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親親
耳根子突然熱得厲害,鄭雲龍轉身就想往屋外走。
偏偏那傢伙還在後頭不依不饒地追問。
「你不會還在生氣吧?」
「關你屁——」
鄭雲龍嘴硬到一半戛然而止。
也怪他平時不注意收拾屋子,地上零星堆著幾隻還沒來得及放起來的收納箱,這會兒走路不看路,腳下一絆。
「啊啊啊——」
鄭雲龍完全失去重心向後倒去,正當他緊閉上眼,準備迎接與地面的激烈撞擊時,忽的腰上一緊,一隻冰涼的手緊緊扣住了有些敏感的腰際。
他的腰腹怕癢這件事,除了一起長大的妹妹May以外,誰都不知道。
就在他以為要得救的時候,那隻手的主人卻沒能把握住重心,被鄭雲龍下意識地一扯,兩人一起轉了個方向,往床上倒去。
床墊震蕩了一下,綿軟的白浪包圍住了他們。
與此同時,兩片沒有溫度的、柔軟的東西貼上了鄭雲龍的雙唇,眼前是某個傢伙漆黑的眼睛,因為過分近的距離而顯得有些模糊。
鄭雲龍的心幾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
也許是敏感處被觸碰,也許是那夜對這雙唇遺留的感覺,在這瞬間,一股愉悅自尾椎處涌動而出。
那感覺直衝大腦,很快將他帶入了那個燈光迷亂的夜晚,那個他們借著酒勁唇齒相交的夜晚。
鄭雲龍自己都沒注意到,沿著回憶的路,自己就閃動著眼睫,在阿雲嘎唇上輕抿了一下。
而後就感覺到身上那副身軀的胸腔正在急促震動著。
他笑了。
他笑了?
鄭雲龍瞬間想推開身上的人,卻發現自己無法逃離那雙臂的桎梏。
抬頭卻撞進了那雙深不可測的眼裡。
有那麼一瞬間,鄭雲龍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兇猛的侵略性,他深沉的目光像一張網,牢牢困住身下獵物,而他就是那可憐弱小的動物,在網中無處可逃。
不知過了多久,世界像是安靜下來。
直到身上人又恢復那副溫暖和煦的表情:「啊,抱歉,剛才看你摔倒,我太緊張了。」
「艹……你」鄭雲龍這才回過神來,猛地推了阿雲嘎一把「你你你別多想,剛才只是個意外!」
他拿手背狠狠蹭了一下嘴唇,轉瞬「嘶」的一聲差點跳起來。
忘記嘴上還有傷了,操。
阿雲嘎瞄了一眼他紅透的耳根:「沒多想。」
「那你笑什麼?」
「笑今天的運氣真好。」
鄭雲龍語塞:「你胡言亂語的毛病是間歇性發作的嗎?」
「只有陽光特彆強烈的時候。」
鄭雲龍看了一眼已經昏黑的天色:「……」
「我去打遊戲了。」他板著臉丟下這麼一句,準備不理阿雲嘎,徑自打開電腦。
阿雲嘎露出了感興趣的眼神:「什麼遊戲?」
「×地求生。」
「我可以一起嗎?」
「你能教我嗎?」
「看起來真的很有意思——」
「……」從來不覺得他話這麼多,鄭雲龍無語地從柜子里取出一台筆記本,甩到阿雲嘎面前。
事實證明,飯可以亂吃,遊戲不能亂打。
鄭雲龍一跳傘就掉進了天譴區,滿世界連個鬼影都沒有。
「你不是說戰況會很激烈嗎,怎麼只有我們倆?」
鄭雲龍為了不丟面子,隨口跑火車:「說明我有特殊的躲避技巧!」
「哇,你果然厲害。」
阿雲嘎溫順地捧了個場。話音沒落,就見身邊的草叢裡閃過一個人影。
鄭雲龍頓時緊張起來:「快快快,有人來了!快開火!」
「開火?」
「滑鼠左鍵,剛才不是和你說過嗎,你……」
鄭雲龍話說一半,耳邊突然響起砰的一聲。緊接著阿雲嘎放下滑鼠看著他,眼中帶著几絲等待誇獎的自豪。
鄭雲龍的嘴角抽搐了幾下:「你跟我有什麼仇?」
阿雲嘎:「?」
「……你殺的是我。」
阿雲嘎尷尬地抿了抿唇:「抱歉,那些小人都長得差不多。」
「沒事,不怪你。」鄭雲龍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吐槽阿雲嘎的臉盲,「再來一局。」
再來一局更秀。阿雲嘎和鄭雲龍走散了,在最後關頭才背對著背碰到一起。接著阿雲嘎過分緊張地甩出一槍,把鄭雲龍再次K.O了。
鄭雲龍勸自己冷靜,最後給這傢伙一次機會。
然後阿雲嘎就在下一局裡拉開了手榴彈,把蓋子扔給了敵人,自己和鄭雲龍同歸於盡了。
「不玩了!」鄭雲龍氣得一推鍵盤站起來,在屋子裡來回踱步,「你他媽是遊戲黑洞嗎?對自殺是有什麼執念?你……」
「吃飯啦!」
中氣十足的女聲從樓下傳來,打斷了鄭雲龍的罵罵咧咧。
樓下,鄭母已經準備了一桌子菜在等他們。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招待總統呢。」看著桌上的豐盛菜式,鄭雲龍忍不住吐槽。
「我這不是不知道你同學愛吃什麼嗎?」鄭母笑道。
「你還擔心的挺多,」鄭雲龍第一個坐下來,給自己舀了一大碗奶油燉菜,有意避開阿雲嘎的目光,直接吃開了,「估計他什麼都不吃。」
「誰說的?」鄭母白了兒子一眼,把烤雞的兩條腿都拗下來塞進阿雲嘎碗里,「他看上去可比你好伺候多了!」
阿雲嘎乖巧道謝。看看碗里的雞腿,又看看對面明顯覬覦著雞腿少年,笑著把碗推到了鄭雲龍面前:「都給你吧。」
鄭雲龍還沒說話,母親就搶著讓他對同學道謝。
鄭雲龍有些面熱,趕緊低頭抓起兩個雞腿各啃了一口。
「怎麼跟餓死鬼一樣!」鄭母不滿地拍了一下鄭雲龍的手,把他一隻手上的雞腿拍進碗里,「你看你同學,在飯桌上多優雅!」
鄭雲龍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菜過五味,優雅的阿雲嘎幾乎什麼都沒吃,唯一賞臉的是被鄭雲龍厭棄地推到最遠處的西藍花,還只吃了一口。
「怎麼了,是菜不合口味嗎?」鄭母見阿雲嘎幾乎什麼都沒吃,不由擔心起來,「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幹什麼呀,這就是作的!」鄭雲龍終於從埋頭吃飯的鴕鳥狀態里抽離出來,從桌上抓起一隻巨大的生蚝扔到他面前。
……
這畢竟是少年半個多小時以來首次搭理自己。阿雲嘎思考了幾秒,頗為凝重地端起生蚝放在唇邊——
接著「吸溜」一下。
幾不可聞的吞咽聲后,空氣凝固了那麼半秒,還是鄭母率先打破沉默。
「沒事吧?你臉色不大好,該不會對生蚝過敏吧?大龍這小子……」
「我沒事。」阿雲嘎終於開口,轉頭看向鄭母,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不好意思的神情。
「……還能再來一個嗎?」
「噗。」鄭雲龍低著頭,突然爆發出一聲笑。
「吃飯的時候好歹收斂點吧!」鄭母皺了皺眉頭,把鄭雲龍面前的盤子挪遠了些,以免被他不慎「污染」。
她有些抱歉地看向阿雲嘎:「對不起啊,他就是這樣。」
「沒事。」阿雲嘎笑了笑,看著鄭雲龍的眼神里頗有些縱容意味,「他這樣還挺可愛的。」
「可愛」兩個字不知道挑動了鄭雲龍哪根神經,他突然不笑了,憋著一張紅臉,有點緊張地喝了一大口水。
「咳咳咳!」
鄭母見狀趕緊起身替他拍後背:「你怎麼回事?喝口水都能嗆成這樣?」
「我、我沒事。」鄭雲龍一邊狂咳,一邊勉強擠出這句話。
「沒事那就快吃,吃完去打掃地下室!」鄭母聽了,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上。好容易直起身子的鄭雲龍聽到這話差點又不好了。
鄭家的地下室不知道多少年沒清理過了,鄭雲龍和主動請纓留下來幫忙的阿雲嘎拉開門的瞬間,只覺得一陣煙塵從裡面席捲而來,兩人差點被嗆死。
他們之間的那點尷尬,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小意外衝散。
鄭雲龍扔下一句「等我」就捂著嘴跑遠,再回來的時候,阿雲嘎發現他的打扮不是一般的精彩。
鄭雲龍原本柔順垂在額前的頭髮被一左一右兩個黃色大髮夾胡亂地夾在頭頂,露出飽滿的額頭;下半張臉被一個巨大的口罩罩住,只剩下兩隻大眼睛在外頭。
阿雲嘎脫口而出:「有人說過你這樣很像女孩子嗎?」
鄭雲龍一本正經:「鄭雲龍回屋打遊戲了,其實我是他另一個妹妹鄭雲鳳。」
這話讓阿雲嘎愣了一下,接著突然笑出聲。
鄭雲龍一時沒法把眼睛從他臉上移開。
這傢伙平時雖然總把微笑掛在唇邊,笑意卻不常達眼底,所以每次他笑得開懷總會特別吸引人。
這傢伙長得還真是好看……
不行,要丑怎麼能一個人丑。
鄭雲龍從口袋裡掏出兩個一模一樣的大髮夾和口罩,只不過都是胡蘿蔔色的,不由分說地給阿雲嘎戴上。
出現了,阿雲鳳。
鄭雲鳳很滿意自己的作品,笑了笑,走進地下室,打開了頭頂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