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歸墟

作為傳統的沙俄女孩，科莉亞從未見過這樣的男子。那個東方面孔的男子自三天前來到這個鎮子后，每天都到酒館里來坐著，也不點吃食，不與旁人交流，只是遠遠地看著遠處高聳的山峰，聽別的酒客說，這個鍊氣師是從華夏逃難逃來的，但是科莉亞的爺爺不這麼說。

爺爺見過真正的逃難，那是在爺爺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居住在遠處泛斯拉夫山上的科學家們，在某一天夜裡犯下了錯誤，電閃雷鳴，恐怖天威席捲了鎮子，爺爺說他清楚記得那些逃難者的眼神，他們畏懼，恐慌，即使遠離了鎮子，眼中也全是不安。可這個青年不是，他眼中沒有不安，只有一隻盤踞的老虎，在等待合適的時機出手。

日暮昏沉，科莉亞收拾好酒客打鬧時推散一地的物品，發現那個男子還坐在窗邊。

科莉亞壯起膽子，走過去，用不太流利的華夏語交流：「你好，我是，科莉亞！」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生怕自己沒說對，對方理解不了。

男子聞言回頭，也指了指他自己，笑道：「我叫賀成。」

科莉亞詢問賀成：「你是，華夏人？」

賀成點頭，他又問道：「科莉亞，遠處那個道境，為什麼沒有人去了？」

科莉亞用生硬的話語解釋：「獸族，災難，沒人來，他們都在北邊，冰海線上，阻擊獸。」

賀成點頭，如此看來並不是亞腦道境自身的緣故，只是賀成來到這裡數日，師父一直沒出現，不免有些擔憂，賀成稍稍收斂心神，繼續控制著氣府中最開始那道氣錘鍊其餘的氣。

這錘氣的法子是在來這裡的路上，被賀成試出來的。那夜剛過邊境線，賀成就被一夥自名為反抗軍的人的襲擊，航車被擊毀，好在賀成反應快，調轉方向，回到了華夏境內，那暗處的襲擊者不敢對華夏軍方動手，賀成這才暫得安全，軍方說那只是針對航車的襲擊，若是捨棄航車而行，或許能夠避開襲擊。

賀成沒有猶豫，短暫休息之後就此離去，一千多里，茫茫雪原，賀成硬是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在這途中，賀成不斷嘗試，最後發現，那道幫助他壓制了死氣的氣，竟然有著奇效！

這道外表出來的氣，始終是第一層氣的象徵，也是讓氣府得以長存的原因，賀成以這道氣去撞擊氣府之中的其他氣，那原本要突破的境界，竟然真的穩定了下來，一氣為錘，以鍛萬氣。賀成心中更加疑惑，這道氣必然大有來頭，只是不知為何，白天師沒與自己說過關於這道氣的情況。

「賀成？賀成？」科莉亞不知道眼前的男子怎麼就突然陷入沉思了，她伸出手在賀成面前晃了晃，賀成回過神來，歉笑：「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可是科莉亞叫住了他：「賀成，你來這裡，幹什麼？你想進，亞腦道境嗎？」

賀成心神微動，他想起來師父說過，關於亞腦的事情，他來到這裡隨便打聽都能打聽到，他點了點頭：「科莉亞，你知道亞腦道境多少事情？」

科莉亞笑了笑：「我知道，亞腦的很多事情。」她說著，還用雙手在空中畫了個大大的圓，意思是自己知道的真的很多。但是這個沙俄女子眸子一閃，露出幾分狡黠：「但是，我要問你，幾個問題，我才會跟你說，亞腦的事情。」

她把臉湊過去：「你是，逃難來這裡的嗎？」

賀成眼睛一眯，搖搖頭：「或許很多人都覺得我是逃難來的，但至少我自己不是因為要逃難，才來這裡的。」

科莉亞哦了一聲，果然還是自己爺爺說得對，她又問：「你的，家鄉，華夏，不是正與獸族，交戰嗎？你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出來？」

賀成苦笑：「因為我太弱了。」他舉起手來，錘氣之後，自己這鍊氣師一層的境界，越來越穩了，同時這也意味著想要前進一步，也就越來越難了。但是賀成不後悔，白天師的那句話像是心魔一樣束縛著他：「若不是每道氣都錘鍊一番，如何算的上是鍊氣師？」

「所以，你來這裡，是想提升自己嗎？」科莉亞說著，又搖搖頭：「但是，我不建議你，去那亞腦道境裡面進行嘗試。」

她指著遠處的泛斯拉夫山：「你要是太弱了，進去，就是送死。」她在這小鎮上見過許多人，過去的十多年裡，追尋道境的人絡繹不絕，但是有很多人，都沒有再出來，沒有再回到這個酒館里。聽爺爺說，在爺爺還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了。

科莉亞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很危險，明明自己不夠強，還要進去，危險就能變強嗎？科莉亞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越危險，離死亡也就越近。

賀成沒有反駁，也沒解釋，而是指了指那座山：「那麼，科莉亞能否與我說說，關於亞腦道境的事情？」

科莉亞點頭，心中惋惜，同之前的無數人一般，眼前的青年，也對自己有很大的信心。她站了起來，開始繪聲繪色地描述。

亞腦道境，與其他道境不同，這並不是人類發現的道境，很多進去過的人，回來之後都說，這似乎是個人族自己打造的道境，道境中的多數場地，都是有人類生活痕迹的，甚至道境中很多地方掩埋的，似乎是上個年代人類的物品。

科莉亞解釋說，這或許與這個亞腦道境所在的泛斯拉夫山有關，泛斯拉夫山一開始並不是亞腦道境的入口，而是某個科學院所在，但是在很久之前，似乎是九州紀元十多年的時候，科學院做錯了一件事，他們觸怒了某種意志，最後導致了泛斯拉夫山的死寂。

科學家們在那場禍事中全部喪生，而在那之後不久，有人發現在這周圍有怪物出現，科莉亞繪聲繪色地講述那怪物，似乎是個巨型怪物，灰色的身影，巨大的四肢，還吃人。

在那之後，人們才發現，泛斯拉夫山頂，原本屬於科學院的地方，出現了一個道境，一個人類未曾探測到的道境，這個道境被命名為亞腦，據說是為了紀念柱洲的一個秘密實驗。

而科莉亞從來往的修道者那裡得知，這個亞腦道境並非是母星上眾多道境中最險惡的，但卻是最神秘的。

「此話怎講？為何不險惡卻最神秘？」賀成疑惑，按照常理，道境越險惡，那越能探知其中奧秘的人越少，由此才會越神秘。

「因為，有指示，道境一共五層，哪些地方是不能去的，都被一張圖標註出來了，只要按照指示走，就是相對安全的，但要是想要探索標註不能去的地方，就會有危險。」科莉亞說道最後，又說起那個怪物：「聽說，那個怪物，就藏在那些地方。」

科莉亞說，那個怪物並沒有死，而是隨著人們發現了道境，就在外界消失了，但是進入道境的人，有說在道境之中看到那個怪物了的，就站在標明不準進入的區域中，遠遠看著這邊一撥一撥進入道境的人。

賀成想著那個場景，覺得古怪，甚至是詭異：「那標明哪裡能去，哪裡不能去的地圖，是誰弄出來的？」

科莉亞搖頭：「沒有人弄出來，從發現道境，那個圖就一直，一直在那裡的。」

「那圖在哪裡？」賀成決定先去看看，不管師父什麼時候來，自己先有所了解，總沒錯。但是科莉亞下一句話，讓他愣在了原地。

科莉亞又指了指那座山，說道：「就在歸墟那裡！」

歸墟二字，科莉亞說得極其流暢，像是這兩個字已經說過了千百遍。她見賀成愣住，又笑笑：「歸墟就是，道境的入口，入口刻著歸墟兩個字。」

歸墟，賀成從自華夏古書《列子》中見過，歸墟二字意味著終極與結束，以這兩個字給這道境入口，多多少少，怕是有點不吉利。

賀成隔窗望向那座巍峨高山，這到底是個什麼道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