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課

剛放晴了些的天空再次晦暗下來，足球場的上空被一大片陰雲遮蔽。男生們在場上站著，聽教練懷特宣布重要的事。

隨著高中生足球聯賽的接近，教練要在各個班級中擴大球隊的人選，他們班以卡爾為首的白人男生本是足球隊的重要成員，此時已經按照要求開始特訓。

卡爾不屑地看向鄭雲龍他們，那眼神擺明了就是在嘲笑他們沒機會進球隊。

「眾所周知，學期末我們將迎來全國高中生足球聯賽。我們學校這兩年足球實力還是不錯的，但是你們知道的，一支好球隊光有主力是不夠的，我們一定要提高板凳深度，並且優化幾個關鍵位置，不過說實話，你們班我也不抱什麼希望。」

教練懷特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向剩餘的男生們宣布這件事。他一向不是很看好這幫小子，除了那個新來的，名字有些奇怪的混血。還有那個個子特別高的中國小子……

金哲永本就被卡爾挑釁的眼神弄得十分不爽，教練明顯敷衍的態度讓他忍不住小聲抗議：「怎麼就不抱希望了呀，我們也沒缺胳膊少腿，您怎麼就知道我們不行？」

「怎麼知道？就憑我當教練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

站在一旁的卡爾很不客氣地笑了，金哲永大概也是氣急了，竟然一反常態地回懟教練：「您知道的大概就是我們不夠白吧？」這話一出氣氛立刻尷尬了起來，但正在氣頭上的金哲永已經完全感覺不到身邊丹尼爾和費達等人擔憂的眼神。

「對你來說有區別嗎？就算跳進顏料桶打個滾兒是一樣的菜。」卡爾眼神輕蔑地在金哲永的細胳膊細腿上掠過。

「你……」

「大不了我們比一場。」鄭雲龍擋在金哲永前頭，迎住卡爾準備動手的目光。

「和你們？」以卡爾為首的白人少年們紛紛笑了起來。

「怎麼，不敢啊？」

卡爾冷笑一聲，乾脆直接領著他的隊員們去了對面半場：「教練，我替你篩人了啊，要是一個都留不下可別怪我。」

懷特吹哨催促球員們快點站好。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之前，鄭雲龍往不遠處的啦啦隊訓練場看了一眼。

May一邊看手機一邊往訓練場走，一不小心撞到了菲歐娜。

「這麼投入，又在『談生意』啊？」菲歐娜挑眉看著她。

May懶得理她，轉身就走，卻被攔住了。

「我今天心情不好，識相的就不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那不巧了，我今天心情美麗得很，順便還想看看你是不是在學校里偷偷做什麼違法的事。」菲歐娜說著，伸手去搶她的手機。

這動作讓May猝不及防，「啪」的一聲，手機屏幕朝上掉到了地上。還不等菲歐娜看清上面是什麼，她就立刻撿了起來，慌張地塞進口袋，急忙走遠了。

確認菲歐娜不會追上來之後，May心有餘悸地看了眼手機，把那張古書的照片放到了加密相冊里。

鄭雲龍這邊，經過幾分鐘的討論后定下了各自的站位。

前腰是阿雲嘎，考慮到費達可能無法在防守中承受過大的壓力，將他安排在左邊鋒的位置，鄭雲龍則是踢右邊鋒。丹尼爾和金哲永擔了兩個后腰的職責，後衛和守門員也都是幾個平常沒被教練注意到的男生。

除了阿雲嘎、鄭雲龍、丹尼爾還有守門員外，大伙兒的個頭都差強人意，毫不意外地招來了對面的嘲笑。

「你們這群歪瓜裂棗也配叫球隊？」白人男生們見費達都被安排上場，忍不住嘲笑道。

這時哨聲起，卡爾大力開出了一腳球。

阿雲嘎和對面的托馬斯同時以他人難及的速度飛身上前，但最終阿雲嘎快了一步。他迅速把球回傳給鄭雲龍，鄭雲龍看著卡爾不甘心的表情笑著回應：「話可別說太早了！」

不出鄭雲龍意料，他們雖然身材高大、技巧也好，卻因為過分輕敵，在比賽開頭幾分鐘生生丟掉了好幾個進球機會。然而鄭雲龍這邊的劣勢也很明顯：除了金哲永和丹尼爾偶爾發揮一兩下作用以外，基本是靠阿雲嘎和鄭雲龍頂著，雖然他倆之間看上去有些彆扭。

因為隊友實力懸殊，鄭雲龍就算得球突破進入對方半場，最後的結果多半也是被對手圍堵攔截丟球。

「Lone！」金哲永見鄭雲龍再次被圍堵，幾乎就要護不住球，也只能在遠處干著急，希望他能把球給傳出來。

鄭雲龍心裡比誰都著急。他下意識在球場中尋找那個身影，沒想到下一秒那個人就像是了解他心中所想似的，出現在最適合自己傳球的位置。

這傢伙是計算機嗎？鄭雲龍沒來得及思考這傢伙超強的預測能力和與自己之間的默契是哪兒來的，趁白人少年們準備上搶的時機，一個回扣，右腳隱蔽地將球傳了出去。

足球在空中劃了一個完美的弧線，約過防守球員的圍堵，朝著阿雲嘎所在的位置飛去。

阿雲嘎完美停球，無人盯防的他面對守門員大力抽射。

遠處的金哲永屏住呼吸，只見那球直衝球門，擦著守門員的指尖直掛遠角。

球進了！

誰也沒想到率先進球的竟然是他們！

歡呼聲和懊惱的嘆息分別在兩邊響起，鄭雲龍和飛奔而來的隊員們互相擊掌慶祝，抬眼就見遠處的阿雲嘎正面帶微笑地往回走，自上午以來堆積的怨氣就消弭了大半，抱著賞他個臉的心態沖他舉起手。

阿雲嘎那雙深邃的眼睛倒映著天邊的雲彩，向著他走來。

接著，那人竟然越過他和身後的金哲永擊掌，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

鄭雲龍：？！

……阿雲嘎，你這他媽是什麼意思？

看到對手進了一球，白人男生們徹底不淡定起來，接連拉拽、鏟人。他們進了一球追評比分后，面對金哲永和丹尼爾越來越緊縮的防守，不免有些焦躁。

在一次防守中，費達上前接應金哲永，卻不小心撞到了特林斯。

「死基佬性騷擾啊！」

白人男生們推搡著人大罵起來，卡爾罵得尤其難聽。費達的臉色瞬間白了，渾身發著抖，想要解釋什麼，卻最終不知所措地停在原地。

他的反應更為他們的囂張氣焰加了把火，白人男生們像是要把這場球賽中受的窩囊氣一股腦發泄出來，一群人氣勢洶洶地圍上來。

鄭雲龍見狀暗道不好，不假思索地把費達擋到身後，結果毫無防備地被卡爾推了一把，踉蹌一下倒在了地上。他罵了句髒話正要起身，手臂上卻忽然一陣銳痛，

他轉頭看去，只見手臂被劃了一道不小的口子，特林斯站在他身邊，腳底的鞋釘囂張地亮著。

「你他媽敢不敢別玩陰的！」鄭雲龍頓時怒氣上涌，起身揪著卡爾的領子就揍。兩人身形同樣高大，一時間纏鬥在一起。

卡爾的隊友們見狀，紛紛扔下費達加入這頭的戰局。金哲永和丹尼爾等人擼胳膊挽袖子地剛要上前相助，就見一個白人男生捂著臉倒地。

「阿、阿雲嘎？」金哲永還沒搞清楚他是如何做到這麼快的，就聽見「砰砰」的幾聲巨響。

所有人都沒看清怎麼回事，白人少年們就接二連三地倒在了地上。鬥毆的中心只剩下鄭雲龍，臉上的憤怒還沒來得及消褪。

他看向阿雲嘎，對方眼裡一閃而過的關切讓他的心奇怪地軟了下來：「那個……」

沒想到後者盯著他流血的手看了一眼，就立刻轉身，撇下一個冷冷的背影往球場邊上走去。

「哎你站住！」鄭雲龍條件反射地就要追上去，卻被匆匆趕來的懷特攔住了。

「鄭雲龍，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懷特厲聲質問道。