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江河斬
燃燒著的木塊被巨大的鬼相揮手一拍，便在高空中翻飛，隨後落入林間，一時間火光四起，這片原本由能量構築出來的樹林不應該被引燃，但是那半尊鬼相太過恐怖，其道則的層次遠超固結於這片林木之中的道則，因此鬼手一掃，其上附著的火焰便強行將林木點燃。
混沌在氣府之中尖叫，想讓賀成迅速離去，可是賀成不動，只是俯下身子貼緊地面。這等層次的戰鬥，賀成但凡能夠用心眼解析出一部分招式，那對他來說，都能有無窮的妙用，他決意冒險留在此地，混沌無奈，賀成只要不交出心神的控制權給他，他說到底也就只是個氣府的住客罷了。
那碩大的鬼相咆哮著撲下來，威勢無匹，揮手如虹，烈焰熾熱，一掌拍向鶴千冮，鶴千冮周身有靈氣遊盪，火焰不能靠近分毫，他跺腳在地，輕飄飄飛起來，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一掌，但是鬼相手掌翻轉，隨即便要抓握上去。
「這人的靈召不同於之前那人變化出的巨狼啊。」賀成在仔細感知，之前那霧氣所化的巨狼雖說看著駭人，但行動遲緩且僵硬，這靈召出來的鬼相卻極其靈活。
在賀成思索之際，鶴千冮動了，眼看鬼相巨掌要抓上他，鶴千冮猛地吸氣，四面靈氣涌動，賀成驚覺異常，連忙抓住地面，又是巋巍道境之中那種感覺，氣府之中的靈氣停滯了！鶴千冮這一吸，險些抽空方圓數里內的靈氣，老人隨後低頭，對著那鬼相抓過來的一掌揮拳砸去。
在心眼所見之場景中，鶴千冮方才吸納進去的靈氣已經不知何時在其身後顯現出來，只是不再散亂，那些靈氣糾纏成一個巨大的身影，高約十來米，隨著鶴千冮揮拳砸過去，那靈氣身影也動拳砸下去，並且迅速包裹住了鶴千冮的這一拳，最終與鬼相的拳頭轟然撞擊上。
「嘭！」這次的衝擊波威力比起之前的更加恐怖，以拳掌相交的點為中心，數百米之內的林木草石灰飛煙滅，數千米之內則是飛沙走石，賀成雖說雙手抓在泥土之中，但依舊被氣浪與威壓衝出去十多米，雙手從泥土中抽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鮮血淋漓，賀成皺眉，嘴角又滲出一絲血來。
混沌越發擔憂：「要不就先撤了吧，你留在這裡太容易暴斃了，這甚至只是戰鬥的餘波的餘波啊，他們交手，稍微有一道正面攻擊砸過來，咱不就沒了嘛。」
賀成不為所動，再次俯身貼下去，他低聲喚出瑟曦來：「小瑟曦，有沒有辦法讓先天之道更加精準，不必寬泛探查，只需要保持十多米的探查範圍就行。」
瑟曦飛出來，落在賀成肩頭，小小的身影舉起雙手來，有一面光影婆娑，複雜晦暗的靈陣浮現，這是屬於瑟曦的先天之道：強化！
過去數十年裡，瑟曦用這先天之道強化過肉體，以此獲得堪比橫煉體者的回復效果，也在肉體被那祭壇上能量光柱摧毀后，以這先天之道強化精神，以此得到了獨立於肉體外的精神體。如今這強化效果，要落在賀成的先天之道上了。
靈陣落下，賀成感覺心眼的視野範圍瞬間擴大，與之同來的還有對心眼的掌控能力，心念一動，心眼扼制住擴大的勢頭，反而猛然收縮，以鶴千冮為中心，迅速聚過去。
那衝擊波的中心，鬼相已經後退開來，鶴千冮依舊站在空中，身後依舊是那尊靈氣身軀，只是身軀隨著鶴千冮的吐納，還在不斷變大，這般下去，只怕是再過片刻，就能與那鬼相一般大小了。
赤發獨角男子雙手負在身後，打量著鶴千冮：「大法相？鶴千冮，你什麼時候會的這一招？」
「你莫不是以為我只會斬字訣？若是只會斬字訣，你八極庵追殺我多年都還不曾得手，那你們可真是有些掉價啊。」鶴千冮緩緩抬手起勢，又是斬字訣，只是這一次，他身後那尊法相，也緩緩抬手起勢，同樣是斬字訣。
赤發男子前跨一步，鬼相為他驅使，仰頭怒吼，男子神色終究不再如之前那般淡然，看著鶴千冮徐徐吐氣：「鶴千冮，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會常常想起當年長青天一戰，你以一己之力，對抗我們數名上位修道者的場景，只是當年一戰，我不曾盡全力，也不曾真切領感受到那令無數人驚恐的斬字訣，如今，總算是有機會了。」
鶴千冮不語，依舊在積蓄氣勢，念為心生，發而為意，意表為氣，氣出勢起！
赤發男子繼續說道：「鶴千冮，這次可不會有人來救你了。」
鶴千冮睜眼，俯視著他：「這次也不會有人替你擋招了。」他身形暴起，氣沖斗牛，抬手一按，氣分如開海，憑空出現一線真空，身後的身影緩慢一壓，又是轟然巨響，一道長約百米的真空線顯露出來，對著那赤發男子壓下去，男子合掌：「你以為這些年只有你才有所長進？」
鬼相低頭，身形竟然再往外一跨，一隻腳竟然踏出了靈召大陣，對著鶴千冮這一斬踩下去，鶴千冮翻掌朝上迎過去，法相同樣翻掌朝上，瞄著那鬼相踏過來的一隻腳拍過去，依舊是駭人的波動，但是這次儼然是鶴千冮佔據了上風。
賀成看得有些恍惚，這一道線比起之前的寸斬與文斬更顯大開大合，但似乎鶴千冮還有保留。
「就這？」鶴千冮眯眼看著下面的赤發男子：「你若是召喚出一整隻鬼出來，或許還能與我一戰，若是就這般，怕是不行啊。」
赤發男子仰頭看著鶴千冮：「這一斬是江河斬？貌似也斬不了江河啊，你的話還是留給你自己吧，要是就這點能耐，怕是不行啊。」
鶴千冮點頭，單手抬起：「看好了！」
緊貼地面的賀成驚覺，這句話是說給他聽的，他將先天之道再次縮小，直至只覆蓋住鶴千冮。
赤發獨角男子側頭，沖著還是霧氣形態的周遊說道：「你先走。」
周遊心驚：「這鶴千冮尚且沒有破境，你都不能壓他一籌嗎？」
赤發男子搖頭：「你破境了不也不能壓制住他嗎，速速離去，我要動用禁術。」
周遊嘆氣：「只可惜我修的路子正好被他剋制，不然也不至於此。」他心有不甘，卻也只能聽從建議，最後霧氣扭動，緩緩離開這片戰場。
鶴千冮看著二者冷笑：「我華夏有句古話，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他再次抬手，卻是掌心朝上，氣勢依舊在凝聚，似乎這次的真空線會出現在上方。
赤發男子抬手去擁抱上空的那個靈召大陣，他在緩緩上升，而大陣在緩緩落下，鶴千冮這才稍稍加快速度，那邊赤發男子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鶴千冮，這招降臨我自學會後便一直沒有用過，今日你算是有幸了！」
靈召大陣終於將赤發男子吞沒，靈召大陣依舊維持著原樣，似乎沒有什麼變化，只是那鬼相開始扭動，片刻之後，竟然掙扎著，從大陣之中抽出另一隻腳，最後往外一躍而出，一隻惡鬼，於此間完整顯現！
「江河斬，並非是斬字訣之中威力最大的一招，但卻是大開大合招式的典例，可要看好了！」鶴千冮吸氣，身後法相同樣吸氣，那法相的身影跟隨鶴千冮的動作，在空中一抓，這次並無任何真空縫隙出現，靈氣也不曾分開，鶴千冮絲毫只是單純地抓著什麼東西往下拉扯。
惡鬼站在原地呆立了片刻，眸子之中原本的憤怒漸漸消散，取而代之是一股子清明，賀成的心眼不曾探知那邊，若是他能感知到，一定會驚異地發現，這次靈召的惡鬼，似乎有了靈性，又似乎獨立於那赤發男子的控制之外了。
惡鬼打量鶴千冮片刻，似乎在審視鶴千冮的實力。這使得鶴千冮眉頭皺了起來：「靈召一路，不是只能召喚出高層次的投影，或是一絲一縷的道則嗎？你為何召喚出了一個單獨的生命體？」
在惡鬼身後的大陣之中，傳來赤發男子的聲音：「呵呵，宇宙之中的浩渺，你如何能知曉得完？好好享受最後的戰鬥吧，鶴千冮！」
話音剛落，惡鬼撲了上來，鶴千冮依舊在不慌不忙地往下拽著什麼東西，賀成心急如麻，又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惡鬼咆哮，道則威壓爆發出來，身軀竟然又龐大了數倍，火焰翻滾，一腳跺地，如重鎚般沖著鶴千冮砸過去，它想要直接撞殺眼前的敵人。
鶴千冮終於動了，他往下猛地一拉，空中顯露出來一道將近千米的溝壑，這道溝壑有空間波動傳出來，先天之道解析出來了，是那一片的空間被撕開了一道縫，而這道縫不偏不倚，落在鶴千冮與那惡鬼之間。
難怪沒有提前用出來，因為這一斬，根本就無法挪動！
下一刻，惡鬼撞上了那道縫隙，這次是道則的碰撞，賀成又被掀飛了出去，並且隨著那股道則波動的衝擊襲來，他兩眼一黑，終於頂不住，就這麼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