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春秋 第八十六章 蘇醒
氣府第五層，黑浪剛剛湧進來，便相互糾纏著，心眼感知著其中的變化，只見在緩慢上抬的死氣之上，山川演化，汪洋漸生，賀成控制著心眼解析記錄著這一切，同時心中開始疑惑，第五層將要出現的新東西會是什麼？
答案很快就展現在賀成眼前，隨著萬木叢生、百獸橫行，在鯤鵬相繼出現后，第五層要演化的東西，出現了。
混沌提醒賀成注意天空：「這次是天象！」
這五層所演化的天空不同之前幾層，有水氣升騰化為雲霧繚繞，雲霧撞擊，劇烈震動，隨即淅淅瀝瀝，這第五層竟然下起了雨來！死氣涌動，又有風起，更為驚人的是，心眼感知到了溫度的變化，這第五層氣竟然被賦予了溫度的概念，雨水落下，砸在山川間，化作更加淺淡的濕潤露氣，鋪在萬木枝葉上，最後結為霜氣，溫度還在降低，山河湖海隨之被凍結起來。
「雲騰致雨，露結為霜？」賀成默念，看著速度越來越快的溫度變化，山川間的眾多生靈迅速成長變化，賀成留意到，草木不再是簡單的生長與消亡，這過程之中漸漸出現了出四季的區別，一歲一枯榮，雖說變化地極快，但都被心眼一一解析，記錄了下來。
混沌盤踞空中，白色的氣流涌動感慨道：「天象煌煌，無所遺漏，這演化當真是神奇，若非清楚這是一個氣府，我都要以為你這裡，是自成一體的小世界了。」混沌聲音越低，他最後又嘟囔一句：「話說回來，我還以為這次演化的，會是人族呢。」
「你不覺得奇怪嗎？」賀成看著氣府之中越發生機盎然的場景：「明明是象徵著萬物終結的死之淵，卻在演化萬物生機。」
混沌則不以為然：「這有什麼奇怪的，世間萬物沒有真正的極致存在，更沒有完全的對立面，恰恰相反，越是趨近於一個極限，反而越是容易轉化到另一面去，這死之淵是衰敗死亡的象徵，但其中未必沒有生機的存在，況且死之淵葬有世間萬物，既然埋葬了諸天萬道，再遵循道則將其演化出來，算不得難事。」
混沌話音剛落，第五層氣也滿了，又是一聲鐘鳴，裹在賀成外的那個巨大的靈氣圓再次變大幾分，虛空之中又有死氣透出來，庇護著賀成，那道貫徹天地的粗壯雷霆籠罩著黑色的球體，在黃沙之外，已經聚攏了好些人了，最先達到這裡的是天弘文，他距離身後那動靜最近，在發現穀子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往南邊趕來后，終究還是抽身返回，他擔心賀成，畢竟是華夏之人，他身為華夏軍人，不能坐視不管。
滔天雷光隔絕去路，天弘文就地盤坐在安全區域中，他察覺到異樣，不是來自雷霆之中，而是來自穀子的信號，速度太快了，絕不是穀子所能達到的速度。穀子被鶴千冮單手拎著，在空中飛馳而過，他緊緊抱著旗幟，眼睛眯成一道縫，能夠隱約看見遠處空中的其他修道者，貌似有許多修道者都從最開始的震驚之中反應過來了，紛紛背離北邊靈氣最濃郁的森林，往南邊的那道亮光飛馳過去。
「老人家，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都往南邊去了？」穀子張嘴，風往肚子里猛灌，他嚎了半天，總算是把話擠出來了。
鶴千冮沉聲說道：「大道顫動，這是難得的破境晉陞的機會，修道者當然不會放過，尤其是基礎境界之下的，道則未定，要是能從中觸道一二，對將來成長都能有無窮裨益，就算是上位修道者，能接觸那邊的大道，多多少少也能有所收穫！」話是如此，但鶴千冮真正擔心的，卻是那通天雷光，是否是自己孫兒引動的，這等天威，賀成體內還有莫名內傷，如何扛得住？
在道則與雷光傾斜轟擊的中心，死氣只是幫助賀成抵擋了轟擊，而在靈氣圓球之中的賀成還在不斷淌血，承受住一次破境的他，周身竅穴幾乎全毀，經脈寸斷，混沌從氣府之中出來，成為勾住賀成性命的最後一口氣，這一口氣只要不散去，賀成尚不至於消亡，而他為了專心觀察死氣的演化，已經讓心眼抹去了自己的痛感，將生死置之度外，他記得混沌之前與他討論過的東西，他一定要走出自己的路來！
「專心觀察演化！」混沌只與賀成這般說了一句，便再不能分心，他糾結在賀成心穴之上，守護著心脈，控制著賀成的吐納呼吸，維繫著賀成淺薄的生機。
而在氣府之中，第六層內黑色死氣翻滾，前面幾層死氣所演化過的場景一一再現，心眼有小瑟曦的強化古陣加持，目前還能解析出氣府內的變幻與演化，但已經開始吃力。
又看了一次寒來暑往之後，賀成錯愕發現，似乎沒有什麼新東西出現，心眼繼續解析，依舊是第五層的情況，只是在萬木與百獸有些許變化，賀成留意到，與之前相比，似乎有些樹木與野獸的成長，遠超應有的水準，有參天而起的靈木，也有體型越發巨大的狂獸，尤其是那巨大的鯤，躍出水面之時張口一吸，扯動氣府天際的浮雲，吐息之間隱約有吞納天地的氣魄，賀成看得發獃，可心眼卻在這時候傳遞過來一股訊息，有能量在雲層之中積攢。
一股熟悉的感覺傳遞出來，只見一道霹靂從雲間落下，充滿了毀滅的氣息，是劫雷！一道黑色的劫雷！其上的毀滅與必殺之意，同現在春秋道境內砸向自己的一般無二。
只不過這道黑色的劫雷並非是來誅殺自己的，而是劈向了劈向了張口吞天的那隻鯤，轟雷一閃而過，那原本還要吞納天地的鯤，甚至沒來得及躲避，便化為齏粉，賀成看得心驚，自己之前險些也是這般下場，好在混沌出手替自己扛了一擊。
又是一道玄黑雷霆落下，這次瞄準的是一顆遠超一般高度的巨樹，沒有任何懸念，巨木在劫雷之下灰飛煙滅，磅礴的信息傳遞入賀成腦海。賀成心中明了，這邊是這第六層所演化的東西！可很快，賀成意識到自己還是想錯了，一陣陣轟鳴，雷霆收斂，海中陸上又有無數獸族成長起來，林木再一次接天而起，並且數量更多，天空之中單憑一道雷劫，是無法將其銷毀的。
一陣巨響，天降流火，那黑色的大火球砸落下了，直奔地面上被演化出的生靈，連那高高的山阿，也被硬生生轟平，賀成感知著動靜，心中又一次被震撼到，他想起霍心的靈召大陣，毫無可比性，霍心那靈召雖說威力巨大，能輕易產生大面積的殺傷力，但氣府之中正在演化的天罰，幾乎要摧毀一切生靈。
「這第六層是天罰！」賀成與混沌說道，混沌只來得及匆忙回應一聲，便又全神貫注於維繫賀成肉體的最後一絲生機。
看著氣府之中的雷鳴火球紛紛落下，賀成忽而想起來混沌之前與自己說的，不應該存在的東西，都會招致天罰，他心中不由閃過一個念頭，誰來裁定是否應該存在？
不等他多想片刻，這第六層氣已經快觸及六層壁壘了，又是一聲鐘鳴傳出去......
春秋道境之內，越來越多的修道者圍攏到這雷光之外，不少青年都聽從長輩的教誨，已經盤腿坐下，嘗試在這動蕩的道則之中得到屬於自己的機緣，鐘鳴傳出來，眾人抬頭，有青年疑惑問一旁的長輩：「師父，這是破境觸道時候的鐘鳴嗎？」
「放屁！」一旁的老者搖頭：「觸道多難得，多少天之驕子都求不到機緣，哪是說來就來的，再說了，這都連著兩聲了，誰破境連著破兩層。」
青年連連點頭：「師父教訓得是，師父教訓得是。」鶴千冮帶著穀子也到達了此處，他沒有參與到眾人的討論當中，只是默默地數著鐘鳴次數，他相信，這就是自己孫兒在破境。
而與此同時，在賀成氣府第六層壁壘被衝擊開的時候，在死之淵內，有一股波動傳出來，某種東西正在蘇醒，那東西感知著賀成氣府與死之淵連接的那道空間縫隙，從深淵之中掀起詭異的道則衝擊，未知存在掀起的道則似乎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無視死氣的侵蝕，那道則竟然沖著死之淵的表面沖了上去，正在蘇醒的存在想要藉由那道縫隙進入賀成體內，或是說藉由縫隙，逃離死之淵。
高度在逐漸攀升，未知存在傳出的道則還是漸漸被死氣所抹殺，可另一方面，隨著那東西蘇醒程度的提升，被其不斷掀起的道則衝擊，距離死之淵的淵面越來越近。
賀成並未感覺到異樣，氣府第七層開始演化天賜的場景，在天罰之後，另一種道則出現，推動著山川湖泊與眾生平復之前受到的創傷，賀成沉醉於那種溫柔舒適的道則演化，混沌卻猛地一震，險些讓賀成這最後一口氣散去，只聽得混沌急促說道：「死之淵不對勁，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