學校的垃圾，總拖這屆高考成績的後腿。一般的教師不好好管，這幫孩子也不爭氣，高三畢業考不上大學的很多。怎麼教育這群孩子，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李校長！我不懂教育，但今天上午的軍訓，我挺喜歡高一7班的孩子們。我沒覺得他們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我理直氣壯地回答。

「你們班級有初中很出名的四大搗蛋天王，為首的叫陳天來，你認識他們了嗎！」李校長嚴肅地說。

「四大搗蛋天王，陳天來！原來是他啊。」我一下子清醒了，「李校長，我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