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現實的殘酷是美好他媽！
次日一早，方炎從床上爬了起來，裝上銀行卡，一邊琢磨著去哪買車，一邊向著早餐店走去。
買新車是不科學的，首先資金不足，經濟窘迫，再者實屬沒有必要，完成任務的前提，是自己在沒有被系統抹殺之前，沒有被餓死才對。
舊貨市場，二手摩托車交易中心？！
恩，前者估計摩托車不多，後者嘛……上牌的車沒有駕照也不行，益海的郊區雖然沒有禁摩，但是沒有駕照，抓一個扣一個，方炎才不想花錢供養交警伯伯胡吃海喝呢。
「好像建設老街有一個報廢車處理中心，去那看看應該不錯。」
叼著根三塊五毛錢一包的爬樹猴香煙，踢踏著人字拖，方炎來到了早餐店的門口，照舊是兩籠包子一碗稀飯，正要往裡走，這才發現自己常坐的桌子上有人霸佔，仔細一看……郝叔？
「嘶，昨天郝叔跟我說什麼來著？送快遞？既然摩托車都要買了，乾脆把那活也接下來得了。」想起昨天郝叔的介紹建議，方炎只感生活的黑暗中，又燃起了一絲光明。
這就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了郝叔的對面，散出一根香煙，臉上露出幾分乖巧的笑容。
「嘿嘿，郝叔吃著呢？」
埋頭苦幹的郝叔一點不閑著，嘴裡吃著，手上還拿著當天的南方日報看著，村街道的支書可是個文化人。
「恩，來了啊，今個該去打工了吧？」郝人民頭也不抬，嘶溜嘶溜大口喝著稀飯吞咽包子，絲毫不忌諱村支書的文化人形象，滿嘴沾得都是辣子與稀飯的殘渣。
「是啊……那什麼，郝叔啊，我昨晚考慮了一下，要不，快遞那事我接了，不是說工資能有兩千多呢嗎？」方炎這話一出，郝人民頓時抬起了頭，雙眼凝視著眼前的小伙，嘴中的食物都忘了吞咽。
遲鈍了許久，郝人民這才一口『咕嘟』的咽下口中的稀飯包子，哭笑不得：「我說你小子什麼時候喜歡反悔了，每次跟你說個什麼你都不搭理，我以為你是真不幹呢，得……我都跟我那夥計說了你不去了，真是的！」
「啊？您都回絕了啊……那，那算了，當我沒說，我就隨口問問而已。」得到這麼一個答案，方炎心中大呼後悔，誰能知道那坑爹的系統竟然沒事讓自己買車，既然買車了……順帶送送快遞不是正好嗎？！
方炎低頭將送上桌的包子當成了泄憤的對象，大口大口的咀嚼著，坐在對面的郝人民沉默半晌，擦了擦嘴，點燃一根香煙，最終還是改了口：「要不這樣吧，我跟那夥計再說說，你待會去他那報道吧，應該沒多大問題，畢竟招新人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招到的。」
「那成啊，謝謝郝叔了……不過，能不能明天去報道啊？我待會去報廢車處理中心轉轉，尋思得買一輛摩托車回來，送快遞用電瓶車太費事了，動不動就沒電，沒效率啊。」郝人民的改口，讓方炎喜出望外，甜甜得一聲應下后，又忽然反應上來一件事。
先不說自己有沒有摩托車，就算今個買到了，也不是當天就能會騎的，要是告訴郝人民，自己今個才正打算開始學著騎摩托車，恐怕送快遞這事就要黃了。
「今天去買車啊……那也行，就明天吧！」稍稍遲疑了一下，郝人民還是同意了下來，抽上兩口方炎散出的廉價香煙，他又說道：「不如這樣吧，你也別去報廢處理中心了，那地方的東西便宜是便宜，但是不安全，我先給你拿一千塊錢吧，等你發了工資，或者有錢了再給叔就得了，行不？！」
郝人民的如此提議，可謂是雪中送炭，方炎這回可沒有拒絕的理由了：「行行行，那就謝謝郝叔了，咱吃完，我跟你回家取錢。」
吃完了早餐，隨著郝人民到他家中取了錢，拿上厚厚一沓紅票子，方炎大感鴨梨山大，自己這是問郝叔第一次借錢，一借又是整整一千，這對郝人民來說或許算不得什麼，可對方炎而言，這筆錢可不少了。
「等快餐店那邊一結算工資，再取四百湊夠一千還了得了，免得心裡不踏實。」於是乎，方炎如此想道。
懷揣著一千大鈔，方炎最終沒有聽郝人民的建議，還是坐著公交車，直奔益海臨山區建設老街的車輛報廢中心。
按照任務的限制，自己所購買的車必須是跨騎式摩托車，若是去二手交易市場，恐怕這一千塊錢只夠拿走輛踏板摩托車，這可不符合任務要求啊，因此，車輛報廢中心才是方炎的歸屬……在那裡，一千塊錢足夠買到一輛跨騎了。
車輛報廢中心，距離方炎的家很遠，一個在臨山區的東頭，一個在西頭，公交車搖搖晃晃一個多小時，方炎才抵達目的地——臨山西郊的某處荒山。
報廢中心沒什麼建築物，鐵絲網圍成老大一圈，包住了半邊荒山，圈子裡面都是些活動板房，報廢中心的大門口，一塊木板立在地上，歪七扭八的用墨水寫著此地的名諱，若是沒有注意到這牌子的人，指不定以為這是某座垃圾場呢。
走進報廢中心的內部，各種被壓扁的報廢汽車如街邊的易拉罐瓶子一般，零零落落四處都是，一連逛了幾圈，原本信心滿滿的方炎，逐漸失了心情，完整的、還未被壓扁的廢舊汽車倒滿地都是，可這摩托車，愣是沒見著一輛——
「我不會白跑了一趟吧……」殘酷的現實又一次讓方炎見識到了它的黑暗，欲哭無淚中，方炎捏著褲兜里的一沓子鈔票，掉頭就走，實在不行……那就只能去二手交易市場看看了。
正往出走著，一邊板房的窗子口，探出個人頭來，對著方炎就是一聲大喊：「哎，幹什麼的？見你鬼鬼祟祟逛了這麼久了。」
這一聲呼喊可是將方炎嚇了一跳，轉了好幾圈，摩托車沒看到，人也沒看到，糟糕的心情沒有讓他太過在意，不過若放到平時，方炎決然會心中打鼓……這地方不會鬧鬼吧。
「那個……想看看有啥舊摩托車沒有？轉了半天沒找著。」望著那探出的人頭，方炎有些心虛，顯然對方就是這報廢中心的大頭目了，可不敢讓對方誤會自己是個小偷，不然……這荒山野嶺的，出個人命啥的，都還上不了電視新聞，那豈不是虧得慌，死了也就成了一堆融入鐵水中的灰燼。
「找舊摩托車？」疑惑一聲，那人從板房中鑽了出來，是一位四五十歲的鬍子大叔，面容倒是不惡，有些天生的善意模樣，不過那人越是看著善良，方炎就越是心滲，變態殺人狂貌似都是帶著一臉笑容的。
「找摩托車跑這來了，你也笨的可以！」鬍子大叔撇了撇嘴，說道：「益海早就禁摩了，也就這臨山郊區還能騎，不過就算能騎，摩托車也基本絕跡了，除了送快遞的，也就那些摩的了，摩托車壞了誰還往報廢中心扔啊，費那事還圖不上幾塊錢，倒不如找個小角落、垃圾堆一丟，來的划算，還節省了路費。」
「啊？這裡沒有啊，我不知道啊，這不……剛找了個送快遞的活，想弄個車騎騎。」眼見這鬍子大叔倒也熱情，方炎心中的懼意褪去不少。
「嘿，看你年紀不大，怎麼還送起快遞來了？應該還在上學吧？」鬍子大叔走近打量了一圈方炎，疑惑得說道。
「剛考上益海大學，家裡窮，交不起學費，我這是趁著暑假打工賺學費呢，哎……明天就要見工了，這車還沒著落，行了，謝謝大叔了，我去二手市場看看，不打擾你了。」沒找著車，方炎心中那叫一個低落，衰落的心情，原本還因為冒出個人來變好點，可到頭來，還是一無所獲。
「唉唉唉，別著急……我剛接手這塊報廢中心沒多久，好像……在倉庫里看到一摩托車，你要不要去看看，不過我可不保證是好的啊。」方炎正往出走著，鬍子大叔又喊叫起來。
他得這聲呼喊，在方炎聽起來，那真是正能量滿滿地啊——好人會有好報的，失敗是成功之母，現實的殘酷是美好他媽。
「真的？那……那你快帶我去看看。」激動的方炎都忘了道謝，三好學生的本質早就被喜悅拋諸腦後了，推搡著那鬍子大叔就往前走，鬍子大叔嘿嘿傻笑，只覺眼前這小子可愛的很，帶著方炎往一堆廢鐵堆積成山的『倉庫』走去。
……
高高的鐵塊沉積山下，一老一少站在一輛模樣瘦小的廢鐵前，沉默了。
不仔細看，眼前的廢鐵，那就是一塊廢鐵，但仔細打量幾分，這的確是一輛摩托車。
發動機，手把，儀錶，輪胎，鏈條，油箱，該有的都有，除了座子上的海面被污垢塗抹成了漆黑，車架、輪轂凡是鐵的地方都生了銹，整車完全一廢鐵架子外，這輛車再沒有什麼不好的了。
「叔……這真是摩托車么？」回憶著這家中那輛雖然不能點火，卻外形彪悍的鈴木盜匪，對比起眼前這塊瘦小無比，如皮包骨頭的破銅爛鐵，方炎心中產生了懷疑。
「咋能不是呢？看到沒？油箱上還寫著嘉陵的英文呢，你不是高材生嗎？這都不認識？」鬍子大叔蹲下身去，一抹油箱上的污垢，這才露出了真相。
JiaLing，還真是沒錯，不過……
「大叔，那是拼音好不好，什麼英文啊……不過，這車也有些年頭了吧？」方炎的疑問使得鬍子大叔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他撫了撫下巴上一撮鬍子，眼神中泛起了淡淡的憂桑與哀愁……
「記得我還是個英俊帥小伙的那些年，俺們屯的小伙，都是騎著這車出去泡妞的，那時候……我是多麼希望自己也能有這麼一輛把妹利器啊，據說，那時候嘉陵的發動機，還是進口的技術，價錢老貴了。」
回憶起流年，鬍子大叔一不小心暴露了他的『生產地址』，純正東北人啊。
「這麼算下來，這車得有三四十年了吧？還能騎么？」又一次失落了，數次心情的潮起潮落，濕了干，幹了又濕，方炎只覺自己不會再愛了。
「這我哪知道啊，我不懂摩托車，你自己看看這東西，能不能修修弄走。」鬍子大叔對此也很無奈，好不容易做次活雷鋒，別還弄得人家小娃娃心情鬱結，萬一自殺了可不好，不是報紙上都說了嗎？現在的生活壓力大，好多學生娃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弱，容易輕生的。
「修……我哪會……」我哪會修這鬼東西啊？！
方炎是準備這麼說來著，不過——
「我不是有技能了嗎？摩托車的檢測與維修入門級，能修100cc排量級以下的摩托，這車能不能修啊？看這瘦的皮包骨頭的，總不會超過100cc的排量吧。」方炎驟然反應過來。
毫不猶豫，懷著些許忐忑，方炎喚出了系統界面，點開技能版面，對著自己唯一的一個技能就狂點一通。
眼前界面一閃，一個方框出現在方炎的視界當中，方框中央，還顯示著一排大字：請對準掃描車輛，系統將自行核對檢測目標。
得此方法，方炎立即蹲下身子，找到個自認為不錯的角度，對準了眼前這坨廢鐵，只在瞬間，方框又是一閃，一排零落有秩的數據出現在了界面之上——
車輛名稱：嘉陵70。
生產年代：1988年。
排氣量：70cc級。
官方油耗：1.6升/百公里。
車輛評估係數：1檔次三星級。
系統評價：耐磨省油，民用車中的經典之作。
損壞係數：87%。
損壞詳情：
化油器堵塞，維修方法，以酒精清洗數遍，直至無鐵鏽倒出為止。
線路老化虛接，點火系統癱瘓，維修方法，自點火器一頭連接線……
維修完成後評估值：69%，可正常使用，有待進一步改造升華。
「他媽的成了？！」眼看著那界面上的維修方法，方炎驚喜得從地上一蹦而起，抱著一旁手足無措，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鬍子大叔就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著，眼角還滴下兩滴淚珠，這是喜極而泣的表現。
「怎麼了？怎麼了？小夥子，你悠著點，叔骨質酥鬆，你再跳，叔就要散架了。」鬍子大叔面色蒼白，心中揣測不已，我不是遇上個小神經病吧？要不要打116問一下精神病院的電話號碼？！
「沒什麼，沒什麼……叔，你給我找點工具來，我能修這車！」方炎哈哈大笑著。
「工具……要工具幹嘛？」還在考慮著要不要聯繫精神病院，鬍子大叔並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方炎的話語，待得片刻后，他才忽而一愣：「你說……你能修好這車？！」
「對啊，百分百能修，您就看著吧。」方炎拍拍胸脯，那叫一個信心百倍啊，他可不信那如此智能的系統會出差錯。
「那行，小子你說吧，要啥工具，叔去給你找找。」
「一瓶酒精，一個十字螺絲刀，一個鉗子，一根隨便什麼樣的廢電線，最好再來一個小牙刷。」有了維修方法，細細琢磨片刻，方炎就知道要怎麼辦了，化油器堵塞，油路下不去，那肯定要好好通一通了，用牙刷沾著酒精洗刷化油器是個好辦法；螺絲刀是用來拆卸化油器以及邊蓋的，鉗子與電線可以重新接通點火總成線路。
按照系統的說法，只要這兩塊修好了，這車就復活了。
「成，你等著，我去去就來。」
不一會，鬍子大叔就抱來了方炎所需的東西，方炎也不耽擱，拿起工具就操練起來，動作雖然生澀不已，但勝在井井有條，鬍子大叔看得很是有趣。
就這樣，熊熊烈日下，一老一少整整熬了兩個小時多。
裝好清洗完畢的化油器，再次檢查了一邊連接的線路后，方炎蓋上了車子的邊蓋，拔下鑰匙孔上同樣銹跡斑斑的鑰匙，費勁的扭開了銹鈍了得油箱蓋，將鬍子大叔找來的汽油倒了進去。
借著汽油進入化油器的流通時間，一老一少找來了打氣筒，給前後輪都打足了氣，這才一切就緒了。
「油加好了，腳啟動桿是壞的，電瓶也早就廢了，電打火用不成……叔，你會騎摩托吧？你坐上去，我推兩把，咱試試車。」電瓶和腳啟動桿都廢了，電啟動用不成，那隻能用土方法了，掛上檔位后，捏著離合，在有助推的情況下，放開左手的離合把，這樣一來，發動機的自轉就會實現點火，沒有電啟動與腳啟動的摩托車，依舊能夠發動。
「嘿嘿，你小子信心十足啊，行，就檢驗一下你的成果。」鬍子大叔聞言，一屁股瀟洒的上了車，一時間，他的眼角都有些濕潤了，那些年還是英俊小伙時的願望，總算在今天要實現了。
鬍子大叔掛上一檔，捏住了離合，方炎推著車後座的貨架，就猛地向前沖。
隨著方炎的奮力助推，速度越來越快，鬍子大叔意氣風發的大喝一聲，左手緊攥的離合猛地一松……
瞬息之間。
噼里啪啦！！
一連數聲炸響，這是多餘的汽油在排氣中點燃爆炸的響聲，也隨著這一陣如慶祝鞭炮聲的回蕩，車子連續聳了幾下后，鬍子大叔右手一擰油門，排氣的炸響，被滾滾清脆沉穩的『突突』聲取而代之——
車子奔騰了起來！！
荒山報廢廠，一個黝黑壯碩的鬍子大叔，如騎著一頭瘦弱的小毛驢一般，歡樂的叫喊著……
看著眼前的一幕，方炎終於如釋重負的吁出一口濁氣——
「總算整到一輛摩托車了，70cc排量級，符合任務需求。」
「哎……真是，失敗是成功之母，現實的殘酷是美好他媽！」
「老子……老子是要成為摩托之神的男人！」
又一次，方炎的眼角濕潤了，臉上還帶著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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